这一集的主题是向婴儿看齐,我们要介绍老子《道德经•第55章》。这一章有个特色,就是老子拿婴儿作为示范,要向婴儿学习,说他为什么可以平安愉快,他有什么特色,他如何专注和谐。事实上,古今中外,对婴儿肯定得很多了。在西方来说,最有名的就是耶稣。他说过:“让小孩子到我跟前来,因为天国是他们的。”这是代表小孩子纯洁。近代西方哲学家尼采也说,人的精神有三种变化,第一变变成骆驼,第二变变成狮子,第三变变成婴儿。因为婴儿完全活在当下的肯定。那么现在我们看看老子怎么样在这一方面给我们更多的启发。我们先把原文读一遍,
《老子•第55章》:含德之厚,比于赤子。毒虫不螫(shì),猛兽不据,攫(jué)鸟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pìn)牡之合而朘(zuī)作,精之至也。终日号而不嗄(shà),和之至也。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我们接着把它的白话的意思先做个介绍:保存禀赋若是深厚,就像初生婴儿一样。毒虫不叮刺他,猛兽不抓咬他,凶禽不扑击他。他筋骨柔弱,可是拳头握得很紧;还不懂得男女交合,可是小生殖器自动挺起,这是专注到极点的缘故。他整天号哭,喉咙却不会沙哑,这是和谐到极点的缘故。懂得和谐,叫做恒久;懂得恒久,叫做启明。贪求生活享受,叫做灾殃;意念操纵体力,叫做逞强。事物壮大了,就会衰老,这称为不合乎“道”,不合乎“道”的很快就会结束。
这一章很明显,老子谈到婴儿。事实上,老子谈到婴儿,我们以前念过的就有三个地方。譬如在第10章讲修养的时候,首先就问你:随顺气息,追求柔软,能不能像婴儿一样?(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第20章也谈到,圣人“如婴儿之未孩”,好像还不懂事的婴儿一样。28章的时候提到,要你“复归于婴儿”,就是回到婴儿状态。
而这边提到的是“赤子”。婴儿的身体白里透红,也称作赤子。事实上。“赤子”这个词在后来的《孟子》书里面就直接用到了。孟子说:“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孟子·离娄下》)也就是德行完美的大人,就是没有失去像婴儿一般纯真的心,那个心是真诚无比的。这是儒家孟子的说法。但事实上,没有人可以真的回到婴儿状态。对我们来说,那是已经过去的事情,是生命的初期阶段。我们都只能看到别的婴儿的状态,只能想象自己在小时候也是如此。
这一章怎么说?首先,“含德之厚”,就是你保存你的本性与禀赋如果深厚的话,情况就像初生婴儿一样。初生婴儿有什么情况呢?我们知道他身体柔软,偶尔摔一跤也没什么关系,爬起来就跑了。老人家摔跤不得了,一摔可能是筋骨受伤了。所以婴儿身体白里透红,浑然一体,不容易受到什么伤害。
老子还特别拿三种可怕的动物来对照,毒虫、猛兽、凶禽都不会对付他。事实上,这些动物会不会对付婴儿,实在很难判断。谁敢说这些毒虫,像蚊子这种,不会去叮咬婴儿呢?所以老子说这个话,他的用意是说,婴儿没有超出生命本能的欲望,所以他不会受到伤害。比如说,他不会想去对付其他东西,要去对抗或占有其他东西,由此产生一种紧张的状态。他没有害人之心,所以别人或其他生物也不会去防备他或对付他。所以这里讲的是比喻。婴儿本身圆满自足,没有清楚的人我之分,以及由各种区分所造成的对抗,然后延伸发展出的竞争、斗争等等。至于说三种可怕的毒虫、飞禽或猛兽情况如何?我们先不管它。
底下接着就描写婴儿的状态,有两方面的特色。他说婴儿筋骨非常柔弱,拳头握得很紧,代表什么?人把手张开就是要拿东西,或希望别人给东西,或给别人东西,代表跟别人互动,比较复杂了。而婴儿拳头握得很紧,代表本身安分知足,与外面没有什么接触,没有什么需求、欲望的问题。
然后就谈到了,说他如何专注呢?说他这么小,还不懂得男女交合之事,但他的小生殖器自动挺起,这当然是指小男婴,由此显示他专注,生命力集中而旺盛。接着要谈到和谐。说他整天哭,喉咙不会沙哑,这实在让人羡慕。小孩子本身并没有什么了解,他呼吸的时候、哭的时候,声音发出来,自然出于丹田,所以他喉咙不会沙哑。说到这里,我想到《庄子》里面谈到真人,他说真人的呼吸,他的气可以直达脚跟,而我们一般人就用喉咙呼吸,所以话讲不了几句就沙哑了。这一方面我是很有经验的。
所以谈到婴儿特色,前面是专注到极点,后面是和谐到极点。专注与和谐这两点在婴儿是自然而然出现的,但是我们成年人就要去努力修炼。这种修炼就是保存禀赋。我们一再强调,对人来说,你那个德的保存就是要修炼。这两者合在一起,确实值得认真地去思考。
我们再把前面先简单说明一下,专注与和谐。专注代表你的意念不受外界干扰,你就集中在自己的本性上面。本性是德,德就是从道所获得的加持。你专注于本性,等于是你同根源没有脱离。专注之后,自然就很容易和谐了,对自己、对外物以及跟别人相处都没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一切都很自然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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