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讲道家学说的主题。一个“道”字,你也没办法把它翻译成欧洲语言,比如说把它翻译成英语怎么翻?老子的《道德经》老早都有英译本了,它怎么翻译的?我曾经考察过的,用英语来译“道”,经过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用了一个英文的单词叫law,把老子说的“道”译成了law,规律,老子讲的“道”就是西方思想所说的客观规律。后来发现不对了,否则牛顿三大运动定律也是“道”了,万有引力定律也是“道”了。后来发现不对,不对就改了,改成了way,学过英语的朋友知道,这个词表示道路、方式,是吧,后来发现不对,还是不对。老子讲的“道”并不是道路、方式,后来又改了,改成了Tao,“道”就是Tao,用声音来译了。用声音来译表示彻底地承认不可译。什么叫道家?加一个后缀ism,学过英语的朋友一定知道这个后缀的含义,学说、主义,是吧,什么叫道家?Taoism,从此固定下来。中国哲学思想中最核心的观念都无法翻译成欧洲语言,就像欧洲思想中最核心的观念无法翻译成汉语,一样的事情。比方说,欧洲哲学从古希腊起步之后,不久就形成了一个概念,叫Logos,后来形成所谓Logos中心主义。Logos你怎么译?近代中国的学者引进西方的学说做了一个努力,后来就想把Logos译成老子所讲的“道”,后来发现不对的,因为Logos 不是讲老子说的“道”,终于没办法了,译成什么?逻各斯,只能用声音来译,也是没有办法的。
所以,这第一章一开始就讲:“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你可以去给道一个名称,是吧,但这个名称不像我们给通常的具体事物的名称,不是一回事,叫“非常名”,于是它终于叫“无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具体的事物被我们人类领会到,都是有了名称了;而道是“无名”。好,底下讲“无”和“有”了。“故常无”,这里注释2,认为我们应当读成“尚”(shàng),“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妙”是玄妙的妙,妙用;这个“徼”是指边,边缘的意思。我们看世界上的事物怎么看法?有一种看法是把它无掉,说有这块手表吗?你说有,对了,这是块手表。你为了说它是手表,是把它跟什么?非手表的东西区别开来,这个区别就是边界。你把所有的事物都当成“存在”,这叫“常有”,是吧,“常有,欲以”什么?“观其徼”,就是说不同的事物的区分,每一个事物跟另外一个事物的区分,就是这个事物本身的什么?边际。你可以发现事物的区分。如果我们看事物是另外一种看法呢?从“无”方面来看它,正在看它的妙用。
我们简单地说说吧,就拿手表做例子。假定我王德峰这块手表是瑞士顶级的名牌表,它价格昂贵,我拥有了它。有人知道这件事,他起了觊觎之心,有一天破门而入,冲着我这块手表来的,我王德峰应该怎样?紧紧地抓住它不放吗?怎么好被你夺走呢?假如我这样的话,我就始终把它当成手表看了是吧,“常有”了。但是我这时候不这么做,我知道你冲着这块表来的,对吧,好,我送给你吧,作为礼物送给你。假如我还没来得及表达这个愿望,你已经把刀架到我的脖子上来了,那我怎么办?我此刻就拿起我手中的这块手表,向你的额头砸过去,这叫正当防卫,是吗?此刻它是手表吗?不,它是武器。所以我要把这块手表的“有”要“无”掉它,因为无掉了它就有妙用了,那叫“常无,欲以观其妙”。“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又是《道德经》中的话,这个“利”是指什么?利者就是定用,这块手表“有”,什么意思?手表有它特定的用途,这是一份“利”。如果我把它无掉呢,那叫“用”才来。这个“用”不是定用,而是什么?“妙用”。用者,妙用。所以第一章就来说这件事,“有无相生”这个关系。所以他说了句什么话?“此两者,同出而异名,”本是同的,但是一个不同的名称,两个名称,一个叫“有”,一个叫“无”,同出而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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