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九重境界-15

杨朱南之沛，老聃西游于秦，邀于郊。至梁而遇老子。老子中道仰天而叹曰：“始以汝为可教，今不可教也。”杨朱不答。

至舍，进涫漱巾栉，脱履户外，膝行而前，曰：“向者夫子仰天而叹曰：‘始以汝为可教，今不可教。’弟子欲请夫子辞，行不间，是以不敢。今夫子间矣，请问其过。”

老子曰：“而睢睢，而盱盱，而谁与居？大白若辱，盛德若不足。”

杨朱蹴然变容曰：“敬闻命矣！”

其往也，舍者迎将家，公执席，妻执巾栉，舍者避席，炀者避灶。其反也，舍者与之争席矣。

洛阳图书馆，老聃凝然静坐，像根腐朽的木头，前面挂着张三坟四易图；他紫色的胡须及脐，紫青色的鬓发把两尺长的耳朵都挡住了，惟有头顶寸毛不生；顶盖凸起半尺，圆形河图状的骨纹从百会往四周扩散。

“吾已收齐十大弟子，可你又给我大力推荐杨朱，说他青年无为，可以造就，着实难以抉择。”老聃真意化为声音，不用动嘴皮，藏书阁门外的徐甲就听到了。

“老师何不轻抬贵步，考察考察？”徐甲回应，“就像当年测试我一般。”

“也好。”老聃点头，“放出消息，说我要西入楼观台，前往秦地游历。”

杨朱往南去沛地，得知当今修真界至尊老聃将西游秦国的消息，没有胡须的白脸皮高兴得发黑，而朱红的巨型厚嘴唇也就不由自主地肿咧起来。

杨朱打算前往沛地的郊外迎接，这样不太劳力。老聃在洛阳藏书馆早知其心意，便用“缩地成寸”术，直接穿越洛阳和沛地之间的千里距离，在杨朱始发地大梁城堵住杨朱。

此时，杨朱头戴巍峨高冠，正在讲台上给学生们上课；他删减扭曲，鼓吹锣响，乱破名象正快哉，忽见老聃天门高耸方瞳紫髯的身形凌虚出现，因爱面子竟没打招呼。

老聃在太阳与大地之间的“日天中道”处，仰天长叹说：“开始我以为你是可造之材，现在看来不可雕也。”杨朱只觉声音顿超光速，跨越玄关禁锢，直击身份角色背后的真我；他心灵深处某些固化的价值观被击得粉碎，满脑空白，体如雷劈，僵立当场，无法说话作答。

老聃在旅舍悄然下榻，杨朱乘夜色潜入，带着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他进门看见没人，就赶忙跪下膝行到老子跟前，说：“今天老师仰天叹息说‘开始以为你可教，现在看来不可雕’，当时我就想请教，奈何您急忙赶路，不敢耽误您。就趁您晚上有空，过来请您指点我的过失。”场面话很溜。

杨朱自学成才，门徒众多，和墨翟齐名。；他本想参学于老子，可一是放不下身段，二是疑心老子没有真才实学，迟迟不能结成师徒名分。这次杨朱体验道存，实在是生平未有的震撼，方才放下所有的猜疑。

老子直截了当地说：“你张目昂首、盛气凌人的样子，谁愿意和你相处呢？你阴神成就都不顺利。现在你应该以先天元神之坤卦为容器，在如同受辱的状态中，充实坤卦内在的巨大空白；须知，坤卦之内在空白就是阴德，再怎么盛大也是不足够的。”

老子一言点破杨朱的功夫瓶颈，并解开困扰他多年的疑团，杨朱只觉得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瞬间打开，天门通畅，阳神竟然出入无碍！

杨朱感动之余，很是惭愧不安，磕头如捣蒜，说：“敬听先生教诲，敬听先生教诲！”

老聃避开，说：“莫称我先生，你我无师徒之份。你去拜列子的学生严恢吧，他适合教你。”

杨朱出来时架子很大，到旅社需要迎接，男主人在席间作陪，女主人为他拿毛巾和梳子，其他住客回避，炊夫离开灶火。回来时平易近人了，旅客争相与他抢位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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