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因缘聚会。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因严重偏科与大学无缘,却正好撞上全国气功热潮。一日,托挚友张志敏在乌鲁木齐购得一本《瑰宝之光》,便依书中法门修习。不料第三天,全身发暖,两手间竟生出强大斥力,如磁石同极相斥。自此,便与佛道之学、人体科学结下了不解之缘。如今回头看来,气功虽为一时方便,引人入门,然终属“形而下”之器术,与能达长生久视的至道修炼,实有云泥之别。

气功热潮:一段全民探索身心的特殊岁月
那时节,举国上下,无论男女老幼,多少都对这股“气”感到好奇。它像一把钥匙,无意间为许多人打开了一扇窥探自身生命奥秘的小窗。我亦如是,懵懂中踏上此途,却不知前方路径幽深,远非当时所能想象。
初窥门径:从“气感”到“炼精化炁”的印证
1995年春节前,一个清晨,我于半梦半醒间,忽觉下身会阴处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快感,随即一股气流如电击般,自会阴沿腿内侧直贯脚心!心中一惊,顿时清醒。因之前研读过中医丹道,我立刻明白,这大概便是丹经中所指的“炼精化炁”初象,且是阴跷脉打通之兆。
此后两个多月,周身变得异常敏感,无意间轻触任何部位,都似点燃引信,“轰”地一下气贯全身,犹如内家拳“一触即发”之境。至此,方对紫阳真人张伯端所言“阴跷一动,百脉皆通”深信不疑,古人诚不我欺!
徘徊与自悟:从“观空法”入定境
同年四月,我前往甘河子镇工作,俗务缠身,练功时断时续。直至冬季某日,忽地悟及贡嘎上师对藏密大圆满“心中心”的开示——“心注眼,眼注空,为一切要中要”。当下领会了一种“观空”入定之法。
恰逢厂里加夜班,我与技术副厂长需彻夜值守。第三日深夜两点多,我双盘打坐,修持这新悟的观空法。初始昏沉,未能入定,腿脚麻痛。稍事休息后再度盘坐,不知不觉间,竟蓦然踏入忘我之境。先是觉知不到身体存在,继而全身气感遍布,妙不可言。心中不由感慨:多年来寻师访道未果,今日竟于困顿中自悟一门。
法诀浅析:如何“观空”
此法说来也简:双目微闭,眼前所见一片漆黑,此即初步“虚空”。心意先透过眼帘,默默“注视”这片黑暗,守住这“空”。进而,反观内照,从后脑至前额,从头顶到全身,觉知整个头脑与躯体都渐渐融入此虚空之中。久而久之,自然忘却一切,契入无我定境。此法要害,全在《道德经》所言:“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又如《周易参同契》所印证:“知白守黑,神明自来。” 修持关键,便是那“视而不见”,见无所见,亦无所执著。
境界层次:从“乐、明”到“无念”
佛家修行,常讲“乐、明、无念”三层境界,对应“欲、色、无色”三界。初期身体产生快感,属“乐境”;进而身心内外一片光明,是“明境”;最终毫无感受执著,方是“无住”或“无念”境。
道家则有“开玄关”之说。开下玄关(阴跷发动),可入乐境,真实不虚完成“炼精化炁”。开上玄关,禅宗谓之“心开”,道家陈抟老祖称为“法空”,乃得道之初阶(可谓小悟)。开上玄关之际,先是头脑一蒙,失去知觉,旋即脑中如“霹雳声响”、“冷灰爆豆”,轰然一震!无数电流般的感觉窜向四肢,身心内外顿然一片光明,灵感迸发,功力确有跃增。故有无心昌老诗云:“自晓谷神通此道,谁能理性欲修真;明明说向中黄路,霹雳声中自得神。” 果堂禅师亦云:“应无所住生其心,廓彻圆明处处真;直下顶门开正眼,大千沙界现全身。”
悟后修行:从“得一”到“能所双亡”
玄关开后,心境务必“得一复忘一”,不驻留在任何觉受上,如此方能与天地元化同频共舞,初步体认“天人合一”。然欲达真正大彻大悟,必须“能所双亡”,灭尽“色、受、想、行、识”五阴,方可能臻至“十方圆明”之境。那时节,十方世界与身心内外透体明澈,呈现一片金黄光明,无丝毫暗影,才是真正的“天人合一”,与道冥合。
至道法门略谈:文始无为与净土圆融
回观此段经历,由气功入门,至自悟观空,皆属“有心”法门,乃“有为之法”。然至道修炼,有更高路径。如文始派丹道(源自关尹子),其最核心要诀便是“无为”二字。它不执着于气脉搬运的渐次功夫,而是直指心源,强调“心性了悟,顿超直入”,以极高明之心法统摄一切,所谓“无为自然,不假修为,而道自得”,正是此派精要。另有大成净土法,它圆融广大,以“自性清净”为根本,主张“心净则佛土净”。此法不局限于一方佛国,而是通过持名、观想等方便,摄心归静,由静生定,由定发慧,融合禅净,兼顾性命,是普被三根的稳妥法门。此二法,一重顿超,一重圆融,皆以“清净心”为归趣,远比单纯的气功修炼更为究竟。
修行之路,层层递进,各有因缘。初期气感,如同敲门砖;中间境界,好似途中景;唯有心性彻悟,契合无为,方是归家稳坐。望读者明辨路径,勿以方便为究竟,方不负此番生命探索之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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