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武康路与湖南路口交汇处,有一幢西班牙风格的花园洋房,门牌号是湖南路262号,那高高的围墙、浓密的树荫和紧闭着的两扇大铁门,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1943年春,周佛海买下了这幢洋房,因为周佛海是湖南人,别墅就改名湖南别墅,门前的朱尔典路也改名为湖南路。
本文叙述的是这幢别墅的主人公周佛海的故事。
从蒋介石的心腹到汪伪政权的核心人物
周佛海在国民政府官运亨通,红极一时。
仅仅十年左右,他历任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秘书长兼政治部主任、军事委员会训练总监部政治训练处处长、总司令部政治部主任、出任蒋介石侍从室副主任兼第五组组长,国民党中央宣传副部长、代理部长等职。
日本大举侵华,国内形势剧变,周佛海的命运随之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1938年10月,日军占领武汉、广州,国民政府被迫西迁重庆。周佛海认为日本即将攻下重庆,抵抗不是出路,搞和平运动才能免除中国灭亡的命运。周佛海与汪精卫观点相同,两人迅速走到了一起。
汪精卫(右)访问日本和日本要人东条英机
周佛海与汪精卫商议并且得到蒋介石同意,委派外交部亚洲司司长高宗武在香港与日方暗中谈判。周佛海私下让高宗武直接去日本。高宗武同日本首相近卫、陆军大臣板垣征四郎等人密谈后,确定由汪精卫主持时局,要求蒋介石下野。周佛海又派遣梅思平与高宗武一起前往上海,再次与日本人秘密谈判,签订了《重光堂密约》。同时,周佛海与汪精卫策划逃离重庆的行动计划。周佛海在导演了一出和信任他的蒋介石分道扬镳,投靠日本人的大戏。
1940年3月30日,汪精卫在南京成立伪国民中央政府,周佛海担任伪财政部长、伪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中央政治委员会秘书长等要职。
周佛海权倾一时,使出浑身解数扮演他的新角色。
周佛海建立伪中央储备银行,强令旧法币一律停止使用,并以2:1的比率兑换为新法币。这一着厉害,直接侵夺国民政府和国民的财富。重庆国民政府财政部密令上海四大银行一律拒用“新法币”,1941年1月30日,军统特务暗杀了中储行上海分行专员兼推销主任季翔卿,并在中储行营业大厅扔下炸弹。周佛海下令报复,“76号”李士群的特务机构接到周佛海的命令,派出特务闯入江苏农民银行宿舍,打死职员11人,还包围了中行,抓走职员130人。军统特务再度行动,杀死伪中储行副主任;周佛海命令“76号”特务还击,打死打伤中国银行两位主任和一名职员。军统刺杀了伪中储行稽核一人。周佛海再次报复,下令关闭上海、南京等地的四大银行。血雨腥风,双方杀得你死我活,蒋介石下令停止暗杀,戴笠请青帮大佬杜月笙出面调停,重庆政府的代表专程前往南京求见周佛海。
“我给你们一个面子,可以允许四行在下个星期一复业。”周佛海得意地说。
日本人偷袭珍珠港
1941年12月7号,日本军袭击夏威夷珍珠港的美国舰队,美国随即对日宣战。周佛海心中一震,美国参战将会改变世界大战的走向,日本人多半会战败。在这之前,他在湖南的母亲、妹妹、妹夫和岳父都被戴笠派人抓走了。周佛海决定,联络重庆国民政府,为自己留条后路。
机会很快来了,周佛海的下属程克祥和彭寿被李士群的“76号”抓捕了,他们招供出是戴笠的卧底。周佛海闻讯后立刻把他们保释出来,并对程克祥、彭寿说:你们为我带封信给戴老板。他还要求程克祥代他见见他的老母亲。程克祥等人回到重庆,把周佛海的信交给戴笠,他在信中表示要悔改,愿意立功赎罪。升任军统局直属南京区区长的程克祥回到南京,带回了一封戴笠写给周佛海的亲笔信;戴笠在信中允许他改过自新,为抗日政府服务,并对他的工作作出指示。周佛海从此成为国民政府隐藏在汪伪政府中的间谍。
不久,程克祥收到戴笠的绝密指示,要周佛海等人商定办法,处决76号特务机构头子李士群。
上海大厦
特务头子李士群
1943年9月4日,李士群应日本宪兵队高级特工冈村中佐约之约,来到上海百老汇大厦7楼的房间。李士群在就餐时食物中毒,回去后很快一命呜呼。消息传来,76号特务机构一片哀嚎,抗日民众则额手称庆。
暗杀李士群是周佛海的立功表现,此举获得军统局首领戴笠的赞赏。
1944 年11 月,汪精卫病死于日本。汪精卫赴日就医前曾有一手谕,任命周为伪行政院副院长,并主持伪全国经济委员会,兼任伪上海特别市市长。汪精卫死后,周佛海将手谕一事密电重庆,征得蒋介石同意后他才走马上任,出任上海市长等职。
日本人投降
1945年8月15日,日本政府宣布投降。第二天,周佛海从上海赶到南京,和汪伪政府主席陈公博宣布解散汪伪政府。他返回上海,重庆军事委员会委任周佛海为上海行动总司令,在国军到达上海以前维持京沪一带治安。当时,蒋介石的部队都在大西南,一时无法调入东南地区大中城市,尤其不能阻止中共新四军进占上海,所以,要利用周佛海掌握的伪军和伪警察守住上海。
周佛海神采飞扬,以上海行动总司令的官衔发表公告称:本司令部所辖区域内各部队,未得蒋委员长之核准,不得擅自移动及接受任何方面之收编。他拜会了驻沪日军第13军司令官松井太久郎,要求日军配合行动,坚决阻止新四军进入上海。
1945年9月,戴笠立带着大队人马到达上海。他来到周佛海居住的湖南别墅,要求周佛海交出武装,交出伪中央储备银行库存的黄金美钞,并说服周佛海电呈蒋介石辞去行动总司令一职;他还要求周佛海前往重庆向蒋介石谢罪,以便宽大处理。
军统头目戴笠
1945年9月30日清晨,周佛海在上海引翔港机场登机,飞往重庆谢罪。
尽管全国要求惩罚汉奸的呼声日渐高涨,周佛海并不是十分害怕,毕竟他为军统做过贡献。1946年3月的一天,周佛海阅读《中央日报》一则消息:“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戴笠,于3月17日自青岛飞京途中失事殉职。”周佛海大惊失色,在日记中写道:“……盖余之身家性命,渠曾立誓保护,今如此,则前途殊可隐忧也……雨农死,我也完了!”
1946年9月16日,周佛海被押送至南京,关进看守所。
周佛海受审
1946年10月21日上午10时, 南京高等法院对周佛海首次公审,参加旁听的有1万多人。周佛海在法警及宪兵的押解下站在被告栏内,他扶着栏杆的双手微微颤抖。
法庭辩论集中在“通谋敌国”上, 检察官认为被告佛海出卖国家, 所谓立功, 不足抵罪。周佛海滔滔不绝地说了1小时为自己辩护。
周佛海回监房后得意地写了一首诗:“六年险苦事非常, 欲挽狂澜愿幸偿。举国纷纷论杀宥, 万人空巷看周郎。”
11月7日上午11时, 南京高等法院以通谋敌国、图谋反抗本国之罪,宣布判处周佛海判死刑, 褫夺公权终身, 全部财产除留家属必需生活费外, 予以没收。
周佛海没想到居然被判处死刑,坚决表示不服判决;妻子杨淑慧向南京最高法院抗告,同时恳请国民党要人陈果夫、陈立夫和陈布雷等人向蒋介石进言, 赦免周佛海。
1947年1月20日, 杨淑慧的抗告被最高法院驳回,维持原判。杨淑慧在除夕夜闯进了蒋介石侍从室机要秘书陈方的家,哀告道:“抗告驳回,佛海随时可以枪毙。如果蒋先生一定要杀他, 就杀吧。我马上到香港,将蒋先生的亲笔信向海内外公布。这是个政治道德问题, 看今后还有谁肯替蒋先生卖命!”
“明天年初一, 我向蒋先生拜年,一定提醒他处理佛海的事。周太太放心吧。”陈方说。
几天后,军统头目毛人凤告诉杨淑慧, 蒋介石要召见她。杨淑慧来到蒋介石官邸, 只见蒋介石端坐在客厅里。她赶忙跪倒在地,发出一阵阵抽泣声。
“这几年在东南沦陷区, 还幸亏有佛海出力, 一切我都明白。起来, 安心回去吧, 我会想办法的。让佛海在里面休息一两年, 我一定放他出来。”蒋介石说。
杨淑慧又磕了几个头, 然后站起来离去。
周佛海妻子杨淑慧
1947年3月26日,蒋介石发布特赦周佛海的命令,将原判死刑减为无期徒刑。周佛海是汉奸中唯一获得特赦的要犯。
周佛海盼望着出狱,可是他心脏病越来越严重。1948年2月28日,周佛海口鼻流血不止,一阵哀鸣,在南京老虎桥监狱死去,终年51岁。
周佛海的生命就这样永远结束了。
周佛海病死于狱中
作者简介:
柯兆银,副编审,现任某杂志副总编辑
主要工作经历:
先后在《沪港经济 》《浦江同舟》(海外版)《联合时报》《人到中年》《上海商报》
《浦东开发》《国际市场》等报刊社工作,担任责任编辑、编辑部主任和副总编辑
担任主编的图书(部分):
1.《上海滩野史》(江苏文艺出版社,1993年6月第1版)
2.《老上海丛书》主编
丛书分册有《老上海名人故居》《老上海财富故事》《老上海侨民生活》《老上海摩登女性》《老上海迷人风情》(中国福利会出版社,2004年3月第1版)
主要创作作品:
1.长篇小说《高考的故事》(上海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3年6月第1版)
2.《嬴在起跑线上》丛书3种:
《学生成才的42条建议》(少儿出版社2003年1月第1版)
《10位杰出中学生成才纪实》(少儿出版社2003年8月第1版)
《学生成才地图》》(少儿出版社2004年8月第1版)
3.《大德必得其寿:书画家李成勋丰年传略》(上海书店出版社2014年3月第1版)
建有自媒体《上海故事周末茶座》公众号,在今日头条平台同名同步发布,并被平台认证为优质文化领域创造者
工作简历:
20多年来担纲主编过多份杂志,亦曾在报社和出版社工作
采访过近千位海内外各界精英人物,采访文章以及和散文随感作品,刊登于《联合时报》《上海商报》《新民晚报》《解放日报》《萌芽》《沪港经济》《上海滩》《档案春秋》《国际市场》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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