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之下,《汉书●律历志》中所述的“大街之数五十”之说,值
得我们注意,兹引用如下:
经元一以统始,《易》太极之首也。春秋二以目岁,《易》两仪之中也。于春每月书王,《易》三极之统也。于四时虽亡事必书时月,《易》四象之节也...
是故元始有象一也,春秋二也,三统三也,四时四也,合而为十,成五体。以五乘十,大衍之数也,而道据其一,其余四十九,所当用也,故著以为数。以象两两之,又以象三三之,又以象四四之,又归奇象闰十九及所据一加之,因以再扩两之,是为月法之实。
如日法得一,则一月之日数也,而三辰之会交矣,是以能生吉凶。故《易》日:“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并终数为十九,《易》穷则变,故为闰法。
此处引文,与大衍之数的关系甚大。一方面,我们通过它可以知道通行本《周易》讲筮法的章节确实存在错简的情况。通行本《系辞》相关章节的排列顺序是: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扩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扩而后挂。
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
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凡三百有六十,当期之日。二篇之策,万有一千五百二十,当万物之数也。
是故,四营而成易,十有八变而成卦,八卦而小成。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能事毕矣。显道神德行,是故可与酬酢,可与佑神矣。(以上为《系辞上》第八章)
子日:“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乎?”.... (以上为《系辞上》第九章)
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以上为《系辞上》第十章首句)
将此与《汉书●律历志》的引文相比较,可以看出朱熹《周易本义》中将“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之句排在“天数五”之前的做法是正确的。但朱熹同时将“大衍之数”一节排在“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之后,则很有怀疑的必要。因为由《汉书●律历志》这一节借《易》讲律历的文字来看,作者先以“大衍之数”、后又借“天地之数”来讲闰法,与通行本《周易》的顺序一样。
另一方面,《汉书.律历志》的这段文字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比较,合理地诠释了大衍筮法每一步的操作依据,非常贴合《系辞》作者的原意。对于这段话,《汉书●律历志》认为“元始有象”之““一”就是太极;“二”就是两仪;“三”就是天地人三才,“四”就是四时。
将《汉书●律历志》中的这段文字与上引《系辞》大衍筮法的文字比较,就会发现:《系辞》的作者为了论证大衍筮法的神圣性,认为筮法上的每一个动作及蓍筮之数字皆与天地万物之道相应,从而赋予“大衍筮法”天道上的意义;《汉书●律历志》则为了说明律历皆有易道的根据,又借大衍筮法来说明历法,两者可谓殊途同归。并且,就《汉书●律历志》的阐释来看,其指出大衍之数五十,用以占筮的蓍数是四十九,不用以占筮的“一”数象征着万物之源一“道”, 也就是“太极”,这也正是《系辞》本身的思想。《系辞》日:
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系辞上》第十一章)
这里再一次讲蓍占画卦的问题,又从宇宙生成论的角度进行了论证,可以说是对《系辞》前文所阐释的大衍筮法进行了概括,同时也明确指出了大衍筮法中的不用之“一”就是“太极”。这里需要注意的是:不用之“”不是没有用处,而是不参与揲扔筮卦的过程。
在战国思想史上,太极是一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又称“太一”“泰一”等。《庄子.大宗师》:
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合之下而不为深。
《吕氏春秋●大乐》:
万物所出,造于太一,化于阴阳。
太一出两仪,两仪出阴阳。阴阳变化,一上一下,合而成章。《礼记●礼运》:
是故礼必本于大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变而为四时,列而为鬼神。
特别是后二者所论述的“太一”,与《系辞》中的“太极”概念是一致的。徐兴无先生指出:
战国秦汉间的“太一”,严格地说来,既不完全代表“道”,或“太”,也不完全代表“_ ”,而是他们的综合。“太一”包含着宇宙本根(无)与万物之始(有)两重意蕴,在抽象与具体的世界中皆是主宰。
可以说,在《系辞》作者的思想中,这个“太极”恰恰是由五十根蓍草中那根“不用之一所表示的,它既是宇宙实有本体的象征,又是最高的“道”的代表。诚如王弼所论:
演天地之数,所赖者五十也。其用四十有九,则其一不用也。
不用而用以之通,非数而数以之成,斯易之太极也。
此说可谓最得《系辞》作者的本旨。
探讨“大衍之数”到底是五十还是五十五,到底是否存在脱文的现象,单纯地拘泥于后人的诸种说法不但于事无补,而且恰恰陷入了思维的迷宫之中。新出土的许多龟甲上的数字易卦也表明:《周易》的筮法实际上经历了相当大的变化与调整,单凭通行本《系辞》所记载的筮法完全画不出商周时期龟甲上的数字易卦。对于《周易》这一占筮系统而言,筮法成熟的标志是能推究出爻的老阳、老阴、少阳、少阴四种可能的情况,从而确定卦画及卦变。古人可能凭借着无数次的占筮经验逐步改进筮法,最终推导出了《系辞》中记载的这样- - 个精致的占筮模式。但对于《系辞》作者而言,他并不单纯从占筮的角度去讲筮法,而是企望在《系辞》中能对“大衍筮法”所蕴含的义理予以系统化的诠释。《系辞》实际上借对大衍筮法的记述与说明构建了易卦系统中的宇宙生成论:由太极而生两仪,生三才,生四象,生八.....所以,如果我们依据于《系辞》这一文本,循着与《系辞》作者以义理的角度去诠释“大術之数”的思路,就应肯定“ 大衍之数”是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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