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贝宁不用吃手卡了！论“喝西北风”为什么不是成语！

写这篇文章的背景是这样shen的：

在文化综艺类节目《挑战不可能》中，当被问到“喝西北风”是不是成语，撒贝宁十分有信心：“‘喝西北风’要是成语，我把手卡吃掉！”

结果，“喝西北风”真的是成语，哈哈哈哈。

撒贝宁甚至狡辩说：“蒙曼”老师不是说所有的成语都是文绉绉的吗？‘喝西北风’这个......"

蒙曼老师表示，“喝西北风”真的是成语。

近日，在央视节目《挑战不可能》第五季中出现了关于有些语言单位到底是否是成语的热议。着名文化学者蒙曼认为，“喝西北风”和“加减乘除”都是成语，这让在场嘉宾一脸迷茫，而诸多观众也对此表示质疑。那么，“喝西北风”等到底是不是成语呢？我们应该从成语的认定标准说起。

汉语的成语是一种熟语。熟语指常用的固定短语，一般包括成语、谚语、歇后语和惯用语等。关于成语的鉴定和入典问题，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这就导致成语的辨认难，各家辞书收录的成语也不可能整齐划一。有些辞书收录了上述语言单位，尤其是具有一定权威性的，刘洁修先生编着的《汉语成语考释词典》（商务印书馆，1989 年）也收录了“喝西北风”，但未收录“加减乘除”，所以，蒙曼的认定和解释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她始终强调成语在意义上要有延展性。实际上，就是说成语除了字面意义，还应该有引申义或者比喻义。鉴定成语的工作是比较复杂的，一个标准往往构不成判断成语与否的充分必要条件。“加减乘除”本身的延展性就很差，现代汉语中恐怕只有本义了，蒙曼说的“此消彼长”义早已消亡，再编纂成语辞书时，应该不会被收录。

“喝西北风”的情况复杂一些。我们以着名辞书编纂者乔永的《成语鉴别与成语词典收词标准的量化定性研究》（2006 ）为参考依据来辨别一下。乔永从近几十年来研究成语的各家界说和多数成语的实际情况中，抽绎出了成语的七个基本特性：A ．词组性；B ．凝固性；C ．骈偶性；D ．潜意性；E ．典雅性；F ．历史性；G ．习用性。他认为，如果某词语的基本特性符合以上七条，当然是成语。凡符合上述五种以上基本特性者，就可断定是成语。

从结构上看，“喝西北风”是动宾关系短语。其结构具有不可拆分，不可随意添加成分，内部结构相当凝固。该语言单位除了本义，还有他义。笔者通过检索自制的历届茅盾文学奖语料库发现，基本每位作家都使用过该语言单位，该语言单位在现代汉语中是较为常见常用的。这样看来，“喝西北风”符合乔永说的词组性、凝固性、潜意性和习用性，具备了四种特性。

但是，“喝西北风”在音节组构上是1+3 ，明显不具有骈偶性。至于其历史性，按照蒙曼的说法，最早的书证是《儒林外史》，其为清代小说，距今300 多年历史，和那些富有典故和时代久远的成语比较起来，其历史性较弱。最为关键的是典雅性问题，有学者认为这是区别四字格是不是成语的重要依据。具有典雅性的语言单位和今日的口语有明显不同。语言学者冯胜利认为典雅度（不区分典雅性和典雅度）是通过古代的词句来实现的。我们拟构了形式上为“饮风西北”的组构，这个语言单位恐怕更像成语。回头看《儒林外史》中的例子，其实，在该书中“喝西北风”共出现两次。分别为：

“……你问我借盘缠，我一天杀一个猪，还赚不到钱把银子，都给你去丢在水里，叫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儒林外史》3 回）

差人道：“沈姑娘，你也太拿老了！叫我们管山吃山，管水吃水，都像你这一毛不拔，我们喝西北风！”（《儒林外史》41 回）

显而易见，两个例子都是对话语体，语言材料的口语性很强。在古代文献中出现的四字格不见得都是成语，最起码和现代汉语口语接近或近似的一些材料不适合归为成语。

除了鉴定标准问题，我们也可以试着为这些似是而非的成语寻求一种理论解释。成语是熟语的一类，熟语的内部成员具有一定的共性，成语和其他成员的关系，更像是原型理论中不同范畴之间的连续关系，而非离散关系。范畴内部的各成员地位并不平等，可以区分为典型成员和非典型成员。范畴中原型性更高的成员具有更多的范畴属性。就像西红柿，有人认为是蔬菜，有人认为是水果，但豆角和香蕉就不会有疑问，这是因为西红柿是蔬菜和水果的非典型成员，是两者交集的部分。而豆角和香蕉都是各自范畴的典型成员，不会存在模糊认识。

至此，“喝西北风”具备乔永标准的四个特征，其他三个特征都不具备，尤其是典雅性的问题更是影响了其身份认定，所以，我们可以认为“喝西北风”不是成语或者是成语的非典型成员。

那么，这种固定短语可以归到哪一类呢？我们姑且看几个典型的惯用语，如：“吃大锅饭”、“唱空城计”、“立军令状”和“打退堂鼓”等。乔永认为，惯用语一般含义单纯，具有明显的口语色彩，结构定型程度比成语低，意义基本相同的，“狼狈为奸”就是成语，但“穿连裆裤”就归在惯用语里比较合适。所以，从形式上和典雅性上看，“喝西北风”更适合定性为典型的惯用语。

（宋晖、蔡晓睿分别为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文传学院教授和硕士研究生）

本文来源：《光明日报》10月7日语言文字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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