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年5月2日,多尔衮带领大清军队,进入了他梦寐以求的北京城,也宣告了大清帝国的权力中心从盛京转移到北京,迈出了征服中原、统治中原的第一步。
满人和汉人的区别,从外部特征看,除了语言、服饰之外,最大的区别就是头发上的差异。满人从一生下来,就要薙发,这是他们民族的传统。而汉人和满人不一样,生下来后,就很少薙发,而是倍加珍惜,秉承“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的理念,对自己的头发精心梳理和维护,形成了自己民族特有的价值体系。
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以铁腕手段统一了文字,统一了度量衡,统一的货币,奠定了华夏民族二千年多年的文明根基。
现在,清军在摄政王多尔衮的领导下,出其不意的拿下了北京城,开始了中原王朝的统一。所以进入北京后的第二天,多尔衮办了很多大事,做出了很多决策。其中之一就是颁布薙发檄文。
首先从头发统一汉人。
还在努尔哈赤时期,清军所到之处,都要推行剃发令,不管是什么民族,不管是当地官员和还是老百姓,只要被大清征服,那么就必须薙发,换上大清了服装,这样才能说明你真正地臣服大清,愿意做大清的臣民,否则你就是心怀二志,随时都要面对被杀头的危险。
随着大清地盘不断扩展,很多地方的官员和民众都薙发成了大清的子民和大臣。
清军占领山海关之后,吴三桂给自己亲自薙发,然后去面见多尔衮。多尔衮对他薙发来降的举动很是感动,很快就册封他为平西王。多尔衮给自己薙发的时候,也不忘向新主子表忠心,下令山海关里所有的军民都薙发,做大清帝国的子民和军人。
薙发成了被征服地区民众臣服的唯一标志。
到了北京,多尔衮自然而然的要求所有北京城里的故明官吏、军民都要薙发,以表示对大清政府一心一意的归降。所以他专门亲笔写了一道檄文,明确规定:“檄文到日,薙发归顺者,丢方官各升一级。……有虽称归顺而不薙发者,是有狐疑观望之意。……凡投诚官吏军民皆着薙发,衣冠悉尊本朝制度。”
多尔衮这篇檄文有好几层意思。
首先,限定了时间,就是要在“檄文到日”进行薙发,可以说他对这件事相当重视。大明官吏军民看到这道檄文的第一眼,就要在当天完成薙发,不能有犹豫的时间,不能借故拖延,当然更不能借口不薙发。
其次,要故明官吏不但要薙发,而且“衣冠悉尊本朝制度”,这样才能算你真正地归顺,才能给你加官进爵。
此外,他在这道檄文里还进一步明确,凡是在限定的时间没有完成薙发,有“狐疑观望之意”者,不但难以加官进爵,而且还要被“问罪”。如此一来,留给故明官吏军民的选项就只有薙发。
在满人眼里并不重要的头发,在汉人心目中却是“受之父母”,不能随便毁损,否则就会是“不孝道”的体现。多尔衮的剃发檄文在汉人心目中激起了强烈的反抗心理,他们怎么能随随便便改掉怎么几千年来形成了民族习惯。
本来多尔衮进入北京城时,让大批清军驻扎在城外,还颁布了一些安定民心的措施,不让清军骚扰百姓,还下令为崇祯皇帝哭灵,这些政策让故明官吏军民惊惶的情绪得到安抚,甚至很多人觉得看到了希望。
但是,薙发檄文的发布,让北京城里的人看到之后感觉非常气愤,让我薙发,不就是让我背叛父母吗?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肯定不是汉人能干的。所以反抗的事情开始出现。
不但清军明文规定让汉人薙发,一些“二鬼子”也跟着开始捣乱,他们为了迎合清军,这些平时偷鸡摸狗、寻衅滋事的地痞无赖,甘愿充当大清的马前卒,见了汉人就上前摘帽剃头,一下子搞得人心惶惶。
关于当时的情况,有个随同清军的朝鲜人对此做了详细的记录,在吴晗先生《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一书里,这位朝鲜人这样写道:“及有剃头之举,民皆愤怒,或见我人泣而言曰:‘我以何罪独为此剃头乎?’”
这个朝鲜人不但记录了当时多尔衮推行剃发檄文的现状以及汉人的反应,而且表达了自己的质疑,他接着写道:“非收拾人心之道也。”可见,他对多尔衮勒令薙发的决定是不支持的。
看到大家对此事如此强烈反对,北京城人心惶惶,多尔衮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对于大清的统治并不是一件好事。在这种情况,作为一个聪明的政治家,他果断的“叫停”了薙发这件事,改变了自己制定的薙发政策。
1644年5月23日,他专门向兵部传谕说:“予前因归顺之民,无所分别,故令薙其发,一别顺逆。今闻甚拂民愿,反非予以文教定民之本心矣。自兹以后,天下臣民,照旧束发,悉从其便。”
多尔衮这道传谕发布之后,给紧张的薙发空气骤然降温,北京城官吏军民绷紧的薙发神经又放松下来,大家不由得呼了一口气。
清朝宣大总督吴孳昌认为这样的传谕力度还不够,所以他很快给多尔衮上书建议,说这个传谕让北京城周边的故明官吏军民看到后会放心很多,但远处的百姓官吏,并不知道朝廷有这个规定,依然会处在惊惶不安、疑惧紧张之中。有人想归顺,却又害怕薙发,不敢前来归顺。
多尔衮觉得吴孳昌的建议很合理,就让人急忙把自己这道传谕抄写了二十多份,同时又写了一道令旨,一同发放。令旨写道:“先行宣示,仍许眷刻,以便广布都门,万国朝宗,五方走集。无论有发无发,自当一体通行。”
这道令旨,不但容许留发,而且规定,可以自由出行,不用担心官府找你麻烦。
既然对薙发这么放松,那么对服饰自然也要放松了,大家可以穿着汉人的衣服做事,衣冠仍旧和以前一样。
老百姓的头发不用薙发,衣服可以随便穿,那么对于投降清朝的官吏呢?也可以和老百姓一样吗?
完全可以。
山东巡抚朱朗嵘为此上书多尔衮,问道:“新补官吏仍以傻帽圆领临民莅事”行不行?多尔衮很快回复道:“目下急剿逆贼,兵务方殷,衣冠礼乐为遑制定。近日持旨简用各官,都且照依明式速制本品冠服,以便谢恩莅事。”
从这里可以看出,多尔衮从进入北京城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发布剃发令,二十几天后又紧急收回,也算是明智之举。
第一,当时大清刚刚进入北京,如果强行推行剃发令,必然会引起广大汉族民众的强烈反抗,这对于初到北京城的大清来说,是极其危险的。这点从后来他推行剃发令导致各地反抗事件完全可以看得出来。
第二,当时大清的主要精力,正如他所说,正是放在剿灭李自成率领的农民军上,前方战事正酣,需要调兵遣将,后勤补给等大量工作,这已经耗费了他大量时间和精力。如果推行剃发令,民心鼎沸,那么就不利于前方战事。
作为一个精明的政治家,正是出于以上考虑,他才果断的叫停了剃发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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