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克诚敢讲真话，被撤销司令职务，陈毅多年后坦诚道歉

作者：忘情

开国大将黄克诚素以“只唯理，不唯上”“敢讲真话”而闻名。虽说他没少因此受委屈，但却一直不改初心，其风骨着实令人景仰。

1940年10月，黄克诚奉命率八路军第5纵队南下苏北，驰援以弱势兵力与强敌周旋的新四军江北部队。月底，黄克诚部抵达盐城，与新四军胜利会师。

此时，新四军已经取得了黄桥战役的全胜。当时中原局及华中总指挥部的领导一方面对敌顽三面夹攻苏北八路军、新四军的危险估计得过高，另一方面又头脑发热，想挟黄桥大胜之余威，一举拔除顽军韩德勤部在苏北最后的立足点曹甸、兴化。

按理说，下级服从上级是基本原则。即使决策有误，那也是上级担责。更何况黄克诚率部远道而来，对苏北全局并不熟悉，在谨言慎行，不给别人以“下车伊始，哇啦哇啦”的感觉，是明哲保身之道。

但是，黄克诚却本着高度负责的精神，向中原局和华中总指挥部公开反映了自己的意见。他认为，站在抗战全局的高度，我军反摩擦作战应坚持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黄桥战役，是衅自彼开，不由我启。我方只是自卫，因此占足了理，连中间派人士都一致指责韩德勤。但是，韩德勤毕竟拥有江苏主席和苏鲁战区副总指挥的头衔，他待在苏北是合法的。我军若是咄咄逼人，主动攻击其在苏北最后的立足点，那么我军先前取得的优势就将反转。另外，苏北根据地刚开辟不久，尚不稳固，当务之急是剿匪和发动群众，巩固根据地，而不是继续和韩德勤残部大打出手。

应该说，黄克诚的意见很中肯，但当时没被上级接受。中原局和华中总指挥部仍决定发起曹甸战役，并令黄克诚的八路军第5纵队第1支队参战。此战于1940年11月29日打响，刚开始颇为顺利，但从12月4日开始，韩德勤残部集中兵力收缩于曹甸这个坚固据点后，缺乏攻坚武器及相应战术手段的我军攻势顿挫，与敌形成对峙局面。

曹甸周边是大片的水网稻田地，严重限制了我军机动力性。而韩德勤残部在此筑有明暗结合的坚固防御体系，用密集火力死死封住了我军为数不多的几条攻击线路。陈毅亲赴实地勘察后，决心仍然采用突击战术，让新四军和八路军各参战部队协同攻击，先用猛烈火力扫清曹甸外围各防御支撑点，然后再向纵深突击。

实际上并没有被赋予曹甸战役具体指挥任务的黄克诚，却时刻关注着曹甸战况。在经过缜密分析后，他并不认同陈毅主张的战法，而是大胆向华中总指挥部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军无攻坚武器，历史上用速战速决、猛打猛冲战法攻击巩固据点，极少成功。曹甸、车桥等处工事较前坚固，兵力更多，如猛打猛攻，不但胜利把握不大，且有招致重大消耗伤亡可能。我的意见是用持久作战的方法攻击。首先在4个据点(曹甸、安丰、车桥、泾口)间构筑我军据点，截断彼此间联系并阻隔其相互增援的可能性，接下来肃清4据点周围之敌，将其完全逼入4个据点内，再用战壕延伸战法向据点不断推进，期间尽可能消耗守敌弹药，最后再寻找其防御弱点，集中力量一举攻克。”

客观地说，黄克诚的建议非常符合我军装备差的实际情况。但是，中原局和华中总指挥部均认为，这个办法耗时过长，断不可取。于是，陈毅仍然坚持已见，下令集中参战兵力，于12月13日强攻曹甸。由于这是八路军和新四军第一次协同作战，诸多环节尚需打磨，因此指战员们虽经两天奋勇拼杀，付出了近2000人伤亡的代价，也只是突破了曹甸顽军外围防线，而无力对其基本阵地构成威胁。

为避免更大损失，陈毅果断令部队撤出战斗，结束了这场得不偿失的消耗战。但是，在战后总结时，中原局和华中总指挥部却认为，此战未能达到目的的主要原因，是黄克诚的错误思想导致了八路军第5纵队第1支队作战消极。

对于这一结论，黄克诚无论如何都没法接受。但是他的申辩没被接受，中原局领导认为，他长期担任政委工作，军事能力不足以担当独当一面的军事主官，因此撤销了他八路军第5纵队司令员职务，仅保留政委职务，司令员一职由陈毅兼任。

满腹委屈的黄克诚，只能接受组织上的这个决定，但他却并未因此消沉下去，而是继续本着高度负责的态度认真工作。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一年后，头脑冷静下来的陈毅，对曹甸战役进行了理性反思，承认黄克诚战前、战中提的那些意见和建议是正确的。1945年日本投降后，黄克诚率新四军3师奔赴东北，在途经山东时，陈毅当面就曹甸战役一事向黄克诚认错：“过去我也有批评错的地方，请你多加原谅。例如曹甸战役，我和刘书记没有认真听取你的意见，坚持要打，结果没有打下，我军伤亡很大，最后批评你部配合不力。撤了你的职，其实责任在我。当时不看你的功劳，指责你态度不好，指责你把问题直捅延安……是我有错，向你道个歉。”

襟怀坦荡、知错就认、有错就改的陈毅，不失一代名将风范。而另一位当事人在1944年也曾对黄克诚说：“我们在华中工作，都是执行了正确路线，因此，我们能够合作，并能够完成上级给予的任务。然而在具体工作中，对各种具体问题的处理，则仍有不少错误，例如曹甸战役。曹甸战役未能完成任务，当然不能由你负主要责任。当时有此种说法是不妥当的。”他这种敢于否定自我的勇气和胸襟，也让黄克诚非常敬佩和释然。

经历几十年风风雨雨，老战友们对黄克诚的品格均敬佩有加。在给黄克诚的致敬信中，有这样一句话：“不盲从，不苟同，坚持真理，刚正不阿。不论身居高位还是身陷逆境，都一心为公，无私无畏。您的崇高品德，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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