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无言结局…

作者：鲁黔

1979年的春节前夕，一封电报把我从部队叫回到济南，夜车到济天亮时下车。当我急匆匆赶到家时，父母却安然无恙，电报的内容：“父病重速回……”

“越战”的消息笼罩着整个中国大地，搅得人心惶惶，凡是家中有子女在部队当兵的父母，都在为子女担心啊！在那个时刻，凡是在军队或在地方的有些官员们，皆尽所能，都想把在部队从军的子女们调到一个不上前线的地方。然而，并非都是如此的……

父母拍电报招我回来却另有一番用意。他们只是不想让我在为祖国献身前，在我有可能留下的烈士墓碑上，空下一行没有伴侣的名字。

第二天，吃完午饭，按原来的习惯，我端着满盛饭碗的盆子，那时的水管子都是在后院的露天场所。我刷碗时，感觉背后有人在排号等待着。回首一瞥，眼前为之一亮，原来是三年未见的张倩也从部队回来了。戎装的她，飒爽英姿，气质翩翩……

于是便在一个池子里的冰凉的水下，共同刷碗。两个解放军的年轻军官在聊着分别后的许多话题。

三年前徐州部队驻地医院的老榆树下，张倩一个部队女军医和大兵的我在散步中交谈，她问：“你能提干吗？”我答：“听天由命吧”，然后沉默无语。……

在沉默中，我脑海里浮现出当兵时初遇的情景。那时淮海路的照相馆里，我们这伙刚别上领章帽徽的新兵蛋子，涌在照相馆里的交款柜前，突感肩膀受力，然转身视之，一女兵迎面笑靥凝视：“‘海燕哥’，是你吗？”她神情奕奕的喊道，随着脱帽甩发，我惊愕的说：“你，你是张倩吧！”……

夏天，师部大院里的游泳池，城市兵几乎都会游泳，会跳水的人也大有人在。尤其是曾在未入伍前，就干过专业运动员的我，在平地起跳，玩个什么“飞燕”，“镰刀”之类的入水动作，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在男女兵的众目睽睽之下，我出尽了风头，要论风采，舍我其谁也！

当我出水后，站立在池边，肩头处啪的一掌又挨上了。张倩身着黑色泳装，形体是那么灿烂，她十分亲昵的喝道：“海燕哥，你太棒了！”

在我的余光中，一批漂亮女兵的惊诧、羡慕、吃醋等百态，尽收眼底……

在部队驻地医院的约会后不久，由于革命工作的需要，我便离开了徐州，命运将我驱使到千里之外的另一个部队。那时我还没有提干，仍然是大兵一个。我曾痴情的给张倩“首长”写过洋洋洒洒的书信，然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随之，那颗火热的心也便慢慢地冷却了……

“海燕哥，今晚你有空吗”，在问询的同时，她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电影票，塞到我的上衣口袋里。

晚场电影是日本的故事片《追捕》，一对男女军人并排而坐，并一起沉浸于“杜丘”和“真由美”相识、相恋的剧情里。

散场后，又步行到离家附近的黑虎泉畔，唉!我实在是不想再说什么黑虎泉了，然又万般无奈，谁让这些真实的往事却都与黑虎泉紧密相连呢。

“海燕哥，这次越战你去吗？”我答：“军人，能不服从命令吗？我觉得没打过仗的军人，这兵当的没意思。”……

几天的假期瞬间而过，我们各自归队了。在归途中，我理解了父母的苦心，也领情于张倩老人的心愿。他们多想在我们万一奔赴战场的前夕，让我、她之间有一种名份，让我们在万一成为烈士之前有一个完整的人生啊！……

那场中越之间的战争早已成为过去，我和张倩都无缘参战，但我和她的一些战友们却永远的长眠了。

人生不堪回首，感情那点事更难以释怀，还记否，我曾在那一条老街和宅子里叙述的故事里曾说过，在我大病初愈时，一双攥着我手的柔柔之手吗？那真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无言结局……

2013.6.17夜于济南

鲁黔

老济南文化传承者特约作者原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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