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真实的庄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个问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或许在庄子本人眼里,身份就是个外在的虚拟幻象。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庄子是个对修炼实践有着深刻体验且实证层次到达究竟透彻之人,是个撇除浮华及一切非本真幻象的真正的人,可以简称为真人。甚至我们发现,《庄子》名篇“大宗师”的原型,居然很像庄子!到达至道修炼的最高境界——真人,在庄子看来,才是大宗师。看看真人都有些什么标准:
① 不逆寡,不雄成,不谟(mó)士;
这是说什么呢?逆是违背的意思,寡者,一也;大道的规律少而精,不违背看似微乎其微、微不足道的大道之根本规律,就是不逆寡;
不雄成是说不力求成功;
不谟士:谟通谋,士通事,就是不为世间一切事物操心谋划。
——这三句话,就把逍遥自在、超然物外的真人形象地勾勒出来了;
② 登高不栗(li),入水不濡,入火不热;
这第一句话还好理解,二三句话就显得不可思议了。为何会入水不濡、入火不热呢?濡是沾湿的意思,不濡就是说,跑到水里不沾湿,而火的温度一般都有1000多度,正常人别说掉到火里,就是靠近,都觉得炎热。
我们联系至道修炼里面典型的成就——阳神成就,才可以恍然会心——阳神具有什么特性?“神能入石,神能飞形;入水不溺,入火不焚。” 阳神不受重力及三维物质的影响,甚至可以打破时空禁锢,在大道家园之中央——神洲净土里面“百世一下”,物理意义上的水火,当然也就不能够构成障碍和威胁了。
③ 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
人生,无非就是醒和梦两种状态,其寝不梦说明睡眠质量好,其觉无忧说明清醒时候生命质量好,两者加起来,这个人的生命质量度就足够饱满了。当代社会的人,睡着的时候大多睡眠不好,老是易醒;醒来后呢,则梦魂颠倒,常常好像在梦中,他们应当可以体会到句子中透出的平淡至极的真乐;而其食不甘,则是没有分别心的状态下,对事物乃至其他感官享受无动于衷的描述;其息深深,则是描述胎息,深长到脚后跟。
——用庄子的话来说就是真人之息以踵;
④ 不知说生,不知恶死。
生,凡人之所好,死,凡人之所恶也,不以生为喜悦,不以死为悲哀而厌恶,非真人不能也;
⑤ 天与人不相胜也,是之谓真人;
不相胜就是不相互对立;不相互对立,就是天人合一。
——这,是真人的最根本特征。
庄子对真人的描述,与《黄帝内经》、《淮南子》等等经典对真人的描述,基本一致,构成了描述达到至道修炼最高层次的“人”的基本特征,经过后世两千多年的实践,丰富了其内涵,也验证了它的准确性。比如:对胎息的描述,比如真人无梦的特征,比如入水不濡、入火不热,在至道修炼的后期,都会一一出现。
文为心声。在文学作品的创作时,作者往往会把自己生活感悟投射到文字上面,这是个常见的现象;在道学经典尤其如此,对于修炼境界的描述,非过来人不能加一字,所谓“欲知三叉路,需问过来人”;庄子对真人境界的准确描述,分明显示出,他是有功夫的,并且是修炼功夫达到了真人层次之后过来人的现身说法。以此观点,我们再联系庄子惊世骇俗的傲世行为,或者可以得到更合理的解释:楚威王听说庄子才华绝世,遣两大夫重金欲聘请庄子,庄子婉拒了,说:“楚国有神龟,死去了三千年而还被供奉在庙堂之上。但是作为龟本身,它是选择为了死后留骨而尊贵,从而牺牲掉生前的幸福,还是选择生前就快乐地拖着尾巴在泥涂之中舒舒服服地游曳比较好呢?我想我还是选择后者吧。”
——这,岂不是“不雄成,不谟(mó)士”的写照么?
庄子妻子去世,敲盘而歌,惠施问他:你的妻子为你养儿育女,操劳一生,她去世你不哭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敲盘而歌呢?庄子说:不是这样的。她刚刚去世的时候,我岂能够不悲伤呢?但是我细细的观察她的一生,就发现:我的妻子,她一开始并没有生命,非但没有生命,就连形体也没有,非但没有形体,甚至连“气”都没有,她混融于恍惚杳冥的大道之中,一觉而动入于母腹而有气,这细微的气发展成为有形的胎儿,随着胎儿脱离母体,就变成独立的生命,现在又变回连生命都没有的死亡状态,她只是回归而已;她已经与春夏秋冬四时同体,安然的躺在大道家园这个巨大的屋子里,我却为她嗷嗷大哭,岂不是太不明智了吗?
——这,岂不是“不知说生,不知恶死”的写照么?
还有著名的庄周梦蝶,庄子梦为蝴蝶,栩栩如真,轻快自如,当他重新回到身体,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蝴蝶还是庄周了;明眼人可知:这种奇特的体验,实际上就是至道修炼里面,阳神化蝶出窍的内景。庄子因而提出“周与蝴蝶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物化,就是后世至道修炼的羽化;阳神化蝶而出的庄周,在太极之中、无极之野逍遥自在地遨游,在道学史上留下绚丽灿烂、浓墨重彩而又深邃无垠的一笔;庄子的生命,在化蝶的一瞬间,已经打破时空维度的束缚,打破世间名利、物质乃至身体的阻碍,脱然回归大道家园之最中央——神洲,神洲者,真人居住之洲也;就是无极之野,太极之中。
——这,岂不是“天与人不相胜也,是之谓真人”的真实写照么?
从庄子的视名利如敝履的高达,我们看到了超凡脱俗的庄子,从庄子哭妻而又转哀为乐的离奇,我们又看到了有血有肉而又敢于直面生死的庄子,从他蝶梦而发天问之绝唱,我们又看到了作为诗人的庄子……
一部《南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庄子,或许,当我们真正读懂庄子的时候,自己就生活在真实的《南华》世界里面,蝶梦而逍遥了。
庄子除了是个伟大生命学家外,在文学,诗歌等诸多领域也有不同的身份特征。
翅若垂天之云的大鹏鸟,让后世的人们过足了自由想象的瘾,甚至连李白、苏东坡这样的千古奇才也为这气势所倾倒;在蜗牛角上争战的触国和蛮国,钻到庄子梦中的蝴蝶与骷髅等等,无不让人觉得新鲜、奇特
庄子是一个文人,是一个有着激情和锋芒的年轻人,他不像思想家老子,做一个国家图书馆馆长,衣食无忧。老子更像是一个老人,而庄子是有血有肉,嬉笑怒骂,恣意汪洋,风流洒脱的生命的痴狂者。
所以,庄子是在两个世界游弋的鱼,他在此岸和彼岸寻找着文人永恒的价值困惑,到底答案在哪里,一本《庄子》用语言所勾勒的瑰丽世界就是心灵之故乡。
而如今,当我们在高度发达的物质社会中,当我们忙碌得忘记自己的本真时,再次回看庄子的思想,依然是闪耀着万丈光芒,依然在我们迷茫的人生路上指点迷津……
公元前369年,庄周生于宋国蒙城,正好处于宋辟公(前380——前340)在位的时期。他亲眼目睹了“王天下”彻底崩溃的全过程,身处“礼崩乐坏”的乱世,不幸遇到那个残暴的君主宋康王,所以庄子说:“方今之时,仅免刑焉。”他认为人一出生就在现实的囚笼中挣扎,在与万物的斗争中求生存。《齐物论》中说:“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能止,不亦悲乎!”
至乐》中说:“人之生,与忧俱生。”所以生命的过程,不过是一个“借用”而已。《至乐》中“生者,假借也”进一步说明他对生命的看法。人的生存空间留下的只是一种困境,但是牢笼中的人们要继续下去,首先是保全生命,庄子只是在保全生命的前提下开始了精神上的逍遥。
在乱世,“保全”并不不是简单的事情,而作为文人,生存的价值又不仅仅是保全,所以他在寻找一种两全的方式,他希望人的存在要突破现实的禁锢,人要自由而任性的活着,如何这样生活下去呢?
他的目光投向了精神的世界和自然的世界。在庄子看来,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人应该顺应自然,融于自然,自我与自然浑然一体,而不是自我介入自然,当合而为一时,人之忧化为万物之忧,大化而为无。当人在自然中,因为本身的欲望,他们要证明自我的存在,而这种存在越证明,人与自然就越分离,此时,人面对世界就会丧失自我,为外物所统治。因为证明的过程是欲望满足的过程,人,越证明自我的存在,欲望就越大,自我将会在欲望的膨胀中消失,或者被异化。作为人就是意味着一个自我,作为自我就意味着与其身世界的分离,则意味着困境是人之为人所不可避免的。既然困境不可避免,那就承认困境,接受困境,在困境的缝隙中寻得自由与逍遥。
庄子认为人生下来必然要进入困境,但如何在困境中求生存?庄子提出忘掉自我,与自然合为一体。
印度哲学家、佛学家奥修曾说,像庄子这样的人会顾虑到存在的本质,而不是“想要成为什么”,他们不会顾虑到做,也不会顾虑未来。他们不需要计划,存在会照顾它本身。
中国的道家思想是超脱性的,也可以说是有些逃避式的,这种彻底是要把自我忘却,从而达到内心的逍遥。
面对生存困境的选择,当然这是一种哲学意义上的思考,如果回到现实,面对强大的暴力社会,一般人会有两种选择:反抗与顺从。而文人这个特殊的群体,在思想言论受到禁锢、人权遭到践踏的时代,他们往往是选择别样的反抗。文字和思想是他们逃避现实的桃花源,同时又是反抗暴力的武器,庄子就是在乱世进行着别样的反抗。
庄子,在战国的战乱年代,当面对外界混乱恐怖的世界时,他有两种不同的态度,一是完全出神的状态,所谓“坐忘”完全逍遥在自己的精神里面;一是完全融入社会,顺应社会要求。庄子既非出世,亦非入世,只是顺世而已,也叫游世。
这种游世态度的实质是什么?冯友兰先生认为,道家哲学家的出发点是保全生命,避免损害生命。庄子因此提出“齐万物,一生死”的思想,它意味着从一个更高的观点来看事物,就可以超越自己以外的世界,这是另一种形式的“逃避”。它不是从世俗社会去逃往山林,而是从这个世界逃往另一个世界,为从一个更高的观点看世上的事物,就要无我。在乱世让自己处于死亡状态,或濒临死亡的状态,所谓“坐忘”、“心斋”、“吾丧我”这种状态,那么即使真正的死亡来临,也就无所畏惧了。
庄子的游世思想实际上是一个天性认真的人因为愤世而故意否定自己的认真,是以嘲弄自己所属的人类群体,来表达对黑暗不可理喻的“存在”彻底不负责任的激情心情。庄子认为,活在这个世上不值得再认真坚持任何东西了,那就干脆从身躯到品质都用残缺不全的样子,来与这残缺不全的世界周旋。如支离疏的支离形模样,庄子说此“犹足以养其身,终其天年,又况支离其德者乎”,这其实是极其无奈的行为,暴君的统治,他无法推翻,社会的斗争和矛盾,他无力消弭制止,只能无可奈何的顺其自然了。但是这“无可奈何”之下而写成的文字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斗争。
说他是儿童,因为大抵只有儿童才会有这样的想象力,而且庄子的文字中也偶尔显示出童趣来。且不说《逍遥游》篇中的那些超乎寻常的想象,就是那讨论濠水中的鱼儿是否快乐的片段,好像不是严肃的思想争锋,而是庄子有意在逗弄惠子。他似乎有意以赏玩的艺术心态看待事物,而非冷静的认知心态
庄子的任性是一种坚持,坚持着本真,而这种坚持就是拒绝一切非我,化自我为万物,万物为自我,在这种“物化”中,庄子得到了解脱。用“解脱”一词,便可知庄子依然有所待,他生活在俗世,怎可能不为物所累,即使庄周与蝶彼此难辨,我与万物合而为一,就如王先谦先生注《齐物论》一样:天下物之言皆可齐一视之,不必致辩守道而已,苏舆云天下之至纷莫如物论是非,太明足以累心……照本明游心於无穷,皆庄生最微之思理然其为书辩多而情激岂真忘是非哉,不过空存其理而已。
正是《庄子》空存其理的为自己开脱,正是这位漆园吏的空言妄言,他要在无何有之乡追寻自己的快乐。这才是击中了历来文人的软肋,激发了他们的共鸣。这就是文学的价值之所在,它使无何有之乡得以生存。它抛开了制度的束缚,和人性的枷锁。庄子的无何有之乡是空白,又是万物,他不需要去蔽的真理,因为庄子的世界混沌如一。
庄子的思想是内隐在文字背后的,他的人道主义和人文主义不是用标语打出的,而是在一篇篇瑰丽多彩的寓言中,向读者展示一个想象奇特的世界。这个世界是“无我”的纯精神的世界,虽然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达到这样一种生存状态,但却给人带了一种精神上的启迪:生存可以是别样的、自由的、恣意而为的保有那纯洁的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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