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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帝内经》中概念之“正邪”

荆十三 2024-05-28 09:27:54

由于“正邪”在《黄帝内经》中的出现次数有限,且语言有所重复,所以历代医家对其概念的解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认识不太统一。

王冰从邪气所来之方位认定:“正邪者,不从虚之乡来也,以中人微,故莫知其情意,莫见其形状。”在王冰看来,只要不从虚乡而来,症状轻微的邪气就是正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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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张景岳则认为:“正邪,即八方之正风也。……虽为正风,亦能伤人,故曰正邪。”

杨上善也认为:“正邪,谓四时风也。四时之风,生养万物,故为正也。……正邪中人,微而难识,先见不觉于身,故轻而易去也。”

张志聪也同意“正邪”即为“正气”:“正邪者,八方之正气也,正气者,正风也,从一方来,非实风,又非虚风,其中人也浅,是以逢人之汗出腠理开,而后入于肌腠络脉之间,然其中人也微,故莫知其情,莫见其形。”

虚邪入侵的前提是正虚王冰曰:“邪乘虚入,是谓虚邪。”说明虚邪乘人体正气虚衰之时伤人致病。所以,正气虚衰是虚邪伤人的前提条件。如《灵枢·百病始生》曰:“卒然逢疾风暴雨而不病者,盖无虚,故邪不能独伤人,此必因虚邪之风,与其身形,两虚相得,乃客其形。……其中于虚邪也,因于天时,与其身形,参以虚实,大病乃成。”《素问·八正神明论》也有同样的意思表达:“八正之虚邪,而避之勿犯也。以身之虚,而逢天之虚,两虚相感,其气至骨,入则伤五藏。”

可见,除王冰以外的上述注家都大致认同“正邪”为“正气”(或“正风”),而这种观点有明显不合经文的疑点,值得商榷。《素问·八正神明论》的原文为:“正邪者,身形若用力,汗出腠理开,逢虚风。其中人也微,故莫知其情,莫见其形。”上述医家的注解明显与“逢虚风”三字有矛盾,难以解释。

经文原文之中显然是认定了“虚风”属于“正邪”。而《灵枢·刺节真邪》又明确认定“虚风”不属于“正气”(或“正风”):“正气者,正风也,从一方来,非实风,又非虚风也。”所以,结合上述两条经文原文来看,基本可以从“逢虚风”三个字看出上述对“正邪”的注解有偏差。

《素问识》还指出有些注家为了解释通畅甚至直接将原文“逢虚风”改为了“逢其风”。对于这种改动,《素问识》的作者不予认同,并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吴九达,并改逢其风。简按正邪。王以为不从虚之乡来。吴因谓八风正气之邪,若逢虚风,则与虚邪无别,故改虚作其。今考经文,正邪,即虚邪之微者。志引刺节真邪论正气释之,恐非是。”

我们当然不能因为不便解释“逢虚风”三字,就避而不解;但是,我们更不能因为不解其意就妄加猜测,强行在没有文献依据的情况下把经文篡改为“逢其风”以迎合自己的理解。这样的随意篡改经文原文,无疑会使经文变得面目全非,使后学者因无法看见经文的原貌而被误导,所以,万万不可随意篡改原文。由此看来,《素问识》将“正邪”考证为“虚邪之微者”既无疑点,又比较符合经旨。

从《素问·八正神明论》的原文来看(“正邪者,身形若用力,汗出腠理开,逢虚风。其中人也微,故莫知其情,莫见其形”),“逢虚风”说明“正邪”就是“虚邪”的一种,只是这种“虚邪”没有一般的“虚邪”猛烈,所以只是乘人运动汗出、腠理开放之时才会侵犯人体,而且它的特点是引发的症状很轻微,一般不易察觉。所以,《素问识》将“正邪”解释为“虚邪之微者”。

其实,如果要比较全面准确的理解“正邪”的含义,就必须通览《素问·八正神明论》中讨论“虚邪”“正邪”的上下文语言环境。《素问·八正神明论》是分两层描述来讨论一组对比关系的。它的前端经文是:“八正之虚邪,而避之勿犯也。以身之虚,而逢天之虚,两虚相感,其气至骨,入则伤五藏。工候救之,弗能伤也。”意为八正之虚邪致病力强,要避免它的伤害。如果感受了此种虚邪,它会很快深入到筋骨,甚至深入到五脏。但是大可不必过分担心,因为这种猛烈的虚邪来势明显,症状突出,医生容易发现,只要及时救治,还不至于会受到严重的伤害,即“工候救之,弗能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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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所谓之正邪,即正气与邪气, 是中医学自发地运用朴素的辨证法与对立统一规律,辨证地归纳和分析制约人体健康与疾病两种对立因素而提出的一对范畴,为中医所特有的概念和理论学说。由于造成疾病的原因多种多样,千变万化,所以正邪概念在不同的地方,用于不同的时期,考察不同的状况,其含义也就随之而异。

就自然气候而论,正邪是指自然气候的正常与异常,如《素问,五运行大论》云:“五气更主,各有所先,当其位则正。”所谓当其位,是指正常的气侯。如:春天当温则温,夏天当热则热,秋天当凉则凉,冬天当寒则寒。此等正常的气候变化就是自然界的正气,使人健康无病。所谓非其位是指异常的气候,气候变化剧烈。与季节不相一致,当温不温,当热不热,当凉不凉,当寒不寒,也就是《素问·六微旨大论》所谓“至而未至,未至而至,至而太过。”以及“至而反”等情况。“至而未至,来气未及也,”就是说季节到了,气候变化未随之而到,如春天已到,气候仍较寒冷,夏天已到,天气应热不热,“未至而至,来气有余也”是说气候变化先于季节到。如秋天未到,气候先凉,冬天未到,天已寒冷,“至而太过”是指冬天太冷,夏天过热,“至而反”是指夏行秋令,冬行春令,当热而凉,当寒而温,各种反常的气候变化均属自然界的邪气,都能给人体造成疾病。即《素问·至真要大论》所谓“至而甚则病、至而反则病,阴阳易则危,”因此对风、寒、暑、湿、燥、火正常情况下称之为六气,异常情况下则称为六淫。六气是自然界的正气,六淫则是自然界的邪气。就人与自然界的关系而论,正气是指人体随自然界变化而发生相应变化的能力,也就是人体适应自然环境的能力。人体适应能力强,是生命力强,正气强盛的表现。邪则是指人体不适应自然环境变化的状况,人体不能随自然界的变化而发生相应变化,就会产生疾病,这是正气虚弱,邪气乘虚而入的表现。正如《素问·五运行大论》中所云:“气相得则和,不相得则病,从其气则和,违其气则病,气相及则微,不相及则甚。”气相得,气相及,从其气,都是指人体能适应自然界变化,这样就和,即不病,即使病也较为轻微。不相得,不相及,违其气,都是指人体不能适应自然界变化,如此则病,而且重,就病因与发病而论,正气是指人体保持内外环境平衡的自我调节能力,也就是抗病能力。自我调节,是生命体的本能,也是生命运动的本质特征。人体通过适应自然界变化而达到与外环境的平衡,通过五脏系统之间的生克制约而达到内环境的平衡,这种自稳自调能力是人体正气,它是健康不病的关键。邪气则是泛指一切致病因素。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中把复杂的病因归之为 “千般灾难,不越三条。一者,经络受邪,入脏腑,为内所因也。二者,四肢九窍,血脉相传,壅塞不通,为外皮肤所中也。三者,房室,金刃,虫兽所伤。”宋代陈言在此基础上明确指出了内因、外因、不内外因的三因论。其曰:“凡治病,必先识因,其因有三:曰内、曰外,曰不内外。内则七情,外则六淫,不内不外,乃背经常。”背经常,就是背常理,如饮食饥饱,叫呼伤气,阴阳违逆,乃至虎狼毒虫,金疮蹊折,痊怀附着,畏蹯 汤勿等,有背常理,为不内不外因”总之,异常的气候,反常的情态以及饮食劳倦;持重努伤,跌扑金刃,虫兽所伤等,所有致病因素,都是邪气。

然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素问·八正神明论》在后面接着强调另外一类邪气,即“正邪”,它虽然属于虚邪之微者,但是却伤人于无形,极其隐蔽,极易被忽视而酿成大害。经文原文是这样描述的:“观其冥冥者,言形气荣卫之不形于外,而工独知之,以日之寒温,月之虚盛,四时气之浮沉,参伍相合而调之,工常先见之,然而不形于外,故曰观于冥冥焉。……正邪者,身形若用力,汗出腠理开,逢虚风。其中人也微,故莫知其情,莫见其形。上工救其萌芽,必先见三部九候之气,尽调不败而救之,故曰上工。下工救其已成,救其己败。救其己成者,言不知三部九候之相失,因病而败之也,知其所在者,知诊三部九候之病脉处而治之,故曰守其门户焉,莫知其情,而见邪形也。”说明只有高明的医生才常有先见之明,尽管有些疾病没有形征显露于外,他们也能敏锐地观察到。

随后便举例说,比如由于“正邪”伤人很轻微,一般的医生不能察觉其病情,也看不到疾病的细微形征。只有高明的医生,才会在“正邪”伤人的萌芽阶段及时救治,因为他会从三部九候脉气的协调与否知晓病情,在形体还没有败坏之前就及时救治,所以称之为“上工”。而“下工”不能及时发现病情,使疾病延误恶化。

可见,此段经文是在强调“正邪”伤人隐蔽性强,所以“救其萌芽”就显得更为关键。联系上下文可知,文中是以“虚邪”与“正邪”作为对比在强调“救其萌芽”的重要性:一般的虚邪虽然猛烈,但伤人有形,能得到重视,利于及时救治,并无大碍,即“工候救之,弗能伤也”;相反,“正邪”作为来势比较隐蔽的虚邪,伤人于无形,“莫知其情”,难以及时发现,容易延误恶化,危害更大。另外,还可以明显发现经文中是非常重视“正邪”的致病性,所以才一再强调要“救其萌芽”以免延误恶化。甚至这种重视程度大大超过了来势猛烈的虚邪。由此看出,如果将“正邪”注解为“正气”是不正确的。

《灵枢·刺节真邪》曰:“正气者,正风也,……正风者,其中人也浅,合而自去,其气来柔弱,不能胜真气,故自去。”说明《黄帝内经》认为“正气”的危害性很小,甚至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即使侵犯人体也很轻浅,一般依靠人体的真气就能把它祛除出去,通常也基本不会担心会被延误造成恶化。可见,“正邪”与“正气”明显不同。

正邪伤人隐蔽,症状不明显

与“虚邪”伤人症状明显,“洒淅动形”(《灵枢·邪气藏府病形》)不同,“正邪”伤人非常隐蔽,症状不明显,不易察觉。正是因为一个症状明显,一个症状隐蔽,所以《黄帝内经》经常把“虚邪”与“正邪”作为对比。马莳注:“邪之中人身之形,虚邪则易见,而正邪则难知也。”《灵枢·邪气藏府病形》曰:“正邪之中人也微,先见于色,不知于身,若有若无,若亡若存,有形无形,莫知其情。”说明“正邪”伤人症状不明显,先是面色有细微变化,身上并没有感觉,好像有点儿表现又好像没有表现,感觉非常不明显。相似的经文在《素问.八正神明论》和《灵枢·官能》均有出现。

正邪发梦

《黄帝内经》以营卫学说和魂魄学说为基础,形成了中医学独特的睡眠及发梦理论。《黄帝内经》专门论述了正邪侵淫体内而产生不同梦境的情况,并命名为《淫邪发梦》。由于此梦境为正邪侵淫所引起,故又称为淫邪。《灵枢·淫邪发梦》曰:“正邪从外袭内,而未有定舍,反淫于藏,不得定处,与营卫俱行,而与魂魄飞扬,使人卧不得安而喜梦。”这是《黄帝内经》论述“正邪”影响睡眠而发梦的经典原文。

关于“正邪”发梦的机理,可以从两方面来认识。从《灵枢·营卫生会》可以知道,卫气白天行于阳经二十五周,夜间行于阴经二十五周。由于卫气的这种昼夜运行的规律,使人体出现寤与寐的正常生理活动,正如张志聪所注:“卫气夜行于阴二十五度,日行于阳二十五度,分为昼夜,故气至阳则卧起而目张,至阴则休止而目螟。”而营气与卫气相伴而行,营在脉中,卫在脉外,营周不休,五十而复大会,阴阳相贯,如环无端,所以营卫之气共同维持着人体痞与寐的生理活动。因此,“正邪”从外袭入人体,“与营卫俱行”而影响了营卫之气的正常运行,干扰了人体的睡眠,“使人卧不得安”(《灵枢·淫邪发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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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黄帝内经》认为梦是魂魄神气之游行而产生的。如张志聪注:“夫心藏神,’肾藏精,肝藏魂,肺藏魄,脾藏意,随神而往来谓之魂,并精而出入谓之魄,志意者,所以御精神,收魂魄也。气飞扬也。”正是由于“正邪”侵入人体,与魂魄飞扬而喜梦者,与五藏之神未有定舍,藏所藏的魂魄神气,“而与魂魄飞扬”,产生了梦境,不易觉察,故“反淫于藏”,扰动了五“喜梦”。因为正邪伤人隐蔽,症状不明显,所以往往诊断难度较大。在这种情况下,梦境对早期诊断就具有重大的提示意义,能有效地指导对正邪的及早诊断,以期能够“救其萌芽”,以免疾病被延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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