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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一日之灿烂

医案日记 2023-05-31 22:59:01

舞厅里灯光闪烁,曲声悠扬.我偕妻步入舞池,如鱼得水,似燕低徊.妻的舞步仍是那么轻盈,那么富有韵味,她的脸上洋溢着祥和的笑,写满纯真与从容,露出坦然与宽慰.一曲终了,落座之后,一位朋友悄声问我在哪找到的神丹妙药,治好了爱人的绝症.我告诉他妻每周依然要去医院血透两次.朋友感慨地说:“你爱人真想得开啊!”

人生在世、必有一死.但真要面对死亡,能做到“想得开’并不容易.不少人得了绝症,或是怨天尤人,或是悲悲戚戚,或性情暴戾.朋友见我妻子如此淡泊,达观,自然感慨不已.

妻的确坚强,每次做血液透析,都可说是一次同死神的搏斗.我在透析床前陪护总是紧张不安,妻却谈笑自若,超然洒脱.凝视透析床上的妻,妻的目光深沉坚毅,清撤明朗,透出无所不容的深遽!从妻的目光中,我似乎看见她生命的溪流,仍缓缓而执着地向前流淌.妻哪来的这般坚毅和豁达呢?我时常困惑其间,却每每不敢开口,怕引起她伤感.答案终于在一次同妻散步中得到.妻那次主动开口谈论此事,且滔滔不绝:我是妇产科医生,对生命的降临或稍纵即逝都远比他人见得多.生命对于人只有一次,人迟早将要离开这个世界,不同的是早和晚.我深知自己这肾病是极难治好的,我的生命不会很长。我想过千百次,无论自己能活多久,只要活着就得活得有意思.我工作二十多年,亲手迎接了几百个新生命来到这个世界,曾经抢救出几十个垂危的产妇,这辈子也算为人类做了点事情,而今,我的肾功能已基本丧失,但我既然还活着,即使活一天也要善待这一天,美丽这一天,灿烂这一天.’妻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稍顿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展峰,你是个男子汉,面对厄运要顶得住哟!”嗬,原来妻早就悟透了生命之真谛,做好了向死神挑战的准备,凝聚起最后的生命之光,以展现人生的辉煌,也照亮我今后更加艰难的行程.我的心震颤了,我紧紧地,紧紧地握住了妻那双柔弱的手.

妻的一席话使我更加认识到拥有妻的珍贵.人说平平淡淡才是真.灯下,妻织毛衣,我写文稿,节假日,我则陪妻一同上菜市,逛商店.生活虽清贫,可我们感觉到人生于世夫妻相亲的许多乐处,生活亦变得美丽多姿、有滋有味起来.偶有与妻熟识的孕妇来找,妻照样细心检查胎位,听胎音,神情是那么专注,我的文友来访,.妻又冲茶续水,兴趣来了,我和妻还走进舞池潇洒一回.我们很快乐,也很幸福.而这快乐和幸福,又可以说是重病之妻以行将泯灭的生命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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