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圣”怀素与文人高士的交往一一觅踪之三

习书之人，一生封闭在狭小的圈子里，定然写不出上品，对写草书者更是如此。

怀素三十一岁始出游历，结交王公贵族，结谊文人雅士，游览名山大川，師自然，会贤人，眼界大开，识见倍增，胸襟抱负得以极大提升，为他跃上草书的巅峰做了必要的知识、学养方面的储备。查阅他走出家乡的二十多年间，先后与唐中、晚期大名头的高人交往结谊竟达几十人之多。考究、分析他与这些人的交往，对探寻他的书法成长之路很有必要。

怀素在零陵故里时，书名已有影响，得到州府官员的青睐。机会来了，诗仙李白五十九岁那年，遭流放获释后游历零陵，州官推荐怀素与李白相识。岂知这对老少十分有缘，二十三岁的怀素对李太白自然充满敬仰，而怀素的草书同样让李白称羡不已，应该是看了怀素酒后挥毫之英姿后，打动了李仙，使他乘着快意酒兴写了那首著名的《草书歌行》，以浪漫的想像，奇异的构思，火样的激情，对怀素草书大加赞赏: “少年上人号怀素，草书古今称独步”。诗中还把王羲之、张伯英，甚至于张旭等大书家都用来反衬怀素草书之高妙，对这位年轻僧人的书法褒赞有加。天下何人不识诗仙! 李白诗成惊风雨，怀素翰墨扬天下，起到了极大的宣传效应。少年上人未出湖南已先声夺人，作了渲染铺垫。但有不少论者，认为此诗是伪作，我不这样认为，此诗只应太白写，何人能有如此大的气象和格局!

然而怀素本人却是自信并清醒着。他自叙中写到 “然恨未能远睹前人之奇迹，所见甚浅，遂担笈杖锡，西游上国”。他三十一岁时，离开了生养哺育他的潇湘大地，向着中华古老的文明腹地，向着文脉深厚的帝都长安进发，岂知游历途中，又遇多少机缘巧合，又有多少名人高士与之相会，演绎出有声有色的逸闻趣事。

当过御史的川籍人苏涣，在怀素南行广州拜谒徐浩时，写下了《怀素上人草书歌》送别，“张颠没在二十年，谓言草圣无人传”，零陵沙门继其后，新书大字大如斗。兴来走笔如旋风，醉后耳热心更凶"，苏为绿林豪杰出身的文人，怀素一介僧人书家，二人特殊经历、特殊身分，交谊深厚，作诗评说更有说服力。

与怀素同时代的官员马奇云，在怀素未入长安时，写下《怀素师草书歌》“醒前犹自记华章，醉后无论绢与墙。眼看笔掉头还掉，只见文狂心不狂”，记下怀素酒后作书之神采。“闻道怀素西入秦，客中相送转相亲”，表达了送别之情、祝愿之谊。

抚州刺史戴叔伦写下千古名句颂扬怀素，被怀师写入《自叙帖》。“驰毫骤墨列奔驷，满座失声看不及，心手相师势转奇，诡形怪状翻合宜。人人若问此中妙，怀素自言初不知”，心手相师而又心手两忘，进入创作的最佳境界，戴叔伦凭几句诗句，让历史记下了这个怀素的挚友。

怀素的父母官，永州牧王邕对而立之年的青年僧人怀素欣赏有加，“我牧此州喜相识，又见草书多慧力”，对其倍加称许，多有提携，还共游山水，切磋书艺，在《怀素上人草书歌》里，写下名句 “寒猿饮水撼枯藤，壮士拔山伸劲铁"，把怀素写草的书势、书态、书意，描述得形象生动、淋漓尽致，概因他对怀素其人其书，太多了解了。

在长沙他拜谒了湖南幕府御史窦冀，一起喝酒食鱼吃肉，当时王邕、马云奇在座，酒酣耳热之际，怀素题壁书屏，翰飞墨舞，窦冀写诗“粉壁长廊数十间，兴来小豁胸中气…忽然绝叫三五声，满壁纵横千万字”，记下了这些火爆的场面。

他去长安，与谭州(长沙)刺史张渭同行入秦，一路春风得意，满怀高情，兴致浓厚。他沿途与在长安结交了诸多朋友，欣赏他的为人与书艺，紛纷为他写诗作赋以赞，如司勋郎卢象、礼部侍郎韦陟、朱遥处士、御史许瑶、李舟，他叔父钱起等等，感情炽热，情景交融，栩栩如生，把怀素写活了、写神了。这些优美诗句都被怀素一一写入了《自叙帖》里。

尤其值得重视的，是比怀素大二十多岁的大文豪大书家、刑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政声人品俱佳的鲁郡开国公颜真卿，当面向怀素传授了其师张长史(张旭)笔法，又亲为怀素《自叙帖》写序，并与之洛下、湖州两次论书，可见对怀素的喜爱赞赏有多深。怀素将鲁公序全文录入《自叙帖》里，彰显二人的忘年之谊，留下了一段千秋佳话。

怀素与众多高人雅士的交往，扩大了自身的影响，增强了书法的底蕴，添加了无限豪情，同时也从别人身上，汲取了学问、识见，为他的书法腾飞、书艺提升，起到了极其关键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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