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城子罕谓宋君曰①:“庆赏赐与,民之所喜也,君自行之;杀戮诛罚,民之所恶也,臣请当②之。”宋君曰:“诺。”于是出威令,诛大臣,君曰“问子罕”也。于是大臣畏之,细民③归之。处期年④,子罕杀宋君而夺政。故子罕为出彘⑤以夺其君国。(《外储说右下》)
故事大意
司城子罕对宋国的君主宋桓侯说:“奖赏恩赐那方面的事,百姓是喜欢的,关于这些,由您作主决定;杀戮诛罚那方面的事,百姓是不欢迎的,关于这些方面的工作,由我担当之。”宋君说:“好。”于是,有关出威令、诛大臣的事,宋君就说:“去问子罕。”这样做的结果,大臣们都害怕子罕了,小民们归顺子罕了。这样地过了一年,子罕杀了宋君而夺了政权。所以说,子罕如半路窜出来的猪似的夺取了他君主国家的权。
注释
①司城子罕谓宋君曰:司城,相当于司空。宋国有六卿:右师、左师、司马、司徒、司城、司寇。司空,因为宋武公名司空,为避讳改为司城。司城,掌管土木建筑。子罕,即皇喜,姓戴,名喜,子罕是他的字。宋君,战国时的诸侯国宋国的君主宋桓侯。本句话的意思是,司城子罕对宋国的君主宋桓侯说。
②当:担当。
③细民:小民。
④期年:过了一年。
⑤彘(zhì智):猪。
叔向评曰:“施而不德,乐氏加焉”,认为宋子罕施舍灾民而不须其报德,显得比郑子皮更高一筹。
颜回(前521年-前481年),字子渊,一作颜渊,又称颜子,孔庙大成殿四配之首——人称复圣,鲁国人,是孔子最得意的学生,孔子七十二门徒之首,孔门十哲德行科的高材生,是孔门弟子中德行修为最高者,所以得到特别的尊重。 《孔子家语》中有颜回一篇。据说颜回非常聪明,深晓推理之术。他主张为人要谨慎,克己,多注意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而不应该严以待人。但是孔子门下的学生中,最有聪明才智的却不是颜渊,而当以子贡等人为代表,所以颜渊不是以智慧才华而出众,而是以德行修为取胜。他在与孔子谈论志向时,曾说我无伐善,无施劳(我希望我不炫耀自己的长处,有功劳,也不夸耀)。 《雍也》说他“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为人谦逊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他异常尊重老师,对孔子无事不从无言不悦。以德行著称,孔子称赞他“贤哉回也”,“回也,其心三月不违反仁”(《雍也》)。不幸早死。自汉代起,颜回被列为七十二贤之首,孔门十哲之首,有时祭孔时独以颜回配享。此后历代统治者不断追加谥号:唐太宗尊之为“先师”,唐玄宗尊之为“兖公”,宋真宗加封为“兖国公”,元文宗又尊为“兖国复圣公”。明嘉靖九年改称“复圣”。山东曲阜还有“复圣庙”。 [编辑本段]陋巷简居 颜回所处的时代,已是中国的春秋末期,不但周天子的王权继续衰落,而且各诸侯国的公室也衰落了,由春秋初期的“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进而变为“礼乐征伐自大夫出”、“陪臣执国命”。 “陪臣” 即臣之臣。如诸侯国的卿大夫对诸侯称臣,对天子则自称“陪臣” ;卿大夫的家臣对诸侯而言也称“陪臣”。春秋时鲁国为“三桓”执政(即鲁桓公后裔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把持国政),至鲁昭公、定公、哀公时,家臣势力兴起,家臣叛乱屡有发生。鲁昭公四年(公元前 538 年),叔孙氏家臣竖牛软禁并饿死了叔孙豹,设计杀害了叔孙豹的两个嫡子,拥立庶子叔孙诺。鲁昭公十二年(公元前 530 年)季平子立,对家臣南蒯未加礼遇,南蒯便密谋以公子怒代替季平子:“吾出季氏,而归其室于公,子更其位,我以费为公臣。” (《左传·昭公十二年》)事泄,南蒯以费叛归齐。鲁定公五年至九年(公元前 505 年至前 501 年),季氏家臣阳虎专政,并把持了鲁国国政。 阳虎之乱是鲁国家臣叛乱中持续最长、影响最大的一次叛乱。阳虎的权势凌驾于“三桓”之上长达三、四年。阳虎原本为孟孙氏庶支,后为季孙氏家臣,季平子时很受重用。季平子死,季孙斯(桓子)立,阳虎已是季氏三世“元老”。在处理季平子葬礼上,阳虎与季孙氏另一家臣仲梁怀发生争执。阳虎要求以鲁国之宝玉“玙璠”为季平子敛尸,仲梁怀却认为那是季平子在昭公逊国时,代国君行祭时所配,今定公已立,不能再用。阳虎便勾结费宰公山不狃,想联合驱逐仲梁怀。公山不狃初时并不以为意,后因仲梁怀对其不敬重,才对阳虎说:“子行之乎!”阳虎起事,并囚季桓子与公父文伯(季桓子从父昆弟),驱逐了仲梁怀。冬十月,阳虎杀公何藐(季孙氏族人),与季桓子在稷门内设立盟誓,举行大规模诅咒,驱逐公父文伯与秦遄(季平子姑婿),彻底清除异己势力,完全控制了季氏家族。鲁定公八年(公元前 502 年),阳虎想灭掉“三桓”,让季寤代替季氏,让叔孙辄代替叔孙氏,自己代替孟孙氏。阳虎借冬祭的机会起事,事败,逃灌(今山东宁阳县北稍西)、阳关,据两地反叛。 鲁国经“三桓专权”、“陪臣执国命”两个时期后,不仅使宫室衰败,鲁国旧日的贵族世家也大都衰落。鲁国的颜氏家族到颜路、颜回父子时,除了保有祖传的贵族身份及颜路的鲁卿大夫头衔外,便只有陋巷简朴的住宅及五十亩郭外之田,十亩郭内之圃了。在生产力极为低下的春秋时期,些许田产难以维持一个贵族家庭的生计,颜回父子不得不省去作为贵族家庭的一般性开支,简居于陋巷。 [编辑本段]师从孔子 颜回“年十三,入孔子之门”时,孔子聚徒讲学已达十三年之久。其声望远播于各诸侯国,其弟子子路、孟懿子、南宫敬叔等在鲁国已小有名气。 颜回刚入孔门时,在弟子中年龄最小,性格又内向,沉默寡言,才智较少外露,有人便觉得他有些愚。马骕《绎史》引《冲波传》曰:“子路、颜回浴于洙水,见五色鸟,颜回问,子路曰:“荧荧之鸟。”后日,颜回与子路又浴于泗水,更见前鸟,复问由:“识此鸟否?”子路日:‘同同之鸟。'颜回曰:“何一鸟而二名?”子路曰:“譬如丝绡,煮之则为帛,染之则为皂。一鸟二名,不亦宜乎?”,其大意是:有一次颜回随子路去洙水洗澡,见五色鸟在河中戏水,便问子路是什么鸟。子路回答说:这叫荧荧鸟。过了些日子,颜回与子路又去泗水洗澡,又在河中碰见五色鸟,颜回再次问子路:您认得这鸟吗?子路又答曰:这是同同鸟。颜回反问:为什么一种鸟有两个名字呢?子路说:就像我们这里出产的鲁绢一样,用清水漂洗就是帛,用颜色染就是皂,一种鸟两个名字不是很自然吗? 颜回的忠厚与内向,掩盖了他的聪颖善思,就连孔子一时也难以断定颜回的天资究竟属于那个层次。经过一段时间的深入观察了解,孔子才指出颜回并不愚。《论语·为政》记载:“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颜回天资极聪慧,就连能言善辩的子贡也坦率地说不敢与颜回相比。《论语·公冶长》记载:“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颜回聪敏过人,虚心好学,使他较早地体认到孔子学说的精深博大,他对孔子的尊敬已超出一般弟子的尊师之情。他以尊崇千古圣哲之情尊崇孔子,其亲若父与子。《论语·子罕》曰:“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其大意是:颜回曾感叹地说:老师的道,越抬头看,越觉得它高明,越用力钻研,越觉得它深奥。看着它似乎在前面,等我们向前面寻找时,它又忽然出现在后面。老师的道虽然这样高深和不易捉摸,可是老师善于有步骤地诱导我们,用各种文献知识来丰富我们,提高我们,又用一定的礼来约束我们,使我们想停止学习都不可能。我已经用尽我的才力,似乎已能够独立工作。要想再向前迈一步,又不知怎样着手了。所以在少正卯与孔子争夺弟子时,使“孔子之门三盈三虚”,唯有颜回未离孔门半步,因而后人评价说:“颜渊独知孔子圣也。”(《论衡·讲瑞》) 颜回求学期间,曾于鲁定公八年(公元前 502 年),娶宋国女子戴氏为妻。次年生子颜歆。 鲁定公七年(公元前 503 年)时,颜回西游至卫,由卫至宋。《说苑·敬慎》载:“颜回将西游,问孔子曰:‘何以为身?'孔子曰:‘恭敬忠信,可以为身。恭则免于众,敬则人爱之,忠则人与之,信则人恃之。人所爱,人所与,人所恃,必免于患矣。可以临国家,何况于身乎?故不比数而比谏,不亦远乎?不修中而修外,不亦反乎?不先虑事,临难乃谋,不亦晚乎?”,《孔子家语》、《庄子》两书对颜回将西游也有记载,只是文字略有不同。 颜回西游的目的,主要是去宋国向戴氏求婚。据颜景琴著《颜子评传》考证,颜回途经卫国,是因为其本家颜浊邹在卫国。颜子的同宗颜浊邹在卫国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影响,为卫国贤大夫,而且家资丰厚,后来孔子周游列国,初到卫国时,就住在他家中。颜子到卫国并不是他最终的目的地。按《家语》说,应是经卫而到宋国去。若颜子直接由鲁国到宋国去,便不能说“颜子将西游”,因为宋国在鲁国的西南方,而不是在西方。颜子到宋国去的目的,很可能与其婚姻有关。颜子之所以先到卫国而后到宋国,看来颜浊邹在其间充当了月老的角色,故颜子以到卫国去游学为由,而实际上是请颜浊邹一同前往宋国。 颜回在其人生的第一阶段,十三岁人孔门,用了大约六年的时间,其学业基本已成。东汉郎凯说:昔颜子“十八,天下归仁”。十九岁向宋戴氏求婚,二十岁与戴氏完婚,二十一岁生子颜歆。 关于颜回婚配的年龄,学术界尚有不同的说法。一说三十岁娶戴氏。但据《周礼·地官》曰:“媒氏掌万民之判。凡男女自成名以上皆书年、月、日,名焉,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意思是说,媒人掌管天下万民男女结合为夫妇的事,一般是在男孩或女孩满三个月之后就登记在册。如果男满三十岁,女满二十岁还没婚配,则由官媒作主令其嫁、娶某人,个人与家长便失去了选择的自由。春秋时期战乱频繁,为争霸天下,各诸侯国大都把《周礼》规定的最高嫁娶年龄界限向前提,以便迅速繁衍人口。到颜回所处的春秋末期,越国已下令:“凡男二十,女十七不婚者,有罪及父母。”孔子是十九岁娶亓官氏的,颜回晚一年,应是二十岁婚配,而不是三十岁。 颜回随师周游列国时,其子颜歆已五岁。 [编辑本段]随师周游 颜回在其人生的第二个阶段,约十四年的时间是随孔子周游列国。 鲁定公十三年(公元前 497 年),孔子“隳三都”的计划失败,在鲁国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张已不可能,便离开鲁国,开始周游列国。 颜回与子路随孔子进入卫国后,二人先至卫都帝丘(在今河南濮阳西南)颜浊邹家。颜回与颜浊邹同为小邾子颜友的后人,子路则是颜浊邹的妹夫,彼此一向有往来。颜回与子路告知孔子到卫国来的真实情况,并希望颜浊邹能把孔子一行推荐给卫君。 颜浊邹答应二人的请求,把孔子一行的食宿安排在自己家中,以便早晚求教于夫子。经颜浊邹、蘧伯玉(孔子弟子)等人的推荐,卫灵公接见了孔子及颜回一行,并按孔子在鲁国所得年傣给粟六万,于是他们从颜浊邹家搬出自立馆舍居住。颜回随孔子在卫国住了十个月,有人向卫灵公进言说,如果他们是为鲁国图谋卫国而来,该怎么办?卫灵公遂派公孙余假暗中监视孔子师徒。孔子恐受其害,便匆忙离开卫国,准备到陈国去。不料途经匡地(今河南长垣县境)时,被误认作曾侵犯匡地的阳虎而被匡人围困。 孔子等匆忙离开卫都帝丘时,颜回暂时留在颜浊邹家,以便观察卫国的动向。卫灵公调查清楚孔子一行到卫国来并不是鲁国派来的,于是再次接受颜浊邹、蘧伯玉等人的劝谏,请颜回传话,恳请孔子回帝丘。 颜回至匡,见到了被围困的孔子等人。孔子动情地说:“吾以女为死矣。”颜回恭敬地回答道:“子在,回何敢死。”(《论语·先进》)颜回汇报了卫国无意加害夫子的实情,并转达了卫灵公恳请夫子回帝丘,以及卫灵公将在城外恭候夫子,以谢不恭之罪的话。 颜回随孔子重回帝丘,途经蒲邑,又遭到蒲人的拦截。当时,卫国人公孙戍被卫灵公驱逐后,便逃到蒲地策动叛乱。他试图胁迫孔子一行参加,利用孔子及其弟子们的声望壮大自己的声势。经孔门弟子子路、公良孺等的拼杀,蒲人感到靠武力留不住孔子一行,建议和谈,答应放行,但不能回帝丘。孔子同意,双方举行了盟誓。但一离开蒲地,孔子就吩咐大家赶回帝丘去。子贡不解地问:方才的盟誓难道可以违反么?孔子说:那是强迫我们盟誓,神灵不会听信的。孔子一行重返帝丘,卫灵公果然出城恭迎。 孔子重返帝丘,卫灵公仍给其丰厚的待遇,但不给孔子具体的事做。颜回等人有了较多的时间向孔子请教学问,有时也一同外出考察古迹名胜,研究卫国文化,或登山临水,饱览卫国风光。但在卫国没有实践孔子之道、用孔子之道治理国家的机会,这使孔子一行不得不离开卫国,寻找能用其道的君主。 鲁定公十五年(公元前 495 年)春,颜回随孔子离开卫国,向东南行数百里到达曹国,在曹国稍作逗留,于夏天到达宋国。孔子夫人亓官氏是宋国人,颜回的夫人也是宋国人,且宋国又是孔子祖籍,他们在感情上觉得比其他国家亲近些,所以到达宋国后便去求见宋君。宋君向孔子讨教治国之策,孔子借机向宋君宣扬自己的治国之道。宋君听后却表示:你的主张是对的,但我不能,我做不到(见《说苑·政理》)。宋君的态度使孔子一行十分失望,便离开宋国赴郑国。 颜回随孔子在郑国考察了大夫子产的政绩,考察了乡校,拜祭了子产。在位的郑国君臣无意留用孔子,孔子一行只好离开郑国赴陈国。陈是南方妫姓小国,相传是舜的后裔,国都宛丘(在今河南淮阳)。不久,颜回又随孔子赴晋国。晋是春秋时颇有影响的大国。能在晋国从政,推行孔子的治国之道,其影响所及远非他国所比。行至黄河东岸,听说赵鞍杀害了贤臣窦鸣犊及舜华,孔子一行不能西行,再回到卫国,不久由卫国再次人陈。此时颜回已是而立之年,按周礼,颜回应独立讲学或从事其他社会工作,只是他在孔门中处于首要地位,不得不以“回不愿仕”放弃了出仕做官的机会。 鲁哀公四年至六年(公元前 491 一前 489 年)这段时间里,颜回在随孔子到楚国去的过程中,曾辗转于陈国、蔡国、叶国、楚国之间。据《史记·孔子世家》载:楚王听说孔子一行在陈蔡之间,就派人去聘请孔子。消息传到陈、蔡,两国大夫深恐孔子人楚对己不利,便派兵拦截。孔子师徒最初不了解陈、蔡派兵的意图,为躲避军兵的袭扰,他们只好在旷野中行进,不料陷人了绝粮的境地。“孔子知弟子有愠心,乃召子路而问曰:‘《诗》云:“匪兄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子路曰:‘意者吾未仁邪?人之不我信也。意者未吾知邪?人之不我行也。'孔子曰:‘有是乎?由,譬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齐?使知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干?'子路出,子贡人见。孔子曰:‘赐,《诗》云:“匪兑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子贡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盖少贬焉?'孔子曰:‘赐,良农能稼而不能为穑,良工能巧而不能为顺,君子能修其道,纲而纪之,统而理之,而不能为容。今尔不修尔道而求为容。赐,而志不远矣!'子贡出,颜回人见。孔子曰:‘回,《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颜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虽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国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夫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颜氏之子!使尔多财,吾为尔宰。”,这段记载,主要是说:为了坚定弟子们的信念,孔子把弟子们叫到身旁,对他们说:《诗》里说:“不是老虎,不是犀牛,徘徊在旷野,是何缘由?”我的主张不对吗?为什么受困在这里?子路认为:主张不被别人采纳,是由于自身在仁、智方面不到家,所以别人看不起。子贡认为:主张不被采纳,是由于老师把标准定得太高,别人接受不了,应该降低要求。孔子对子路、子贡的回答不满意,他说:伯夷、叔齐是仁者吧,却饿死首阳山。这说明仁智的人也会不遇时而遭厄运。至于降低标准,迎合世俗,实际是放弃理想,更要不得。孔子问颜回如何理解。颜回说:老师的主张是伟大的,别人不接受,那是他们的责任。如果我们的“道”没有修好,这是我们的耻辱;我们的“道”已经完善而不被采纳,那是各国掌权者的耻辱。正确的主张不被人家采纳,自己仍坚持下去,这才显出君子的修养。孔子听了颜回的议论,很是高兴,说:好样的,颜氏之子,如果将来你发了财,我愿替你当管家。 颜回随孔子在陈、蔡期间绝粮七天,子贡费了许多周折才买回一石米。颜回与子路在破屋墙下做饭,有灰尘掉进饭中,颜回便取出来自己吃了。子贡在井边远远望见,很生气,以为他偷饭吃,便跑去问孔子:仁人廉士也改变自己的节操吗?孔子说:改变节操还叫仁人廉士吗?子贡说:像颜回,也不改变节操吗?孔子说:是的。子贡便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告诉孔子。孔子说:我相信颜回是仁人已非止一日,你虽如此说,我仍不会怀疑他,这里边必定有缘故。你等等,我将问他。孔子把颜回叫到身边说:日前我梦见先人,大概是启发佑助我。你把做好的饭进来,我将祭奠先人。颜回对夫子说:刚才有灰尘掉进饭里,留在锅里不干净,丢掉又太可惜,我就把它吃了,不可以用来祭奠了。孔子说:是这样,我也一起吃吧。颜回出去后,孔子环顾了一下身边的弟子说:我相信颜回不是从今天开始的。从此以后,大家更加信赖颜回。 鲁哀公七年(公元前 488 年),颜回随孔子离开负函,经陈、仪、蒲回到卫国帝丘。鲁哀公十一年(公元前 484 年),颜回三十八岁,孔子六十八岁,季康子派使臣公华、公宾、公林带着礼品到卫国来迎接孔子一行归国。从此颜回结束了跟随孔子长达十四年的列国周游。参考资料: /view/6198.htm?fr=ala0_1_1
姓氏之宋
详见宋姓词条
中国先秦时期子姓诸侯国。西周初,周公东征平定武庚叛乱后,另立归顺周王朝的纣王庶兄微子启建立宋国,都商丘,统治原商都周围的殷商遗民。宋保存殷商文化传统最多,被看作古代礼制的典范,受到诸侯尊重。春秋时,宋襄公企图继承齐桓公霸业,却受到楚成王玩弄。终春秋之世,宋常为晋、楚争夺中心,饱受战祸,故成为春秋后期以弭兵为口号的和平运动的发起国,对维持中原各国间的相对稳定局面起过一些作用。其后宋君权衰弱,贵族大臣掌握国政。到战国中期,辟公(宋桓侯)被司城子罕所取代。新建的宋国是仅次于七雄的二等强国。 后宋君偃于十一年(前318)自立为王,即宋康王。康王北灭滕伐薛,南败楚取淮北之地300里,东破齐取5城,西胜魏。但齐、楚等大国则深忌之。康王晚年,太子出奔,大臣争权,齐湣王乘机于康王四十三年(前286)灭宋,康王被杀。
宋氏起源
根据《千家姓查源》的记载,宋姓出自战国时期,商朝纣王的庶兄启,被周武王封于宋,建立宋国,他的子孙以国为名作为姓氏,从此有了宋氏。而根据《唐书·宰相世系表》记载,殷王帝乙的长子启,被周武王封于宋,传到三十六世孙君偃时,为楚国所灭。历史上的宋国是周代诸候国,在今河南商丘一带。望族居于西河郡,就是今天的山西省离石县。而《百家姓》上则注明居于京兆郡,即现在的陕西省长安以东。
不过,宋氏固然是源自以国为姓的宋国公族,但却不是纣王的直系血脉,而是纣王的长兄微子启的苗裔。微子启是殷商帝乙的长子,商的始祖契,又是帝喾高辛氏之子,帝喾又是黄帝的曾孙,这样追溯下去,宋氏应该是光荣的黄帝直系子孙。
宋姓的发源地在今天的河南商丘一带。秦汉时期主要繁衍于北方地区。隋代以前,宋氏分布于今河南、湖北、河北、山西、陕西、江西、山东、甘肃、安徽、浙江等省。唐初,有河南宋氏随陈政、陈元光父子入闽开漳,在福建安家落户。此外,宋氏已扩展至今四川、广西及北京市的一些地方。宋高宗赵构南逃,有中原宋氏随之徙居今浙江、江苏、湖南,后来有的又迁至广东的五华、梅州、潮州等地。五代,南迁于湖南的宋氏有一支融入了当时的少数民族。
从清代康熙末年开始,闽粤宋氏陆续有人移居台湾,进而又有远播海外者。
总的来说,唐代以前,宋姓南迁繁衍不那么广泛。到了宋代以后,宋姓就遍及大江南北了。
魄问于魂曰:"道何以为体?"曰:"以无有为体。"魄曰:"无有有形乎?"魂曰:"无有。""何得而闻也?"魂曰:"吾直有所遇之耳。视之无形,听之无声,谓之幽冥。幽冥者,所以喻道,而非道也。魄曰:"吾闻得之矣。乃内视而自反也。"魂曰:"凡得道者,形不可得而见,名不可得而扬。今汝已有形名矣,何道之所能乎!"魄曰:"言者,独何为者?""吾将反吾宗矣。"魄反顾,魂忽然不见,反而自存,亦以沦于无形矣。
人不小学,不大迷;不小慧,不大愚。人莫鉴于沫雨,而鉴于澄水者,以其休止不荡也。詹公之钓,千岁之鲤不能避;曾子攀柩车,引楯者为之止也;老母行歌而动申喜,精之至也;瓠巴鼓瑟,而淫鱼出听;伯牙鼓琴,驷马仰秣;介子歌龙蛇,而文君垂泣。故玉在山而草木润,渊生珠而岸不枯。螾无筋骨之强,爪牙之利,上食晞堁,下饮黄泉,用心一也。清之为明,杯水见眸子;浊之为暗,河水不见太山。视日者眩,听雷者聋;人无为则治,有为则伤。无为而治者,载无也;为者,不能有也;不能无为者,不能有为也。人无言而神,有言者则伤。无言而神者载无,有言则伤其神。之神者,鼻之所以息,耳之所以听,终以其无用者为用矣。
物莫不因其所有,而用其所无。以为不信,视籁与竽。念虑者不得卧,止念虑,则有为其所止矣,两者俱忘,则至德纯矣。圣人终身言治,所用者非其言也,用所以言也。歌者有诗,然使人善之者,非其诗也。鹦鹉能言,而不可使长。是何则?得其所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循迹者,非能生迹者也。神蛇能断而复续,而不能使人勿断也;神龟能见梦元王,而不能自出渔者之笼。四方皆道之门户牖向也,在所从窥之。故钓可以教骑,骑可以教御,御可以教刺舟。越人学远射,参天而发,适在五步之内,不易仪也。世已变矣,而守其故,譬犹越人之射也。月望,日夺其光,阴不可以乘阳也。日出星不见,不能与之争光也。故末不可以强于本,指不可以大于臂。下轻上重,其覆必易。一渊不两鲛。水定则清正,动则失平。故惟不动,则所以无不动也。
江河所以能长百谷者,能下之也。夫惟能下之,是以能上之。天下莫相憎于胶漆,而莫相爱于冰炭。胶漆相贼,冰炭相息也。墙之坏,愈其立也;冰之泮,愈其凝也,以其反宗。泰山之容,巍巍然高,去之千里,不见埵堁,远之故也。秋豪之末,沦于不测。是故小不可以为内者,大不可以为外矣。兰生幽谷,不为莫服而不芳。舟在江海,不为莫乘而不浮。君子行义,不为莫知而止休。夫玉润泽而有光,其声舒扬,涣乎其有似也。无内无外,不匿瑕秽,近之而濡,望之而隧。夫照镜见眸子,微察秋豪,明照晦冥。故和氏之璧,随侯之珠,出于山渊之精,君子服之,顺祥以安宁,侯王宝之,为天下正。陈成子恒之劫子渊捷也,子罕之辞其所不欲,而得其所欲,孔子之见黏蝉者,白公胜之倒杖策也,卫姬之请罪于桓公,子见子夏曰:"何肥也?"魏文侯见之反被裘而负刍也,儿说之为宋王解闭结也,此皆微眇可以观论者。
人有嫁其子而教之曰:"尔行矣。慎无为善。"曰:"不为善,将为不善邪?"应之曰:"善且由弗为,况不善乎?"此全其天器者。拘囹圄者,以日为修;当死市者,以日为短。日之修短有度也,有所在而短,有所在而修也,则中不平也。故以不平为平者,其平不平也。嫁女于病消者,夫死则后难复处也。故沮舍之下,不可以坐;倚墙之傍,不可以立。执狱牢者无病,罪当死者肥泽,刑者多寿,心无累也。良医者,常治无病之病,故无病;圣人者,常治无患之患,故无患也。夫至巧不用剑,善闭者不用关楗,淳于髡之告失火者,此其类。以清入浊,必困辱;以浊入清,必覆倾。君子之于善也,犹采薪者见一芥掇之,见青葱则拔之。天二气则成虹,地二气则泄藏,人二气则成病。阴阳不能且冬且夏,月不知昼,日不知夜。善射者发不失的,善于射矣,而不善所射;善钓者无所失,善于钓矣,而不善所钓。故有所善,则不善矣。
钟之与磬也,近之则钟音充,远之则磬音章,物固有近不若远,远不若近者。今曰稻生于水,而不能生于湍濑之流;紫芝生于山,而不能生于盘石之上;慈石能引铁,及其于铜,则不行也。水广者鱼大,山高者木修。广其地而薄其德,譬犹陶人为器也,揲挻其土而不益厚,破乃愈疾。圣人不先风吹,不先雷毁,不得已而动,故无累。月盛衰于上,则蠃蠬应于下,同气相动,不可以为远。执弹而招鸟,挥棁而呼狗,欲致之,顾反走。故鱼不可以无饵钓也,兽不可以虚气召也。剥牛皮,鞟以为鼓,正三军之众,然为牛计者,不若服于轭也。狐白之裘,天子被之而坐庙堂,然为狐计者,不若走于泽。亡羊而得牛,则莫不利失也;断指而免头,则莫不利为也。故人之情,于利之中则争取大焉,于害之中则争取小焉。将军不敢骑白马,亡者不敢夜揭炬,保者不敢畜噬狗。鸡知将旦,鹤知夜半,而不免于鼎俎。山有猛兽,林木为之不斩,园有螫虫,藜藿为之不采。为儒而踞里闾,为墨而朝吹竽,欲灭迹而走雪中,拯溺者而欲无濡,是非所行而行所非。今夫暗饮者,非尝不遗饮也,使之自以平,则虽愚无失矣。是故不同于和,而可以成事者,天下无之矣。
求美则不得美,不求美则美矣;求丑则不得丑,求不丑则有丑矣;不求美又不求丑,则无美无丑矣。是谓玄同。申徒狄负石自沉于渊,而溺者不可以为抗;弦高诞而存郑,诞者不可以为常。事有一应,而不可循行。人有多言者,犹百舌之声;人有少言者,犹不脂之户也。六畜生多耳目者不详,谶书著之。百人抗浮,不若一人挈而趋。物固有众而不若少者,引车者二六而后之。事固有相待而成者,两人俱溺,不能相拯,一人处陆则可矣。故同不可相治,必待异而后成。
千年之松,下有茯苓,上有兔丝,上有丛蓍,下有伏龟,圣人从外知内,以见知隐也。喜武非侠也,喜文非儒也,好方非医也,好马非驺也,知音非瞽也,知味非庖也。此有一概而未得主名也。被甲者非为十步之内也,百步之外,则争深浅,深则达五藏,浅则至肤而止矣。死生相去,不可为道里。楚王亡其猿,而林木为之残;宋君亡其珠,池中鱼为之殚。故泽失火而林忧。上求材,臣残木;上求鱼,臣乾谷;上求楫,而下致船;上言若丝,下言若纶。上有一善,下有二誉;上有三衰,下有九杀。大夫种知所以强越,而不知所以存身;苌弘知周之所存,而不知身所以亡。知远而不知近。
畏马之辟也,不敢骑;惧车之覆也,不敢乘;是以虚祸距公利也。不孝弟者,或詈父母。生子者,所不能任其必孝也,然犹养而长之。范氏之败,有窃其钟负而走者,枪然有声,惧人闻之,遽掩其耳。憎人闻之,可也;自掩其耳,悖矣。升之不能大于石也,升在石之中;夜不能修其岁也,夜在岁之中;仁义之不能大于道德也,仁义在道德之包。先针而后缕,可以成帷;先缕而后针,不可以成衣。针成幕,蔂成城。事之成败,必由小生。言有渐也。染者先青而后黑则可,先黑而后青则不可;工人下漆而上丹则可,下丹而上漆则不可。万事由此,所先后上下,不可不审。水浊而鱼噞,形劳而神乱。故国有贤君,折冲万里。因媒而嫁,而不因媒而成;因人而交,不因人而亲。行合趋同,千里相从;行不合,趋不同,对门不通。海水虽大,不受胔芥,日月不应非其气,君子不容非其类也。人不爱倕之手,而爱己之指,不爱江、汉之珠,而爱己之钩。以束薪为鬼,以火烟为气。以束薪为鬼,朅而走;以火烟为气,杀豚烹狗。先事如此,不如其后。巧者善度,知其善豫。羿死桃部,不给射;庆忌死剑锋,不给搏。灭非者户告之曰:"我实不与我谀乱。"谤乃愈起。止言以言,止事以事,譬犹扬堁而弭尘,抱薪而救火。流言雪污,譬犹以涅拭素也。
矢之于十步贯兕甲,于三百步不能入鲁缟。骐骥一日千里,其出致释驾而僵。大家攻小家则为暴,大国并小国则为贤,小马非大马之类也,小知非大知之类也。被羊裘而赁,固其事也;貂裘而负笼,其可怪也。以洁白为污辱,譬犹沐浴而抒溷,薰燧而负彘。治疽不择善恶丑肉而并割之,农夫不察苗莠而并耘之,岂不虚哉!坏塘以取龟,发屋而求狸,掘室而求鼠,割唇而治龋。桀、跖之徒,君子不与。杀戎马而求狐狸,援雨鳖而失灵龟,断右臂而争一毛,折镆邪而争锥刀,用智如此,岂足高乎!
宁百刺以针,无一刺以刀;宁一引重,无久持轻;宁一月饥,无一旬饿。万人之蹪,愈于一人之隧。有誉人之力俭者,舂至旦,不中员呈,犹谪之。察之,乃其母也。故小人之誉人,反为损。东家母死,其子哭之不哀,西家子见之,归谓其母曰:"社何爱速死,吾必悲哭社!"夫欲其母之死者,虽死亦不能悲哭矣。谓学不暇者,虽暇亦不能学矣。见窾木浮而知为舟,见飞蓬转而知为车,见鸟迹而知著书,以类取之。以非义为义,以非礼为礼,譬犹倮走而追狂人,盗财而予乞者,窃简而写法律,蹲踞而诵《诗》、《书》。割而舍之,镆邪不断肉;执而不释,马牦截玉。圣人无止,无以岁贤昔,日愈昨也。
马之似鹿者千金,天下无千金之鹿。玉待礛诸而成器,有千金之璧,而无锱锤之礛诸。受光于隙,照一隅;受光于牖,照北壁;受光于户,照室中无遗物;况受光于宇宙乎!天下莫不藉明于其前矣。由此观之,所受者小,则所见者浅;所受者大,则所照者博。江出岷山,河出昆仑,济出王屋,颍出少室,汉出嶓冢,分流舛驰,注于东海,所行则异,所归则一。通于学者若车轴,转毂之中,不运于己,与之致千里,终而复始,转无穷之源。不通于学者若迷惑,告之以东西南北,所居聆聆,背而不得,不知凡要。
苏轼集卷九十二◎解一首2007-02-06 18:51【易解(十八变而成)】
四营为一变,三变而一爻,六爻为十八变也。三变之余四数之,得九为老阴,
得六为老阴,得七为少阳,得八为少阴。故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
有四,取老而言也。凡九六为老,七八为少,其说未之闻也。或曰:阳极于九,
其次则七也。极者为老,其次为少,则(阴)当老于十而少于八也。曰:阴不可
加于阳,故十不用,十不用,犹当老于八而少于六也。则又曰:阳顺而上,其成
数极于九,阴逆而下,其成数极于六。自下而上,阴阳均也,稚于子午,而壮于
己亥,始于复垢,而终于乾坤者,阴犹阳也,曷尝有进阳而退阴与逆顺之别乎?
且夫自然间而制其予夺哉!惟唐一行之学则不然。以为《易》固言之矣,十有八
变而成卦,八卦而小成,则十(有)八变之间有八卦焉,人莫之思也。变之初,
有多少。其一变也,不五则九。其二与三也,不四则八。八与九为多,五与四为
少。多少者,奇耦之象也。三变皆少,则乾之象也。乾所以为老阳,而四数其余
得九,故以九名之。三变皆多,则坤之象也,坤所以为老阴,而四数其余得六,
故以六名之。三变而少者一,则震坎艮之象也,震坎艮所以为少阳,而四数其余
得七,故以七名之。三变而多者一,则巽离兑之象也,巽离兑所以为少阴,而四
数其余得八,故以八名之。故七八九六者,因余数以名阴阳,而阴阳之所以为老
少者,不在是而在乎三变间,八卦之象也。此唐一行之学也。
◎说七首
【仁说】
孟子曰:“仁者如射,发而不中,反求诸身。”吾尝学射矣,始也心志于中,
目存乎鹄,手往从之,十发而九失,其一中者,幸也。有善射者,教吾反求诸身,
手持权衡,足蹈规矩,四肢百体,皆有法焉。一法不修,一病随之。病尽而法完,
则心不期中,目不存鹄,十发十中矣。四肢百体,一不如法,差于此者,在毫厘
之内,而失于彼者,在寻丈之外矣。故曰:孟子之所谓“仁者如射”,则孔子之
所谓“克已复礼”也。君子之志于仁,尽力而求之,有不获焉,退而求之身,莫
若自克。自克而反于礼,一日足矣。何也?凡害于仁者尽也。害于仁者尽,则仁
不可胜用矣。故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一不如礼,
在我者甚微,而民有不得其死者矣。非礼之害,其于杀不辜,不仁之祸,无大于
此者也。
【刚说】
孔子曰:“刚毅木讷,近仁。”又曰:“巧言令色,鲜矣仁。”所好夫刚者,
非好其刚也,好其仁也。所恶夫佞者,非恶其佞也,恶其不仁也。吾平生多难,
常以身试之,凡免我于厄者,皆平日可畏人也;挤我于险者,皆异时可喜人也。
吾是以知刚者之必仁,佞者之必不仁也。
建中靖国之初,吾归自海南,见故人,问存没,追论平生所见刚者,或不幸
死矣。若孙君介夫讳立节者,真可谓刚者也。
始吾弟子由为条例司属官,以议不合引去。王荆公谓君曰:“吾条例司当得
开敏如子者。”君笑曰:“公言过矣,当求胜我者。若我辈人,则亦不肯为条例
司矣。”公不答,径起入户,君亦趋出。君为镇江军书记,吾时通守钱塘,往来
常、润间,见君京口。方新法之初,监司皆新进少年,驭吏如束湿,不复以礼遇
士大夫,而独敬惮君,曰:“是抗丞相不肯为条例司者。”
谢麟经制溪洞事宜,州守王奇与蛮战死,君为桂州节度判官,被旨鞠吏士之
有罪者。麟因收大小使臣十二人付君并按,且尽斩之。君持不可。麟以语侵君。
君曰:“狱当论情,吏当守法。逗挠不进,诸将罪也,既伏其辜矣,余人可尽戮
乎!若必欲以非法斩人,则经制司自为之,我何与焉。”麟奏君抗拒,君亦奏麟
侵狱事。刑部定如君言,十二人皆不死,或以迁官。吾以是益知刚者之必仁也。
不仁而能以一言活十二人于必死乎!
方孔子时,可谓多君子,而曰“未见刚者”,以明其难得如此。而世乃曰
“太刚则折”!士患不刚耳,长养成就,犹恐不足,当忧其太刚而惧之以折耶!
折不折,天也,非刚之罪。为此论者,鄙夫患失者也。君平生可纪者甚多,独书
此二事遗其子勰、勴,明刚者之必仁以信孔子之说。
【稼说(送张琥)】
曷尝观于富人之稼乎?其田美而多,其食足而有余。其田美而多,则可以更
休,而地方得完。其食足而有余,则种之常不后时,而敛之常及其熟。故富人之
稼常美,少秕而多实,久藏而不腐。今吾十口之家,而共百亩之田,寸寸而取之,
日夜以望之,锄耰铚艾,相寻于其上者如鱼鳞,而地力竭矣。种之常不及时,
而敛之常不待其熟,此岂能复有美稼哉?古之人,其才非有以大过今之人也,其
平居所以自养而不敢轻用以待其成者,闵闵焉如婴儿之望长也。弱者养之以至于
刚,虚者养之以至于充。三十而后仕,五十而后爵,信于久屈之中,而用于至足
之后;流于既溢之余,而发于持满之末,此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而今之君子所以
不及也。吾少也有志于学,不幸而早得与吾子同年,吾子之得亦不可谓不早也。
吾今虽欲自以为不足,而众且妄推之矣。呜呼!吾子其去此而务学也哉。博观而
约取,厚积而薄发,吾告子止于此矣。子归过京师而问焉,有曰辙子由者,吾弟
也,其亦以是语之。
【文与可字说】
乡人皆好之,何如?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曰:“未可
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善者好之,不善者恶之,足以为
君子乎?”曰:“未也。孔子为问者言也,以为贤于所问者而已。君子之居乡也,
善者以劝,不善者以耻,夫何恶之有?君子不恶人,亦不恶于人。子夏之于人也,
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
大贤欤,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欤,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子张之意,
岂不曰与其可者,而其不可者自远乎?”“使不可者而果远也,则其为拒也甚矣,
而子张何恶于拒也?”曰:“恶其有意于拒也。”“夫苟有意于拒,则天下相率
而去之,吾谁与居?然则孔子之于孺悲也,非拒欤?”曰:“孔子以不屑教诲为
教诲者也,非拒也。夫苟无意于拒,则可者与之,虽孔子、子张皆然。”吾友文
君名同,字与可。或曰:“为子夏者欤?”曰:“非也。取其与,不取其拒,为
子张者也。”与可之为人也,守道而忘势,行义而忘利,修德而忘名,与为不义,
虽禄之千乘不顾也。虽然,未尝有恶于人,人亦莫之恶也。故曰:与可为子张者
也。
【杨荐字说】
杨君以其所名荐,请字于余。余字之尊,已而告之曰:古之君子,佩玉而服
韨,戴冕而垂旒,一献之礼,宾主百拜,俯偻而后食。夫所为饮食者,为饱也;
所为衣服者,为暖也。若直曰饱暖而已,则夫古之君子,其无乃为纷纷而无益,
迂阔而过当耶?盖君子小人之分,生于足与不足之间。若是足以已矣,而必为之
节文。故其所以养其身者甚周,而其所以自居者甚高而可畏,凛乎其若处女之在
闺也,兢兢乎其若怀千金之璧而行也。夫是以不仁者不敢至于其墙,不义者不敢
过其门。惟其所为者,止于足以已矣之间,则人亦狎之而轻,加之以不义。由此
观之,凡世之所谓纷纷而无益、迂阔而过当者,皆君子之所以自尊也。《易》曰:
“藉用白茅,无咎。”孔子曰:“苟错诸地而可矣。”藉之用茅,何咎之有?地
非不足错也,而必茅之为藉,是君子之过以自尊也。予欲杨君之过以自尊,故因
其名荐而取诸《易》以为之字。杨君有俊才,聪明果敢有过于人,而余独忧其所
以自爱重者不至而已矣。
【张厚之忠甫字说】
张厚之忠甫,乐全先生子也。美才而好学,信道而笃志,先生名之曰恕,而
其客苏轼子瞻和仲推先生之意,字之曰厚之,又曰忠甫。且告之曰:事有近而用
远,言有约而义博者,渴必饮,饥必食,食必五谷,饮必水。此夫妇之愚所共知,
而圣人之智所不能易也。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恕也。仁者得之而后仁,智者
得之而后智。施于君臣父子夫妇朋友之间,无所适而不可,是饥渴饮食之道也。
故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而孔子亦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
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已。”夫骄且吝,岂非不恕而已乎?人而能恕也,虽孔子
可庶几;人而不能恕,虽周公不足观也。先生之所以遗子者至矣,吾不能加豪末
于此矣。然而曾子谓之忠恕,诗人谓之忠厚。以吾观之,忠与恕与厚,是三言者,
圣人之所谓一道也。或谓之谷,或谓之米,或谓之饭,此岂二物也哉?然谓谷米
谓米饭则不可。故吾愿子贯三言而并佩之。将有为也,将有言也,必反而求之曰:
“吾未恕乎?未厚乎?未忠乎?”自反而恕矣,厚矣,忠矣,然后从之。此孔子、
曾子、诗人之意也,先生之意也。
【赵德麟字说】
宋有天下百余年,所与分天工治民事者,皆取之疏远侧微,而不私其亲。故
宗室之贤,未有以勋名闻者。神宗皇帝实始慨然,欲出其英才与天下共之,增立
教养选举之法,所以封植而琢磨之者甚备。行之二十年,而文武之器,彬彬稍见
焉。元佑六年,予自禁林出守汝南,始与越王之孙、华原公之子签书君令畤游。
得其为人,博学而文,笃行而刚,信于为道,而敏于为政。予以为有杞梓之用,
瑚琏之贵,将必显闻于天下,非特佳公子而已。昔汉武帝幸雍祠五畤,获白麟以
荐上帝,作《白麟之歌》,而司马迁、班固书曰“获一角兽”,“盖麟云”。
“盖”之为言疑之也。夫兽而一角,固麟矣,二子何疑焉?岂求之武帝而未见所
以致麟者欤?汉有一汲黯,而武帝不能用,乃以白麟赤雁为祥,二子非疑之,盖
陋之也。今先帝立法以出宗室之贤,而主上虚己尽下,求人如不及,四方之符瑞
皆抑而不闻,此真获麟者也。麟固不求获,不幸而有是德与是形,此麟之所病也。
今君学道观妙,澹泊自守,以福贵为浮云,而文章议论,载其令名而驰之,既有
麟之病矣,又可得逃乎。敬字君德麟,而为之说。
◎评史四十六首
【尧不诛四凶】
《史记·舜本纪》:“舜归而言于帝,请流共工于幽陵,以变北狄;放驩兜
于崇山,以变南蛮;迁三苗于三危,以变西戎;殛鲧于羽山,以变东夷。”太史
公多见先秦古书,故其言时有可考,以正自汉以来儒者之失。四族者,若皆穷奸
极恶,则必见诛于尧之世,不待舜而后诛,明矣。屈原有云:“鲧悻直以忘身。”
则鲧盖刚而犯上者耳。若四族者,诚皆小人也,则安能用之以变四夷之俗哉!由
此观之,则四族之诛,皆非诛死,亦不废弃,但迁之远方为要荒之君长耳。如
《左氏》之所言,皆后世流传之过。若尧之世有大奸在朝而不能去,则尧不足为
尧矣。
【伊尹五就桀】
圣人之所能有绝人者,不可以常情疑其有无。孔子为鲁司寇,堕郈、堕费,
三桓不疑其害已。非孔子,能之乎?伊尹去亳适夏,既丑有夏,复归于亳。伊尹
为政于商,既贰于夏矣,以桀之暴戾,处其执政而不疑,往来两国之间,而商人
父师之。非圣人,能如是乎?是以废太甲,太甲不怨,复其位,太甲不疑皆不可
以常情断其有无也。后世惟诸葛亮近之。玄德将死之言,乃真实语也。使孔明据
刘禅位,蜀人岂有异词哉!读柳宗元《五就桀赞》,终篇皆言,伊尹往来两国之
间,岂其有意教诲桀而全其国耶?不然,汤之当王也久矣,伊尹何疑焉!桀能改
过而免于诛,可庶几也。能用伊尹而得志于天下,虽至愚知其不然矣,宗元意欲
以此自解其从王叔文之罪也。
【曾参曰唯】
孔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
“何谓也?”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师弟子答问,未尝不唯,而曾子
之唯,独记于《论语》。一唯之外,口耳俱丧,而门人方欲问其所谓,此系风捕
影之流,何足实告哉?
【宰我不叛】
李斯上书谏二世,其略曰:“田常为简公臣,布惠施德,下得百姓,上得群
臣,阴取齐国,杀宰予于庭。”是宰予不从田常乱而灭其族。太史公载宰我为临
淄大夫,与田常作乱,以夷其族,孔子耻之。李斯事荀卿,去孔子不远,宜知其
实。盖传者妄也。予尝病太史公言宰我与田常作乱夷其族,使吾先师之门乃有叛
臣焉。天下通祀者容叛臣其间,岂非千载不蠲之惑也耶?近令儿子迈考阅旧书,
究其所因,则宰我不叛,其验甚明。太史公固陋承疑,使宰我负冤千载,而吾师
与蒙其诟,自兹一洗,亦古今之大快也。
【管仲分君谤】
宋君夺民时以为台,而民非之,无忠臣以掩其过也。子罕释相而为司空,民
非子罕而善其君。齐桓公宫中七市,女闾七百,国人非之,管仲故为三归之家,
以掩桓公。此《战国策》之言也。苏子曰:管仲仁人也,《战国策》之言,庶几
是乎!然世未有以为然者也。虽然,管仲之爱其君亦陋矣,不谏其过,而务分谤
焉。或曰:“管仲不可谏也。”苏子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谏而不听,不用
而已矣。故孔子曰:“管仲之器小哉!”
【管仲无后】
《左氏》云:“管仲之世祀也宜哉!”谓其有礼也。而管子之后不复见于齐
者。予读其书,大抵以鱼盐富齐耳。予然后知管子所以无后于齐者。孔子曰:
“管仲相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又曰:“桓
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夫以孔子称其仁,丘
明称其有礼,然不救其无后,利之不可与民争也如此。桑弘羊灭族,韦坚、王
鉷、杨慎矜、王涯之徒,皆不免于祸,孔循诛死,有以也夫。
【楚子玉以兵多败】
蒍贾论子玉,过三百乘必败。而郤克自谓不如先大夫,请八百乘。将以用寡
为胜,抑以将多为贤也?如淮阴侯言多多益办,是用众亦不易。古人以兵多败者,
不可胜数。如王寻、苻坚、哥舒翰者多矣。子玉刚而无礼,少与之兵,或能戒惧
而不败耶?
【司马穰苴】
《史记》:“司马穰苴,齐景公时人也。”其事至伟。而《左氏》不载,予
尝疑之。《战国策》:“司马穰苴,为政者也,闵王杀之,大臣不亲。”则其去
景公也远矣。太史公取《战国策》作《史记》,当以《战国策》为信。凡《史记》
所书大事,而《左氏》无有者,皆可疑。如程婴、杵臼之类是也。穰苴之事不可
诬,抑不在春秋之世,当更徐考之。
【商君功罪】
商君之法,使民务本力农,勇于公战,怯于私斗,食足兵强,以成帝业。然
其民见刑而不见德,知利而不知义,卒以此亡。故帝秦者商君也,亡秦者亦商君
也。其生有南面之福,既足以报其帝秦之功矣;而死有车裂之祸,盖仅足以偿其
亡秦之罚。理势自然,无足怪者。后之君子,有商君之罪,而无商君之功,飨商
君之福,而未受其祸者,吾为之惧矣。元丰三年九月十五日,读《战国策》书。
【王翦用兵】
善用兵者,破敌国,当如小儿毁齿,以渐摇撼,而后取之,虽小痛而能堪也。
若不以渐,一拔而得齿,则取齿适足以杀儿。王翦以六十万人取荆,此一拔取齿
之道也。秦亦惫矣,二世而败,坐此也夫。
【孟尝君宾礼狗盗】
孟尝君所宾礼者至于狗盗,皆以客礼食之,其取士亦陋矣。然微此二人,几
不脱于死。当是时,虽道德礼义之士,无所用之。然道德礼义之士,当救之于未
危,亦无用此士也。
【田单火牛】
田单使人食必祭,以致乌鸢。又设为神师。皆近儿戏,无益于事。盖先以疑
似置齐人心中,则夜见火牛龙文,足以骇动取一时之胜。此其本意也。
【历代世变】
秦以暴虐,焚诗书而亡。汉兴鉴其弊,必尚宽德,崇经术之士,故儒者多。
虽未知圣人,然学宗经师,有识义理者众。故王莽之乱,多守节之士。世祖继起,
不得不废经术,褒尚名节之士。故东汉之士多名节,知名节而不能节之以礼,遂
至于苦节。苦节之士,有视死如归者。苦节既极,故晋、魏之士,变而为旷荡,
尚浮虚而亡礼法,礼法既亡,与夷狄同。故五胡乱华,夷狄之乱已甚,必有英雄
出而平之,故隋、唐混一天下。隋不可谓一天下,第能驱除耳。唐有天下,如贞
观、开元间,虽号治平,然亦有夷狄之风。三纲不正,无父子、君臣、夫妇,其
原始于太宗也。故其后世子孙,皆不可使。玄宗才使肃宗,便叛。肃宗才使永王
璘,便反。君不君,臣不臣,故藩镇不宾,权臣跋扈,陵夷有五代之乱。汉之治
过于唐矣,汉有纲正。因客有问十世可知,遂推此数论。
【秦穆公汉武帝】
杞子自郑使告于秦,曰:“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
穆公访诸蹇叔。蹇叔曰:“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师劳力竭,远主备之,勤而
无所,必有悖心,且行千里,其谁不知?”公辞焉。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师
于东门之外。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人也。”公使谓之,
曰:“尔何知,中寿,尔墓之木拱矣。”蹇叔之子与师,器而遣之,曰:“晋人
御师必于淆,淆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皋之莫也,其北陵,文王之所避风雨也。
必死是间,吾收尔骨焉。”汉武帝违韩安国而用王恢,然卒杀恢。是有秦穆公违
蹇叔之罪,而无用孟明之德也。
【汉武帝巫盅事】
汉武帝讳巫盅之事,疾如仇仇。盖夫妇、君臣、父子之间,嗷嗷然不聊生矣。
然《史记·封禅书》云:“丁夫人、雒阳虞初等,以方祠诅匈奴、大宛。”己且
为巫盅之魁,何以责其下?此最可笑云。
【穆生去楚王戊】
【何苓之名说】
罗浮道士何宗一以其犹子为童子,状貌肥黑矮小,尝戏之曰:此罗浮茯苓精
也。俗谚曰:“下有茯苓,上生兔丝。”因名之曰苓之,字表丝。且祝老何善待
之,壮长非庸物也。
【穆生去楚王戊】
楚元王敬礼穆生,每置酒,常为穆生设醴。及王戊即位,常设,后忘设焉。
穆生退,曰:“可以逝矣。醴酒不设,王之意怠。楚人将钳我于市。”称疾卧。
申公与白生强起之,曰:“独不念先王之德欤?今王一旦失小礼,何足至此。”
穆生曰:“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先王所以礼吾三人者,为道之存故也。今
而忽之,是忘道也。忘道之人,胡可与久处?岂为区区之礼哉!”遂谢病去。申
公、白生独留。王戊稍淫暴,与吴通谋,二人谏不听,衣之赭衣,使杵臼舂于市。
申公愧之,归鲁教授,不出门。已而赵绾、王臧言于武帝,复以安车蒲轮召,卒
坐臧事,病免。死。穆生远引于未萌之前,而申公眷恋于既悔之后。谓祸福皆天
不可避就者,未必然也。可书之座右,为士君子终身之戒。
【郦寄幸免】
班固有言:“当孝文时,天下以郦寄为卖友。夫卖友者,谓见利而忘义也。
若寄父为功臣而又执劫,摧吕禄,以安社稷,谊存君亲可也。”予曰:当是时,
寄不得不卖友也。罪在于寄以功臣子而与国贼游,且相厚善也。石碏之子厚与
州吁游,碏禁之不从,卒杀之。君子无所讥,曰“大义灭亲”。郦商之贤不及
石碏,故寄得免于死,古之幸人也。而固又为洗卖友之秽,固之于义陋矣。
【司马相如创开西南夷路】
司马长卿始以污行不齿于蜀人,既而以赋得幸天子,未能有所建明立丝毫之
善以自赎也。而创开西南夷逢君之恶,以患苦其父母之邦,乃复矜其车服节旄之
美,使邦君负弩先驱,岂得诗人致恭桑梓、万石君父子下里门之义乎?卓王孙暴
富迁虏也,故眩而喜耳。鲁多君子,何喜之有!
【司马相如之谄死而不已】
司马相如归临邛,令王吉谬为恭敬,日往朝相如,相如称病,使从者谢吉。
及卓氏为具,相如又称病不往。吉自往迎相如。观吉意,欲与相如为率钱之会耳。
而相如遂窃妻以逃,大可笑。其《谕蜀父老》,云以讽天子。以今观之,不独不
能讽,殆几于劝矣。谄谀之意,死而不已,犹作《封禅书》。如相如,真可谓小
人也哉!
【窦婴田蚡】
窦婴、田蚡俱好孺雅,推毂赵绾、王臧。迎鲁申公,欲设明堂,令列侯就国,
除关,以礼为服制,欲以兴太平。会(窦)太后不悦,绾、臧下吏,婴、蚡皆罢。
观婴、蚡所为,其名亦善矣。然婴既沾沾自喜,蚡又专为奸利,太平岂可以文致
力成哉。申公始不能用穆生言,为楚人所辱,亦可以少惩矣。晚乃为婴,蚡起,
又可以一笑。凤凰翔于千仞,乌鸢弹射不去,诚非虚语也。
【王韩论兵】
王恢与韩安国论击匈奴上前,至三乃复。安国初持不可击甚坚,后乃云:
“意者有他谬巧,可以擒之,则臣不可知也。”安国揣知上意所向,故自屈其议
以信恢耳。不然,安国所论,殆天下所以存亡者,岂计於“谬巧”哉?安国少贬
其论,兵连祸结,至汉几亡,可以为后世君子之戒。
【霍光疏昌邑王之罪】
观昌邑王与张敞语,真风狂不慧者尔,乌能为恶?废则已矣,何至诛其从官
二百余人。以吾观之,其中从官,必有谋光者,光知之,故立、废贺,非专以淫
乱故也。二百人方诛,号呼于市,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其有谋明矣。
特其事秘密,无缘得之。著此者,亦欲后人微见其意也。武王数纣之罪,孔子犹
且疑之。光等疏贺之恶,可尽信耶?
【赵充国用心可重】
始予观充国策先零、匈奴情伪,曰:“何其明也。”又观遣雕车行羌中告谕,
阻辛武贤先攻罕、开,守便宜不出师。画屯田十二利,专务以恩信积谷招降,以
谓此从容以义用兵,与夫逞诈谖疲人于一战者绝殊。最末,观其语将校曰:“诸
君皆便文自营尔,非为公家忠计也。”语郎中曰:“是何言之不忠也?吾固以死
守之。”语浩星赐曰:“吾老矣,岂嫌伐一时事以欺明主哉!老臣不以余命为陛
下言之,卒死,谁当复言之?”卒以其意白上云。呜呼!使有位君子皆用其心如
充国,则古今天下岂有不治者哉!尝观于内,公卿士大夫之议曰:“法当然,奈
何!”观于外,将之议曰:“诏如是,不当违诏也。”凡在我,一入一出,未有
止障也。脱有能言一事,其言不用,则矜语于人曰:“某事吾尝言之,上不我用
也,我则无负。”终不更犯颜色,往复论也,况于以死守而不欺,岂复有哉!而
以余命受禄位者,并肩立也。岂特才不及充国,忠又不如,可叹也。夫充国之用
心,人臣常道尔。然与充国同时在汉廷人,未闻皆然,而充国独然,故可重也。
噫,今之人,不及往时远矣,则充国益可重也。予既观充国而感今之人,又观宣
帝与之上下议论,而格排群疑用之,遂无劳兵下羌寇,不知其能功名,亦遇主然
也。噫,宣帝、充国可重也,况三代君臣间哉。下不肯有欺上,上其容有间然乎?
而观扬子云赞,不及此区区论功尔。功古今岂无大者哉,不若原其心以励事君也。
班固又不出语。山东气俗,故著云尔。
【直不疑买金偿亡】
乐正子春曰:“自吾母而不用吾情,吾安所用其情。”故不情者,君子之所
甚恶也。虽若孝弟者,犹所不与。以德报怨,行之美者也。然孔子不取者,以其
不情也。直不疑买金偿亡,不辨盗嫂,亦士之高行矣。然非人情。其所以蒙垢受
诬,非不求名也,求名之至者也。太史公窥见之,故其赞曰:“塞侯微巧,周文
处谄,君子讥之,为其近于佞也。”不疑蒙垢以求名,周文秽迹以求利。均以为
佞。佞之为言智也。太史公之论,后世莫晓者。吾是以疏解之。
【杨雄言许由】
巢、由不受尧禅,尧、舜不害为至德。夷、齐不食周粟,汤、武不害为至仁。
孔子不废是说,曰:“武尽美矣,未尽善也。”扬雄者独何人,乃敢废此,曰:
“允哲尧禅舜之,重则不轻于由矣。”陋哉斯言。使夷、齐不经孔子,雄亦且废
之矣。世主诚知揖逊之水,尚污牛腹,则干戈之粟,岂能溷夷、齐之口哉?于此
知圣人以位为械,以天下为牢,庶乎其不骄士矣!
【西汉风俗谄媚】
西汉风俗谄媚,不为流俗所移,惟汲长孺耳。司马迁至伉简。然作《卫青传》,
不名青,但谓之大将军;贾谊何等人也,而云爱幸于河南太守吴公。此等语甚可
鄙,而迁不知,习俗使然也。本朝太宗时,士大夫亦有此风,至今未衰。吾尝发
策学士院,问两汉所以亡者,难易相反,意在此也。而答者不能尽,吾亦尝于上
前论之。
【邳彤汉之元臣】
王郎反河北,独钜鹿、信都为世祖坚守。世祖既得二郡,议者以谓可因二郡
兵自送,还长安。惟邳彤不可,以为:若行此策,“岂徒空失河北,必更惊动三
辅。公若无复征战之意,则虽信都之兵,犹难会也。何者?公既西,则邯郸之兵,
不肯捐父母、背城主而千里送公,其离散逃亡可必也。”世祖感其言而止。苏子
曰:此东汉兴亡之决,邳彤可谓汉之元臣也。景德契丹之役,群臣皆欲避狄江南、
西蜀。莱公不可。武臣中独高琼与莱公意同耳。公既争之力,上曰:“卿文臣,
岂能尽用兵之利?”莱公曰:“请召高琼。”琼至,乃言避狄为便。公大惊,以
琼为悔也。已而徐言,避狄固为安全,但恐扈驾之士,中路逃亡,无与俱西南者
耳。上乃大惊,始决意北征。琼之言,大略似邳彤,皆一代之雄杰也。
【朱晖非张林均输】
东汉肃宗时,谷贵,经用不足。尚书张林请以布帛为租,官自煮盐,且行均
输。独朱晖文季以为不可。事既寝,而陈事者复以为可行,帝颇然之。晖复独奏
曰:“王制,天子不言有无,诸侯不言多寡,食禄之家,不与百姓争利。今均输
之法,与贾贩无异。盐利归官,则下人穷怨。布帛为租,则吏多奸盗。皆非明主
所当行。”帝方以林言为然,发怒,切责诸尚书。晖等皆自系狱。三日,诏出之,
曰:“国家乐闻驳议,黄发无愆,诏书过也,何故自系?”晖等因称病笃,尚书
令以下惶怖,谓晖曰:“今林得谴,奈何称病,其祸不细!”晖曰:“行年八十,
蒙恩得在机密,当以死报。若心知不可,而顺指雷同,负臣子之义。今耳目无所
闻见,伏待死命。”遂闭口不复言。诸尚书不知所为,乃共劾奏晖等。帝意解,
寝其事。后数日,诏使直事郎问晖起居状,太医视疾,太官赐食,晖乃起。元佑
七年七月二十一日,偶读《后汉书·朱文季传》,感叹不已。肃宗号称长者,诏
书既已引罪而谢文季矣,诸尚书何怖之甚也。文季于此时强立不足多贵,而诸尚
书为可笑也。云“其祸不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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