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营帐
明朝末年,清军大举进犯中原,一路上摧城拔寨,势如破竹,大明江山岌岌可危。然而,一路高奏凯歌的清军却在襄城遭遇了阻挠,守城主帅傅汝城骁勇善战,率领八万死士坚守城内,一旦清军进犯,便令死士高居城头,用箭矢和热油将清军击退,竟生生挡住了二十万清军的去路。
傅汝城的想法很简单:清军一路征战消耗巨大,后备补给定然不足,时间一长只能退兵了事。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尽管清军依然无法前进一步,但丝毫没有撤兵的意思,反而夜夜笙歌,搅得城内军民人心惶惶。无奈之下,傅汝城派出一小队人马悄悄潜出城外,暗中打探敌军军情。
这一日,傅汝城正在军帐中苦思退敌之策,忽然听到帐外的卫兵报告说,刺探军情的人已经回来了。紧接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黑衣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傅汝城的面前,脸色惨白地颤声道:“大帅,有鬼,有鬼!”
傅汝城闻言大吃一惊,刚想细问,不料对方却已经昏死过去。他连忙让人将军医传来,一番急救之后,黑衣人才幽幽醒了过来。傅汝城又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黑衣人仍旧一脸惊惧,将他出城后的情况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黑衣人名叫张顺,是傅汝城旗下探子营中的一名队长。那天晚上,他接到命令后,带着队中的八名士兵潜出城外,悄悄朝敌军的营帐摸去。连续几个月的征战,敌军也是疲惫不堪,疏于防范,这使得张顺等人毫无阻碍地潜入到了敌军的驻扎地。进入营帐后,张顺发现,整个营帐共分两个部分,位于前面的营帐灯火通明,大量的敌兵围着帐前的篝火又唱又跳,而后面的营帐则一片漆黑,悄无声息。
张顺心想,这些营帐里放的估计是敌军的箭矢武器,此时正是天干物燥,如果一把火将这些武器全部烧毁,敌军没了武器,估计就会不战而退了。想到这里,张顺便命令手下分散进入后面的各个营帐,伺机点火。安排妥当后,张顺率先进入了其中一个营帐,刚一进去,他就觉得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张顺一咬牙,躲到一个角落里,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着一看,不由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蹿头顶,他看到整个营帐内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而且全都死死地盯着他!
张顺心中一慌,连忙熄掉火折子,可让他意外的是,这些人并没有发出任何响声。心里觉得奇怪的张顺又打着了火折子,这时他才发现了问题,这些人居然全都穿着明朝服饰,跟清朝鞑子完全是两个样!而且,他还在这些人里面看到了很多熟面孔,只是这些人早就在前几天的战斗中死掉了,其中就包括傅汝城的儿子傅昌国!
就在此刻,隔壁的几个营帐里相继传来了惊恐的尖叫声,张顺心里一慌,其他人在那些营帐内估计也看到了这些战死的熟人,惊惧之下竟暴露了自己。张顺连忙从营帐中溜了出去,正打算召集其他人一起离开,不料刚刚的尖叫声已经惊动了敌军,他们正拿着火把追赶了过来,无奈之下,他只身出逃。
由于刚刚所经历的场景实在太过诡异,张顺慌不择路,逃到一处荒地时脚下一空,摔了下去,顿时昏死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离襄城不远了,此处正是城内百姓们安葬死者的墓场,自己刚刚掉下去的地方竟然就是一个已经被掏空的墓坑!张顺胆战心惊地爬出洞外一看,差一点儿昏过去,举目所见,方圆五里地的墓穴全都空了,只剩下一个个大坑,像一张张龇着獠牙要吃人的嘴!
张顺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过了好久,他才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城内跑去。
十万阴兵
说到这里,张顺已是脸色惨白,嘴唇都忍不住颤抖起来,眼看又要支撑不下去了。傅汝城摆了摆手,让人将他扶下去好好调养。等所有人都下去之后,傅汝城一个站立不稳,差一点儿摔倒在地,之前听到张顺说自己战死不久的儿子傅昌国出现在了敌军的营帐内时,他就已经大受打击了,而此时再也支持不住了。
冷静了一会儿之后,傅汝城越想越觉得蹊跷,清军盗挖官兵、百姓的尸首究竟有什么用意?难道是为了在阵前当着城内官兵的面侮辱尸体激怒自己,从而让自己下令开城作战吗?
想了半宿,傅汝城也没有想出个头绪,反而对张顺有了一丝怀疑,也许他受惊吓过度,胡言乱语也未可知。想到这里,他又下令探子营中的另一个分队潜出城去打探消息。
然而,让傅汝城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派出去的探子不仅证明了张顺所言非虚,还亲眼看到了张顺手下的那八名探子也端坐在了敌军的营帐之中,不仅如此,他们还带回来了一个更可怕的消息:这些尸体竟是传说中的阴兵!
傅汝城听得一身冷汗,他听说过阴兵这一回事。传说,三国时期的曹操手下有一奇人,能令死去不久的人从墓穴中爬出来为之战斗,这些“人”刀枪不入,只在夜间行动,因此称之为阴兵。而且,这些阴兵只听从手持符咒之人的命令,否则便是死尸一具。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张顺他们发现阴兵的时候,那些阴兵会一动不动了。只是,让傅汝城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些传说中的阴兵竟让自己碰上了!如果敌军真的有这么一批阴兵,那攻下襄城只是时间问题了。
此时,帐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金鼓之声,一名士兵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语气急促地道:“禀报大帅,敌军攻城来了!”
傅汝城的心一下揪了起来,立刻冲了出去。
此刻已是深夜,除了城头上摇曳的火把之外,四周一片漆黑。傅汝城极目望去,只见黑漆漆的城外人影晃动,极远处有一火光缓缓移动。他暗想,阴兵夜行自然不需要火把,有火把的地方肯定就是那个指挥阴兵的术士。略一迟疑,傅汝城就发现,那些阴兵已经离城外只有一箭之遥了,黑压压的一片看去,足有十万之众。此时,城头上的士兵们已经开始惊慌起来,他们也已经发现,城下的这群敌军竟然穿着和自己一样的服饰,而且还有一部分人是自己认识的,更让他们感到害怕的是,这些人分明早就已经战死沙场了!
傅汝城红着眼睛弯弓搭箭,猛地朝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射去,飞箭正中心窝,中箭之人轰然倒地。过了一会儿,那人竟又爬了起来,稳稳地站在了那儿!傅汝城看着直发抖,一咬牙又拉起了满弓,正要射过去,忽然一个士兵猛地冲上前来,跪倒在他的面前,大声哭喊起来:“大帅,求求您别射了,那是我爹啊!他不久前为了保卫襄城战死沙场,如今虽然被歹人利用,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伤害他的尸身了啊!”士兵的话音刚落,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来,请求傅汝城手下留情。傅汝城轻叹一声,手中一软将弓箭放了下来。这群人为了保卫襄城,可谓是鞠躬尽瘁,楼下站着的那些阴兵,大部分都是他们的至亲之人,谁又能够狠下心来对他们举起手中的刀剑?想到这里,傅汝城赫然明白过来,这才是敌人最恶毒的一招,正所谓至亲无敌啊!想必敌军正是打算用这些阴兵来削弱守城官兵的斗志,然后再一举攻下襄城!
波澜再起
傅汝城在城头上整整守了一夜,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些阴兵丝毫没有攻城的意思,而是整齐地站在距离城门一箭之外一动也不动,直到天色见亮之时,他们才在远处火把的指挥下,悄无声息地退去了。
敌军到底想干什么呢?这些阴兵只是摆设吗?此时,傅汝城已无心再去考虑这些问题,整整一夜精神高度紧张,让所有人都疲倦不堪,他自然也不例外。等到所有的阴兵消失不见时,傅汝城下令守城的士兵严加防守,这才强打精神回到大帐准备休息—会儿。
傅汝城刚下了城楼,就见城内一片混乱,所有的百姓都行色匆匆,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他觉得奇怪,连忙叫住一位老汉,问他究竟出了什么事。老汉神色慌张地说,听说敌军招来了十万阴兵,大家都很害怕,所以打算收拾细软逃离此地。那老汉说:“大帅啊,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阴兵过境,十人九亡。剩下的那一个是留下来给其他人收尸的!我一家老小十几口人,几个儿子都战死沙场了,要是我的几个小孙子也死了,那我家的血脉可就断了!”说罢,老汉一作揖,转过身就匆匆地走了。
傅汝城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朝北门赶去。此刻兵临城下,四周的城门早已封闭,而百姓若是要出城,必往北门而去。傅汝城赶到北门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四面八方涌来的百姓全都拖家带口地聚集在城门口,叫嚷着让守城的士兵将城门打开,让他们出去。而守城的士兵则用身体组成了一道人墙,将百姓们挡在了城门边。
此时,人群中一位长满了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大声喊了起来:“大家都听说过阴兵过境,这要是一到了晚上,敌人的阴兵一来,我们都得死啊!你们当兵的不想活也别拉着我们大家伙一起陪葬啊!大家合力冲开城门,赶快逃命去吧!”中年人话音刚落,老百姓们便开始用力地朝前挤去,将那道人墙挤得七零八落,眼看就要冲过去了。傅汝城见状,大吼一声:“大家住手!”吼完之后,一个飞身落在城头,大声说:“大家不要慌张,根本就没有阴兵这一回事,如果有,昨天晚上我们就早已经死了。这只不过是敌人的障眼法,目的就是让大家慌乱起来,如果这城门一打开,城外埋伏着的敌军就会一拥而上,到时候可真就城破人亡了!”
一席话,老百姓们立刻安静了下来。一位老汉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说:“大帅,这些年多亏有你在,我们才能过上几年安稳的日子,说实话,我们也不想离开,可是,如果对方真有阴兵,我们该怎么办呢?”
傅汝城沉吟片刻,说:“大爷放心,不出三日,我定让这阴兵现形!”
老百姓们渐渐散去后,傅汝城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果他刚才弹压不住,大家一旦闹将起来,后果不堪设想。老百姓们怎么得到消息的?又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聚集在了城门口?傅汝城脑海中一闪,立刻朝身边的几个士兵低声耳语了几句……
一连几个晚上,敌军的阴兵们始终站在城外不动分毫。傅汝城让官兵们将城头的火把撤下一半,然后将上千个套上了铠甲的稻草人放置在城头,只留下三五个士兵沿城头巡逻,剩下的士兵则去休息,完全不把这些阴兵当一回事儿。
这天晚上,傅汝城又来到城头视察,远远望去,那些阴兵又早早地来到城下示威来了。傅汝城让人将身体已渐渐康复的张顺带上了城头。张顺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阴兵,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大帅,这么多的阴兵兵临城下,该如何是好啊!”
“兵家最重要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傅汝城微微一笑,说,“张顺,听说你是江西饶城人士?”
张顺一愣,很快回答:“是!”
傅汝城眉头一动,说:“宁坝奈跟好噶?”
张顺闻言脸色大变,猛地拔出腰间的宝剑,飞快地朝傅汝城刺来!岂料,他的剑还没刺到傅汝城,就已经被身边的士兵给打掉了,几个人立刻冲了上来,将他紧紧地按倒在了地上。
“我也是饶城人,刚刚只是问问你父母可好,你怎么能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傅汝城波澜不惊地说,“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并不是张顺,所以知道自己已经败露了!”
傅汝城一挥手,边上的一个士兵伸手往张顺发髻边摸了摸,紧接着手一用力,“唰”地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来,面具下是一张惨白的脸孔,两只眼睛里散发出凶狠的目光!
阴兵现形
“张顺”见自己已经被揭露,反倒不怕了,猖狂地说:“不错,你之前派出的那批探子已经全部被我家将军斩杀,而我则化装成张顺的样子潜入城内,伺机制造混乱,以助我家将军攻下城池!只是,你怎么会怀疑到我身上?”
傅汝城微微一笑,说:“那天深夜阴兵刚刚到来,第二天一早百姓们就齐聚北门吵闹着要出城,那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了。试想,当时知道阴兵一事者不过三五人,除了你之外,其余人都跟随我守在城头上。你为了取信于我,使用了苦肉计,自己出去散布谣言自是不能,于是便派那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去怂恿不知情的百姓出城。我只需派人跟着那个中年汉子,自然就能查到你的身上来。”
“谣言?”“张顺”冷笑一声,“难道你真如此孤陋寡闻,居然没听过阴兵的传说,不知道阴兵过境,十人九亡?那天晚上,你不也亲自试过了吗?阴兵是杀不死的!”
傅汝城哈哈大笑起来,直言道:“阴兵的传说我自然听过,而且也知道曹操曾有过一支阴兵的队伍,昼伏夜出,所到之处坟墓尽毁。只是,这阴兵并非阴间之鬼,只不过是一群盗墓贼罢了,为的就是挖掘墓中宝藏充作军饷。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这阴兵自然也是这种用途,所以附近的墓穴尽皆被掏空,尸体则被你们处理过后放在这下面充作唬人的噱头,尸体中箭自然不会死,倒掉后站起来也只不过是后面有人扶着,离得远我们看不清楚罢了……”
“唬人的噱头?”“张顺”狂笑起来,“只怕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死到临头?”傅汝城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大腿说,“没错,只怕你们这群人真的要变成阴兵了!”说着,让人带着“张顺”下了城楼。
在城楼下,十多座临时铸造的大熔炉沿街而立,城中的百姓们不断将家中废弃的各类铁器全都送到大熔炉冶炼,而在另一边,官兵们分派城内各处,不时有人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地上听着什么。
就在此时,一位士兵大喊:“在这里,马上要出现了!”其他几个士兵听到后,立刻将大熔炉上的铁罐抬了过去,几分钟后,地上的泥土一阵耸动,突然破开一个口子,一个灰头土脸的脑袋探了出来!他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一罐红彤彤的铁水从头顶浇了下来,洞内的清兵连惨叫都来不及,直接就被化成了灰。
没过多久,其他几个地方又传来了示警声,一罐罐铁水被浇筑了下去……
看着被吓得脸色惨白的“张顺”,傅汝城笑着说:“阴兵最厉害的不就是打地道吗?你们利用阴兵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那我就将计就计,用铁水将襄城铸成铜墙铁壁,看你们怎么钻过来!”
“张顺”再也忍不住了,一口血喷了出来,气绝当场!
这一场浇筑铜墙铁壁一直进行到了天亮,清军的十万阴兵全都被铁水浇筑在了地道之内。清军主帅见大势已去,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灰溜溜地撤军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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