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肩吾,南朝梁文学家、书法理论家。字子慎,一字慎之,自号玄静先生,南阳新阳人。官至度支尚书。正、草兼能。唐代张怀瓘《书断》称其才华既秀,草隶兼善,累记专精,遍探名法,可谓赡闻之士。然志虽奇古,而手不副情。工归文华,拙见草正。”著有《书品》一卷;亦长诗赋,均散佚,明人辑有《庾度支集》。
下面开始《哀江南赋》的正文啦。
我之掌庾承周,以世功而为族;经邦佐汉,用论道而当官。禀(bǐng)嵩华之玉石,润河洛之波澜。居负洛而重世,邑(yì)临河而宴安。逮(dài)永嘉之艰虞(yú),始中原之乏主。民枕倚于墙壁,路交横于豺(chái)虎。值五马之南奔,逢三星之东聚。彼凌江而建国,始播迁于吾祖。分南阳而赐田,裂东岳而胙(zuò)土。诛茅宋玉之宅,穿径临江之府。水木交运,山川崩竭。家有直道,人多全节。训子见于纯深,事君彰于义烈。新野有生祠之庙,河南有胡书之碣(jié)。况乃少微真人,天山逸民,阶庭空谷,门巷蒲轮。移谈讲树,就筠(yún)。降生世德,载(zài)诞贞臣。文词高于甲观,楷模盛于漳滨。嗟有道而无凤,叹非时而有麟。既奸回之奰(bì)逆,终不悦于仁人。
字词:
掌庾承周:庾: 露天的谷仓。(白头三注:庾氏的祖先是看粮仓的。)倪璠注:“是庾氏得姓之先,为周掌庾大夫也。” 如淳注:“仓氏、庾氏是也。”或指此而言。《史记·平准书》:“汉兴七十馀年,都鄙廪庾皆满,居官者以为姓号。” 此句:庾氏祖先在周代为掌庾之官因而得姓庾。
经邦: 经营邦国。
论道: 有二解,《周书》:“兹惟三公,论道经邦。”但庾氏在汉代并无历三公之位者,只有东汉隐逸庾乘子孙为鄢陵著姓,其馀无考。又《周礼》有“坐论”“作行”“食货”为经邦大政。
当官: 居官受职(似乎不用解释)。
禀: 领受。
嵩华: 嵩山、华山。
河洛: 黄河、洛水。
负洛: 颍川在洛阳东南五百里,洛阳在北,在洛阳住,故说“负洛”。
重世: 再世。庾氏本鄢陵人,再世之后,分徙新野。
临河: 指庾氏在新野邑居临淯水。郦道元《水经注》:“淯水又南入新野县。”
晏安: 安逸。(四川人喜欢说"安逸"这俩字)
逮: 及,到。
永嘉: 晋怀帝年号。永嘉之乱,怀帝、愍帝先后遇害,晋室南迁,中原为五胡所乱。所以下文说“中原乏主”。前一段中"无救平阳之祸"也说的是这事。
艰虞: 艰难,忧患。
枕倚: 倚靠。
五马南奔: 指晋琅邪王司马睿等五王。晋惠帝太安年间有童谣曰:“五马浮渡江,一马化为龙。”其后中原大乱,晋室琅邪王、汝南王、西阳王、南顿王、彭城王同至江东,而司马睿即位,为晋元帝。
三星东聚:三星: 指荧惑、岁星、太白。《晋书·天文志》载:永嘉六年三月,三星聚于牛宿和女宿之间,星相家占卜后认为此乃晋室东迁之兆。(火星,水星,金星)
凌江: 渡江。
播迁: 迁徙。庾信八世祖庾滔当时随晋室南渡。
赐田: 赏赐耕田。
胙土: 封赏土地给功臣。 胙: 祭祀用的肉。
诛茅: 锄去茅草。
宋玉之宅: 宋玉的老宅。在湖北江陵县城北。庾滔过江以后居江陵,从此赋看,居处即是宋玉故宅。庾信因侯景之乱,自建业遁归江陵后,亦居此。
穿径: 开辟道路。
临江之府: 汉共敖为临江王,在江陵建府第。
水木交运: 指南朝宋、齐的兴亡相继。 水木: 南朝宋以水德为王,齐以木德为王。
山川崩竭: 山崩塌,河流断流。亡国之兆。
训子、事君: 指其家世传忠孝之道。
生祠: 指为还活着的人修建祠堂。指庾氏在新野、鄢陵世有生祠碑碣。
河南: 黄河之南。这里指鄢陵,在河南豫州境内,故云河南,庾氏最早从这里徙出。
胡书: 蝌蚪文。
碣: 墓碑。
少微: 星名,也叫处士星。
天山: 《易·遁卦》:“天下有山,遁。”
真人、逸民: 均指不做官的贤者。此指庾信的祖父庾易。史载其为人志性恬静,不交外物,曾拒绝朝廷征召。
阶庭空谷:阶庭: 台阶和庭院。 空谷: 见《诗经·小雅·白驹》:“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疏云:“以贤者隐居,必当潜处山谷。” 指庾易的门庭像贤士隐居的空谷。
门巷蒲轮:门巷: 大门和街巷。 蒲轮: 为了使车轮走得安稳,特以蒲草裹轮。古代征聘年高贤士,行此礼仪。此指齐永明三年,曾以蒲车束帛征庾易一事。
移谈讲树: 三国时管辂初见裴使君,清谈终日,因酷暑,将床移至庭前树下,竟夕而谈。
就筠: 晋徐伯珍少孤贫,学书无纸,以竹叶、箭箬代替。这两句形容其祖父的恬淡、简约。
降生世德: 指庾信的父亲庾肩吾,降生于世有贤德的人家。
载诞贞臣: 指庾信的父亲庾肩吾,亦是“贞臣”。侯景之乱时,庾肩吾不受贼职,潜奔江陵,故以贞臣称之。
甲观: 太子宫,庾肩吾曾为东宫通事舍人、太子率更令、中庶子等职。
漳滨: 漳水出湖北南漳县与沮水合流,流经江陵入长江。庾肩吾住在江陵,又曾为驻江陵的湘东王中录事咨议参军。文词二句:指庾肩吾的才华、品德超越群伦。
有道而无凤: 指梁简文帝受制于贼臣,虽为有道之君,却因身处乱世而不见祥瑞之凤。
非时而有麟: 比喻庾肩吾生不逢时。 非时, 指生不逢时。 麟, 祥兽,是贤人的象征。
奸回: 指侯景之流。(不能过多解释,有鄙视少数民族之嫌)
奰逆: 指处心积虑地谋反。既奸回二句:指庾肩吾为侯景所遣去假传圣旨,又为侯景之党宋子仙所逼,后虽逃至江陵,未几而卒。
仁人: 仁义之人。即庾肩吾。
2022年4月28日 泉城居士白头三
文部·卷十六 李昉
○思疾
《汉书》曰:枚皋年十七,上书自陈枚乘之子,上得大喜。武帝春秋二十九,乃得皇太子。皋与东方朔作《皇太子生赋》。皋为文疾,受诏辄成;司马相如善为文而迟,故所作少。(亦具赋门中。)
又曰:淮南王安作《内篇》,新出,上爱,秘之。使作《离骚传》,旦受诏,日食时上。
《魏志》曰:陈思王植年十余岁,读诵诗论及辞赋数万言,善属文。太祖尝视其文,谓植曰:"汝倩人耳。"植跪曰:"出言为论,下笔成章,愿当面试,奈何倩人?"时铜雀台新成,太祖悉将诸子登台,使各为诗。植援笔立成。太祖异之。文帝尝欲害植,以其无罪,令植七步为诗,若不成,加军法。植即应声曰:"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文帝善之。
又曰:王粲善属文,举笔便成,无所改定。人常以为宿构。
《齐书》曰:萧文琰,兰陵人;丘令揩,吴兴人;江珙,(音拱)济阳人。竟陵王子良尝夜集学士,刻烛为诗,四韵者刻一寸,以此为率。文琰曰:"顿烧一寸烛,成四韵诗,何难之有?"乃与丘令揩、江珙等共打铜钵立韵,响灭则诗成,皆可观览。
《梁书》曰:高祖目裴子野曰:"其形甚弱,其文甚壮。"俄又敕为书喻魏相元叉,其夜受旨,子野谓可待旦方奏,未之为也。及五鼓,敕促令送上,子野徐起操笔,昧爽便就。既奏,高祖深嘉焉。自是凡诸符檄皆令具草。
《南史》曰:朱异(音怡,又音异。)迁散骑常侍。异容貌魁梧,能举止。虽出自诸生,甚闲军国故实。自周舍卒后,异代掌机密。其军旅谋谟,方镇改换,朝仪国典,诏诰敕书,并典掌之。四方表疏,当局簿领,咨详请断,填委于前。异属辞落纸,览事下议,纵横敏赡,不暂停笔,顷刻之间,诸事便了。
又曰:蔡景历,陈武帝镇朱方,素闻其名,以书要之。景历对使人答书,笔不停缀,文无所改。帝得书甚加钦赏,即日板授北府中记室参军。
崔鸿《十六国春秋·南凉录》曰:秃发傉(内沃切。)檀子礼,年十三,命为《高昌殿赋》,援笔即成,影不移漏。傉檀览而异之,拟于曹子建。
《北齐书》曰:魏收,钜鹿人,以文章见知。曾奉诏为封禅文,收对曰:"封禅者,帝之盛事。昔司马长卿尚绝笔于此,以臣下材,何敢拟议。臣虽愚浅,敢不竭作?"乃于御前下笔便就,不立藁草,文将千言。黄门侍郎贾思同侍立,深奇之,白帝曰:"虽七步之才,无以过此。"自武定二年以后,国家大事,诏命军国文词,皆收所作。每有警急不停,有同宿构。速敏之工,邢、温之所不逮。
《梁书》:范云少机警有识,且善属文,便尺牍,下笔辄成,未尝定藁,时人疑其宿构。
《萧介传》曰:初,武帝延后进二十余人置酒赋诗,臧盾以诗不成罚酒一斗,盾饮尽,颜色不变,言笑自若。介染翰便成,文无加点。帝两美之,曰:"臧盾之饮,萧介之文,即席之美也。"
《三国略》曰:高澄嗣渤海王,闻谢挺、徐陵来聘,遣中书侍郎陆昂于滑台迎劳。于席赋诗,昂必先成,虽未能尽工,亦以敏速见美。
梁庾肩吾少勤学,能鼓琴,善属文。宋子仙破会稽,购得肩吾,谓之曰:"吾昔闻汝能作诗,今可作。若能,当贳汝命。"肩吾便操笔立成,诗曰:"发与年俱暮,愁将罪共深;聊持转风烛,暂映广陵琴。"子仙乃释之。
又曰:阴钅监字子坚,梁右卫将军子春之子也。徐陵言之于陈主,陈主召使赋新成安乐宫。钅监援笔便就,陈主甚叹赏之。
《北史》曰:隋韦正玄举秀才,杨素志在试退,乃手题,使拟司马相如《上林赋》、王褒《圣方得贤臣颂》、班固《燕然山铭》、张载《剑阁铭》、《白鹦鹉赋》谓曰:"我不能为君住宿,可至未时令就。"玄正及时并了,素读数遍,大惊。
《隋书》曰:杨素,周武帝以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渐见礼遇。帝命素为诏书,下笔立成,词义兼美。帝嘉之,顾谓素曰:"善自勉之,勿忧不富贵。"素应声答曰:"臣但恐富贵来逼臣,臣无心图富贵。"
《唐书》曰:太宗征辽,岑文本卒于行驿,召许敬宗,令草《驻跸山破贼诏书》。敬宗立于马前,俄顷而就,词甚典丽,深见嗟赏。
唐贺知章晚年尤加纵诞,无复规检,自号"四明狂客",遨游里巷,醉后属词,动成卷轴,文不加点,咸有可观。
又曰:王剧,(其御切。)长寿中累除太子典膳丞,知凤阁舍人事。时寿春王成器、衡阳王成义五王初出阁,同日受册。有司撰仪注,不载册文。及百僚在列,方知阙礼。宰臣相顾失色。剧立召小吏五人,各执笔,口授分授写,一时俱毕,词理俱赡,时人叹服之。寻除凤阁舍人兼弘文馆学士。
又曰:韦承庆迁凤阁舍人兼掌天官选事。承庆属文敏捷,虽军国大事,下笔辄成,未尝起草。
又曰:孙逖幼而英俊,文思敏速。始年十五,谒雍州长史崔日用。日用小之,令为《土火炉赋》。握翰即成,辞理典赡。日用览之骇然,遂为忘年之交。以是价誉益重。
又曰:玄宗度曲,欲造乐府新词,亟召李白。白嗜酒,已卧于肆矣。召入,以水洒面,即令秉笔。顷之,成十余章。帝颇嘉之。
又曰:韦温,绶之子也。以书判拔萃,调补秘书省校书郎。时绶致仕田园,闻温登第,愕然曰:"判入高等,在群士之上,得非交结权幸而致耶?"令设席于庭,自出判目,试两节。温命笔即成,绶喜曰:"此无愧也。"
李端登进士第,工诗。大历中,与韩翃、钱起、卢纶等文咏唱和,驰名都下,号大历中十才子。时郭尚父少子暧尚代宗升平公主,贤明有才思,尤喜诗人,而端等十人多在暧之门下。每晏集赋诗,公主坐视帘中,诗之美者赏。暧因拜官,会十子曰:"诗先成者赏。"时端先献警句,云"薰香荀令偏怜小,傅粉何郎不解愁。"主即以百缣赏之。钱起曰:"李校书诚有才,此篇宿构也。愿赋一韵正之。请以起姓为韵。"端即襞笺而献曰:"方塘似镜草芊芊,初月如钩未上弦;新开金埒教调马,旧赐铜山许铸钱。"暧曰:"此愈工也。"
令狐楚为太原从事,自掌书记,至节度判官,历仗下侍御史。楚才思俊丽,德宗好文,每太原奏至,能辨楚之所为,颇称之。郑儋(都含切。)在镇暴卒,不及处分从事,军中喧哗,将有急变。中夜,忽十数骑持刃迫楚至军门,诸将环之,令草遗表。楚在白刃之中搦管即成,读示三军,无不感泣,军情乃安。自是声名益重。
唐中书舍人陆扆,文思敏速,初无思虑,挥翰如飞,文理俱惬,同舍服其能。天子顾待特异,尝金銮作赋,命学士和。扆先成,帝览而嗟挹之,曰:"朕闻贞元时有陆贽、吴通玄兄弟,能作内廷文书,后来绝不相继。今吾得卿,斯文不坠矣。"
又曰:李巨川乾符中应进士,属天大下乱,流离奔播,切于禄位。乃以刀笔从诸侯府。王重荣镇河中,辟为掌书记。时车驾在蜀,贼据京师。重荣匡合诸藩,叶力诛寇。军书奏请,堆案盈几。巨川文思敏速,翰动如飞,传之邻藩,无不耸动。重荣收复之功,巨川之助也。及重荣为部下所害,朝议罪参佐,贬为汉中掾。时杨守亮帅兴元素知之,闻巨川至,喜谓客曰:"天以李书记遗我也。"即命管记室,累迁幕职。
《金楼子》曰:刘备叛走,曹操使阮瑀为书与备,马上立成。有以此为能者,吾以为儿戏耳。
《文士传》曰:刘桢坐,厨人进瓜,桢为赋立成。
又曰:潘尼曾与同僚饮,主人有流璃盆,使客赋之。尼于坐立成。
《国朝传记》曰:李德林为内史令,与杨素共执朝政。素功臣豪侈,后房妇女,锦衣玉食千人。德林子百药夜入其室,则某宠妾所召也。素拘执于庭,将斩之。百药年未二十,仪神俊秀,素意惜之,曰:"闻汝善为文,所作诗自叙,称吾意者当免汝死。"解缚授以纸笔,立就。素览之,欣然以妾与之,并资从数十万。
杨德祖《答临淄侯笺》曰:又尝亲见执事握牍持笔,有所造作,若成诵在心,借书于手,曾不斯须少留思虑。仲尼日月,无得而逾焉。修之仰望,殆如此矣。且以对〈曷音〉而作《暑赋》,弥日而不献,见西施之容,归憎其白者也。(曹植曾作《鹖鸟赋》,命修作,修辞不为也。又命作《暑赋》,修虽造,终日不敢献。)
○思迟
《西京杂记》曰:枚皋文章敏疾,长卿制作淹迟,而尽延誉。然长卿首尾温丽,枚皋时有累句,故知疾行无善迹矣。
扬子云曰:军旅之际,戎马之间,飞书走檄而用枚皋;廊庙之上,朝廷之中,文高典册而用相如。
《后汉书》曰:张衡字平子。少游太学,善属文。永元时,天下自公侯以下莫不逾侈,衡乃拟班固《两都》,遂作《二京赋》,因以讽谏,思十年始成。
《魏志》曰:甘露二年,帝幸辟雍,会命群臣赋诗。侍中和逌、(音由)尚书陈骞等制作稽留,有司奏免官。诏曰:"吾以闇昧,爱好文雅,广延诗赋,以知得失。乃尔纷纭,良用恻然。"乃共原逌等。
《晋书》曰:左思字太冲,齐郡临淄人。思少而好学,年四十未仕,潜思为《三都赋》,十年而成。贵势之家,竞传相写。又案:郭伯通、卫瓘为思传曰:"思为《三都》,改易,死乃止。"
《宋书》曰:颜延之与陈郡谢灵运俱以词彩齐名,而迟速悬绝。文帝尝各敕拟乐府《北上》篇,延之受诏辄成,灵运久之乃就。
《梁书》曰:武帝宴寿光殿,令刘孺、张率赋诗。时率与孺并未及成,帝取孺手板,戏题之曰:"张率东南美,刘孺洛阳才,览笔便应就,何事久迟回。"
《隋书》曰:薛道衡授内史侍郎加上仪同三司。道衡每至构文,必隐空斋,蹋壁而卧,闻户外有人,便怒。其沉思由此。
李翰,天宝中寓居阳翟,为文精密,用思苦涩。常从阳翟令皇甫曾求音乐,每思涸,则奏乐;神逸,则著文。
唐李建字杓直。德宗闻其名,擢充翰林学士。未几,罢为它官。高郢为御史大夫,表授殿中侍御,四迁兵部郎中,知制诰。自以草诏思迟,不愿当其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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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哀江南赋》:
“哀江南”语出《楚辞·招魂》“魂兮归来哀江南”句,梁武帝定都建业,梁元帝定都江陵,二者都属于战国时的楚地,作者借此语哀悼故国梁朝的覆亡。作品将家世与国史联系起来,将个人遭遇与民族灾难融汇在一起,概括了梁朝由盛至衰的历史和自身由南至北的经历,感情深挚动人,风格苍凉雄劲,具有史诗般的规模和气魄,是中国辞赋史上的名篇巨制。
[2]我之四句:
追叙先祖,言自己系出庾氏。庾氏祖先在周代为掌庾之官因而得姓庾(本意为仓库),在汉代因为“论道”而居官。“论道”有二解,《周书》:“兹惟三公,论道经邦。”但庾氏在汉代并无历三公之位者,只有东汉隐逸庾乘子孙为鄢陵著姓,其馀无考。又《周礼》有“坐论”、“作行”、“食货”为经邦大政,《史记·平准书》:“汉兴七十馀年,都鄙廪庾皆满,居官者以为姓号。”如淳注:“仓氏、庾氏是也。”或指此而言。当官,居官受职。
[3]禀嵩四句:
指庾氏世居河南颍川鄢陵、南阳新野等钟灵毓秀之地。嵩华,嵩山、华山。河洛,黄河、洛水。负洛,颍川在洛阳东南五百里,洛阳在北,故云“负洛”。重世,再世。庾氏本鄢陵人,再世之后,分徙新野。临河,指庾氏在新野邑居临淯水。郦道元《水经注》:“淯水又南入新野县。” 晏安,安逸。
[4]永嘉:
晋怀帝年号(307-313)。永嘉之乱,怀帝、愍帝先后遇害,晋室南迁,中原为五胡所乱。所以下文说“中原乏主”。
[5]五马:
指晋琅邪王司马睿等五王。晋惠帝太安年间有童谣曰:“五马浮渡江,一马化为龙。”其后中原大乱,晋室琅邪王、汝南王、西阳王、南顿王、彭城王同至江东,而司马睿即位,为晋元帝。
[6]三星:
指荧惑、岁星、太白。《晋书·天文志》载:永嘉六年三月,三星聚于牛宿和女宿之间,星相家占卜后认为此乃晋室东迁之兆。
[7]彼凌江二句:
指晋元帝渡江建立政权,庾信的祖上从此徙居江东。凌江,渡江。播迁,庾信八世祖庾滔当时随晋室南渡。
[8]分南阳二句:
指庾滔曾封遂昌侯一事。赐田、胙(zuò)土,封赏土地给功臣。《左传·僖公二十五年》:“晋侯朝王,与之阳樊、温、原、攒茅之田。晋于是始启南阳。”
[9]诛茅:
锄去茅草。宋玉之宅:在湖北江陵县城北。庾滔过江以后居江陵,从本赋看,居处即是宋玉故宅。庾信因侯景之乱,自建业遁归江陵后,亦居此。
[10]穿径:
开辟道路。临江之府:汉共敖为临江王,在江陵建府第。
[11]水木二句:
指南朝宋、齐的兴亡相继。水木:南朝宋以水德为王,齐以木德为王。山川崩竭,亡国之兆。
[12]家有四句:指庾氏一门自远祖庾滔至宋、齐兴亡之际,多能直道全节。训子、事君,指其家世传忠孝之道。
[13]新野二句:指庾氏在新野、鄢陵世有生祠碑碣。生祠之庙,祖宗祠堂。河南,这里指鄢陵,在河南豫州境内,故云河南,庾氏最早从这里徙出。胡书,蝌蚪文。碣,墓碑。
[14]少微真人、天山逸民:指庾信的祖父庾易。史载其为人志性恬静,不交外物,曾拒绝朝廷征召。少微,星名,也叫处士星。天山,《易·遁卦》:“天下有山,遁。”处士、逸民,均指不做官的贤者。 [15]阶庭二句:指庾易的门庭犹如贤士隐居的空谷,朝廷也曾以蒲轮征庾易去做官。空谷见《诗经·小雅·白驹》:“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疏云:“以贤者隐居,必当潜处山谷。”蒲轮,为了使车轮走得安稳,特以蒲草裹轮。古代征聘年高贤士,行此礼仪。此指齐永明三年,曾以蒲车束帛征庾易一事。
[16]移谈讲树:三国时管辂初见裴使君,清谈终日,因酷暑,将床移至庭前树下,竟夕而谈。就简书筠:晋徐伯珍少孤贫,学书无纸,以竹叶、箭箬代替。这两句形容其祖父的恬淡、简约。
[17]降生二句:指庾信的父亲庾肩吾,降生于世有贤德的人家,且其人亦是“贞臣”。侯景之乱时,庾肩吾不受贼职,潜奔江陵,故以贞臣称之。
[18]文词二句:指庾肩吾的才华、品德超越群伦。甲观,太子宫,庾肩吾曾为东宫通事舍人、太子率更令、中庶子等职。漳滨,漳水出湖北南漳县与沮水合流,流经江陵入长江。庾肩吾住在江陵,又曾为驻江陵的湘东王中录事咨议参军。
[19]有道而无凤:指梁简文帝受制于贼臣,虽为有道之君,却因身处乱世而不见祥瑞之凤。
[20]非时而有麟:比喻庾肩吾生不逢时。非时,指生不逢时。麟,祥兽,是贤人的象征。
[21]既奸回二句:指庾肩吾为侯景所遣去假传圣旨,又为侯景之党宋子仙所逼,后虽逃至江陵,未几而卒。奸回,指侯景之流。奰(bèi)逆,指处心积虑地谋反。仁人,即庾肩吾。
[22]王子二句:以下是庾信自叙。王子,指周灵王太子晋。滨洛之岁,十五岁。刘向《列仙传》:“王子乔,周灵王太子晋也。好吹笙,作凤鸣。游伊、洛间。”《竹书纪年》:“晋平公使叔誉聘于周,见太子晋,与之言,五称而三躬。告平公曰:‘太子行年十五,而誉弗能言,君请事之。’” 兰成,庾信的小名。射策,应试。这两句是说自己年十五侍梁东宫讲读。
[23]始含香二句:意思是自己曾为尚书郎,又转为东宫学士。含香,见应劭《汉宫仪》:“桓帝时,侍中刁存年老口臭,上出鸡舌香与含之。后尚书郎含鸡舌香,始于此。”建礼,指建礼门,汉尚书郎起草文书,昼夜值班于建礼门。庾信一开始当安南府参军,很快就转为尚书度支郎。矫翼,指登仕途后初显身手。崇贤,太子宫门。
[24]游洊(jiàn)雷二句:意思是自己身在东宫。洊雷,《易》:“洊雷震。”《系辞》释为“主器者莫若长子,固受之以震。”此处喻太子。齿,列。明离,在《易卦》中,为一象征光明之卦象。胄宴,太子的讲宴。
[25]既倾蠡二句:即“管窥蠡测”之意,这是庾信自谦才智疏浅。蠡,舀水的瓢。
[26]方塘二句:写东宫中景色。方塘、钓渚指宫中池馆。
[27]侍戎韬二句:指在东宫陪伴太子。韬,剑衣。武帐,见《汉书·汲黯传》:“上(汉武帝)尝坐武帐,黯前奏事。”文弦:即琴弦,张揖《广雅》:“琴五弦,文王增二弦。”
[28]乃解悬二句:意思是自己在东宫颇受礼遇,任兼文武。解悬而通籍,指宫门名册上有其记名,供出入查对。崇文、会武,指身兼文武官职。庾信任东宫学士时,又为东宫领直,春宫兵马并受节度。
[29]居笠毂二句:指身任掌兵之职。笠毂(gū),兵车。兰池,汉宫观名。典午,即司马,司马为掌兵之官,故典午即掌兵之官。
[30]论兵二句:意思是自己曾与湘东王论水战之事,也曾出使东魏。江汉之君,梁元帝为湘东王时,庾信曾与之论中流水战事。拭玉,意谓出使。《仪礼》:“宾人北面坐,拭圭。”郑玄注:“宾,使者。拭,清之也。”西河之主,以战国时魏武侯指代东魏君主。《史记·孙子吴起列传》载:魏文侯以吴起为西河守,以拒秦韩,魏文侯卒,起事其子武侯。“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顾谓吴起曰:‘美哉山河之固,此魏国之宝也。’”庾信本传载其出使东魏,“文章辞令甚为邺下所称。”自“王子滨洛之岁”句至此为庾信历数自己在梁时甚有声名。
[31]于时二句:这是说梁曾经一度歌舞升平。
[32]里为二句:指梁朝盛时的物质富足和文化兴盛。冠盖,见《水经注》:“宜城县有太山,山下有庙。汉末多士,其中刺史、二千石、卿长数十人,朱轩华盖,同会于庙下。荆州刺史行部见之,雅叹其胜,号曰‘冠盖里’。”邹鲁,孔孟故里,此处喻梁的文教礼乐之盛。
[33]连茂苑二句:指梁天监年间立建兴苑与缘淮作塘的两大工程。茂苑,吴国的繁茂林苑。海陵,今江苏泰县。横塘,在今江苏江宁县西南,因缘江筑堤围之成塘,故名横塘。
[34]东门二句:意思是梁朝地域广大,东至于海,南至交阯。东门,见《史记·秦始皇本纪》:“立石东海上朐界中,以为秦东门。”鞭石成桥,见《述异记》:“秦始皇作石横桥于海上,欲过海观日出处,有神人驱石,去不速,神人鞭之,皆流血。今石桥其色犹赤。”作者以此指梁地东至于海。铸铜为柱,指东汉马援南征交趾,立铜柱,以为汉之南界。
[35]橘则二句:意思是家家富足。《史记·货殖列传》:“蜀、汉、江陵千树橘……渭川千亩竹……此其人皆与千户侯等。”
[36]西赆(jìn)二句:指外国朝贡不绝。赆,赠送。琛,在此作献宝解。浮玉、没羽,均为外国的珍宝。 [ 37 ]吴歈(yú)二句:指太平时歌舞。歈,歌。艳,乐曲的引子。
[38]草木二句:比喻百姓的欢悦安乐。
[39]班超二句:指梁与当时并存的北方非汉族政权关系和睦,没有战争。班超,东汉名将,出使西域,通三十六国,汉和帝永元七年封定远侯。王歙即王昭君的侄子,封和亲侯,数次出使匈奴。
[40]马武二句:指梁朝承平之际,不事甲兵。马武,东汉将领,曾上书光武帝欲进军匈奴,光武不许,自此诸将莫敢言兵事。冯唐,西汉人,汉文帝论将帅功过,常顾问之。
[41]岂知四句:指梁朝祸机潜伏,侯景之乱亦在酝酿之中。渔阳,秦郡,秦二世元年,发闾左贫民戍守渔阳,逾期便斩,当时陈胜为戍长,遂起兵。离石,今山西离石县。刘渊为离石之将,在此起兵叛晋。这两句比喻侯景起家于戍兵。
[42]天子四句:指梁武帝过于喜文崇佛。删诗书,指梁武帝著《毛诗问答》、《尚书大义》等。定礼乐,指梁武帝为大臣所撰《五礼》断疑。重云之讲,指梁武帝曾在重云殿讲说佛经。开士林之学,指梁武帝置士林馆,延揽学士。
[43]谈劫烬二句:指梁武帝溺情佛教,所关心皆佛教事。劫烬之灰飞,见《搜神记》:汉武帝凿昆明池,深处无土,满是灰烬,满朝不解,到了东汉明帝时,西域僧人到洛阳,依据佛经解释说那是天地经历了大劫而残存的灰烬。常星,即恒星,汉时避文帝刘恒讳而称常星。据传说,释迦牟尼诞生之夜,天空不见恒星。
[44]地平二句:指城池不设守备。地平,不设防。鱼齿,山名,在今河南省境内,春秋时楚师伐郑,涉于鱼齿之下。兽角,见《吕氏春秋》:“猛兽之角,能以为城。”
[45]卧刁斗二句:刁斗被置于仓房里,骏马被拴在馆阁前,指军队不习战事。刁斗,古时军营用具,白天用以做饭,夜晚用以巡夜报时。荥阳,城名,在今河南。龙媒,骏马名。平乐,汉明帝时长安的馆阁名。
[46]宰衡二句:指群臣没有谋略,只尚清谈。宰衡,指当时深受梁武帝信用的重臣朱异,他对侯景之叛反应迟钝,致使梁朝没能及时应对。缙绅,指官僚士大夫阶层。庙略,朝廷的军国政策。
[47]乘渍水二句:比喻梁朝形势危惧。胶船,用胶黏合的船。周昭王失德,南征渡汉水时,船人用胶船载王,船至中流胶解船散,周昭王没于水。朽索,腐烂了的绳索。用朽索驾驭六马,结果必然是索断马惊,失去控制。
[48]小人二句:指叛军将至,上至士大夫,下至百姓,都将遭到残害。小人,此指平民百姓。猿鹤,《抱朴子》:“周穆王南征,一军尽化,君子为猿鹤,小人为沙虫。”
[49]敝箄(bēi)二句:比喻大难临头,已无可挽救。敝箄,破旧的箄。箄,一种竹屉,熬盐时,将之敝于甑底,盐多附着于箄上。阿胶:产于山东东阿的驴皮胶,据说煮胶的水越煮越清。语本《淮南子》:“阿胶一寸,不能止黄河之浊。”
[50]鲂鱼赪(chēng)尾:鲂鱼即鳊鱼。见《诗经·周南·汉广》:“鲂鱼赪尾,王室如毁”。赪,浅红色。
[51]四郊多垒:指战事吃紧。
[52]殿狎六句:均为梁朝将亡、叛军将至的征兆。江鸥、野雉,古人有“野鸟入处,宫室将空”的说法。湛卢,宝剑名,此剑本吴国所有,后为楚昭王所得,风胡子说:“今吴王无道,杀君谋楚,故湛卢去国。” 艅艎,船名。《左传·昭公十七年》:“楚人大败吴师,获其乘舟馀皇。”被发,野蛮部族的标志。周平王东迁时,辛有到伊川,看见一些人披头散发祭于野,认为这很失礼,说:过不了一百年,这儿将会变成野蛮戎人的地方。后来,秦、晋果然将陆浑之戎迁至伊川。
[53]彼奸逆:指侯景反复无常,不断叛变其主。奸逆,侯景,本为北魏军吏,后投东魏,又降西魏,再降梁,也因此称之为游魂放命。
[54]大则:这是在说侯景本性凶残,大则像鲸鲵一样蚕食诸国,小则如枭獍一样连同类都会残害。鲸、鲵,喻其有吞食弱小之性也。枭,食母之恶鸟。獍(jìng),食母之恶兽。
[55]负其二句:这是在说侯景为夷狄出身。牛羊之力、水草之性,指北方游牧民族食养牛、马、羊,逐水草而居。肆,放纵。
[56]非玉烛二句:指侯景本性难改。玉烛,见《尔雅》:“四时调谓之玉烛。”璇(xuán)玑,古代观察天文的仪器。《尚书》:“璇、玑、玉衡,以齐七政。”
[57]值天下二句:指侯景降梁时,梁武帝毫无警戒,还有意笼络他。羁,络马的笼头。縻(mí),系牛缰绳。
[58]饮其二句:指梁武帝接受侯景的请降,并封赏甚厚。《南史·侯景传》:“景用王伟计,以太清元年二月遣其行台郎中丁和上表求降。帝诏群臣议之,尚书仆射谢举皆言纳景非便,武帝不从,遂纳之。封景河南王、大将军、使持节、督河南北诸军事、大行台,承制如邓禹故事。”
[59]见胡柯二句:指梁人对侯景有好奇之心而无戒备之意。胡柯,出自古西域鄯善国。鸟卵,即鸵鸟卵。大夏、条枝,均为西域古国。
[60]豺牙二句:指侯景暗中图谋反叛。虺(huǐ),毒蛇。潜吹,暗中放毒。
[61]轻九鼎二句:指侯景的野心。九鼎,周有九鼎,乃三代以来天子权力的象征,《左传·宣公三年》:“楚子伐陆浑之戎,遂至于洛,观兵于周疆。定王使王孙满劳楚子。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焉。对曰:‘在德不在鼎。……成王定鼎于郏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周德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 三川,战国时秦武王尝言欲坐车通三川。三川指当时周室的伊水、洛水、黄河流域。
[62]始则二句:指萧正德事。萧正德为梁武帝的养子,因为未立为太子,心怀愤恨,侯景叛乱,便与之勾结,引狼入室。奸臣介胄,指朝廷不知萧正德奸心,反而还任命他为平北将军去拒阻叛军。
[63]既官政二句:指侯景先立萧正德为天子,攻入台城后,又将其降为侍中大司马。萧正德觉得自己被骗,于是密书一封给鄱阳王萧契,让他带兵前来,侯景截得此信,杀了萧正德。逷(tì),远。师言,是说泄漏军机。见《左传》:“齐寺人貂始漏师于多鱼。”
[64]望廷尉二句:廷尉,掌刑狱之官。逋囚,逃犯。此指侯景,侯景得罪东魏所以才奔梁的。穷寇,指侯景降梁后,与东魏作战时,兵败涡阳,故称为穷寇。
[65]狄泉之苍鸟:晋永嘉间,在周狄泉盟会的地方发生地陷,而后有一苍一白两鹅出现,苍者飞去,有人说那是胡人的象征,后来出了刘渊之乱,果然是胡人得势。此处以刘渊喻侯景。
[66]横江:在今安徽之和县东南。侯景兵败涡阳之后,曾退袭寿春而据之,后又从寿阳发兵攻粱。
[67]地则二句:指梁将败亡。石鼓鸣山,有兵乱则石鼓鸣。金精,即太白星,《汉书·天文志》:“昴者,西方白虎之宿。太白者,金之精。太白入昴,金虎相薄,主兵乱。”
[68]北阙二句:大难临头的征兆。北阙,代指梁朝帝都。梁普通五年,传说有龙斗于曲阿王陂。东陵,梁皇室的陵墓建陵。据说陵口的石辟邪起舞,墓道中还有大蛇在格斗。
[69]尔乃二句:指侯景攻入台城后纵兵杀掠。桀黠(xiá),凶狠狡黠之人。构扇,发动叛乱。冯陵(píng líng):仗势欺人。畿甸,京都附近方圆五百里。
[70]拥狼望二句:指侯景所率的北方军队攻占了梁朝都城。狼望、卢山,都是匈奴地名。黄图,畿辅,王朝建都之处。赤县,战国时邹衍称天下有九州,中国处赤县神州。
[71]青袍二句:指侯景的军队。大同年间有童谣说:“青丝白马寿阳来。”侯景于是有意乘白马,青丝为辔。后侯景围台城,部将皆穿着梁赏的青布做的袍子。
[72]天子二句:指台城被围。天子,即梁武帝。履端,正月的意思。废朝,不再上朝。单于,即侯景。长围,指侯景在台城外筑起的包围工事。《南史·侯景传》:“贼既不克,乃止攻,筑长围以绝内外。” [ 73 ]两观二句:指皇宫已首当其冲,危在旦夕。两观,宫门的双阙。
[74]白虹二句:语出《战国策》:“聂政之刺韩隗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苍鹰击殿。”比喻梁武帝将遭不测。
[75]竟遭二句:指梁武帝被困于台城。夏台之祸,夏台在今河南巩县西南,桀囚汤于夏台。尧城之变,据说尧德衰,被舜囚于小城阳,俗谚将之称为“囚尧城”。
[76]官守二句:指粱武帝众叛亲离,梁诸王子间互相残杀而不打侯景。干,盾。戚,斧。
[77]陶侃二句:这两句谓梁已无力平定侯景之乱。陶侃,东晋名臣,苏峻反时,陶侃借军粮给温峤,助其平定叛乱。顾荣,晋陈敏反,顾荣手挥白羽扇临阵平叛,叛军溃散。梁虽也有如陶、顾之将,却于事无补。
[78]将军四句:写侯景围台城,使内外隔绝,援兵不至。《司马法》:“将军死绥。” 绥,退却。长围,叛军筑长围,以绝内外。烽,告急的烽火。鸢(yuān),风筝。梁武帝被困台城,将告急书信系于风筝,但侯景发现后即射落。
[79]乃韩分二句:指援军败绩。《南史》载:“侯景至,援兵百万皆走。”
[80]失群二句:形容梁军溃散遁逃景象。《左传·襄公十八年》平阴之战:“齐侯畏其众也,乃脱归。齐师夜遁。邢伯告中行伯曰:‘有班马之声,齐师其遁?’”杜预注:“夜遁,马不相见,故鸣。班,别也。”又长勺之战:“曹刿曰:‘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
[81]婴城:闭城自守。
[82]卷舌:缄口不言。
[83]昆阳二句:比喻叛军攻城猛急,双方接斗酣烈。《南史·侯景传》:“景造诸攻具飞楼、及飞楼、幢车、登城车、钩堞车、阶道车、火车,并高数丈,车至二十轮,陈于阙前,百道攻城。……鼓叫沸腾,昏旦不息。”昆阳之战象,见《后汉书·光武帝纪》:“王寻、王邑围昆阳,驱虎、豹、犀、象之属以助威。光武率敢死者,乘锐奔之。城中亦鼓噪而出,震呼动天地,虎豹皆股栗。”常山之阵蛇,见《博物志》:“常山之蛇名率然,有两头,触其一头,一头至;触其中,则两头至。孙武以喻善用兵者。”
[84]五郡二句:指梁武帝诸子援兵为叛军所阻,父子兄弟不能相救。五郡,当指湘东、邵陵、武陵、庐陵、南康五郡,为梁宗室分封之地。三州,湘东王在荆州,武陵王在益州,邵陵王在郢州,此三王为武帝亲子。
[85]护军:指韦粲,与侯景战,战死后封护军将军。其祖父、父亲都是将官,故下文说“三世为将”。原作“二世”,据吴兆宜注《庾开府集笺注》改。
[86]济阳忠壮:指济阳人江子一,其弟子四、子五。台城被围,江子一兄弟三人率百余人出战,江子一兄弟身先士卒,皆力战死。
[87]敌人:或作“狄人”,指侯景。归元:指叛军送还江子一的遗体。《南史·江子一传》:“贼义子一之勇,归之,面如生。”元,头颅。《左传》:“先轸免胄入狄师,死焉。狄人归其元,面如生。” [88]尚书:指都官尚书羊侃,负责都督城内诸军事,守御有方,病死后,台城遂陷落。
词条字数限制剩余部分注释详见参考资料。 公元548年十月(梁太清二年),大盗篡国,金陵沦陷。我于是逃入荒谷,这时公室私家均受其害,如同陷入泥途炭火。不想后来奉命由江陵出使西魏,却有去无归。可叹梁朝的中兴之道,竟消亡于承圣三年。我的心情遭遇,正如率部在都城亭内痛哭三日的罗宪,又如被囚于别馆三年的叔孙婼。按照天理,岁星循环事情当能好转,而梁的灭亡却物极不反了。傅燮临危只悲叹身世,无处求生;袁安居安常念及王室,自然落泪。以往桓君山的有志于事业,杜元凯的生平意趣,都有著作自叙流传至今。以潘岳的文彩而始述家风,陆机的辞赋而先陈世德。我庾信刚到头发斑白之岁,即遭遇国家丧乱,流亡远方异域,直到如今暮年。想起《燕歌》所咏的远别,悲伤难忍;与故国遗老相会,哭都嫌晚。想当初自己原想象南山玄豹畏雨那样藏而远害,却忽然被任命出使西魏,如同申包胥到了秦庭。以后又想象伯夷、叔齐那样逃至海滨躲避做官,结果却不得不失节仕周,终于食了周粟。如同孔嵩道宿下亭的旅途漂泊,梁鸿寄寓高桥的羁旅孤独。美妙的楚歌不是取乐的良方,清薄的鲁酒也失去了忘忧的作用。我只能追述往事,作成此赋,暂且用来记录肺腑之言。其中不乏有关自身的危苦之辞,但以悲哀国事为主。
我年已高而归途遥远,这是什么人间世道啊!冯异将军一去,大树即见飘零。荆轲壮士不回,寒风倍感萧瑟。我怀着蔺相如持璧睨柱之志,却不料为不守信义之徒所欺;又想象毛遂横阶逼迫楚国签约合纵那样,却手捧珠盘而未能促其定盟。我只能象君子钟仪那样,做一个戴着南冠的楚囚;象行人季孙那样,留住在西河的别馆了。其悲痛惨烈,不藏于申包胥求秦出兵时的叩头于地,头破脑碎;也不减于蔡威公国亡时的痛哭泪尽,继之以血。那故国钓台的移柳,自非困居玉门关的人可以望见;那华亭的鹤唳,难道是魂断河桥的人再能听到的吗!
孙策在天下分裂为三之时,军队不过五百人;项籍率领江东子弟起兵,人只有八千。于是就剖分山河,割据天下。哪里有号称百万的义师,竟一朝卷甲溃败,让作乱者肆意戮杀,如割草摧木一般?长江淮河失去了水岸的阻挡,军营壁垒缺少了藩篱的坚固,使得那些得逞一时的作乱者得以暗中勾结,那些持锄耰和棘矜的人得到乘虚而入的机会。莫不是江南一带的帝王之气,已经在三百年间终止了吗!于此可知并吞天下,最终不免于秦王子婴在轵道旁投降的灾难;统一车轨和文字,最终也救不了晋怀、愍二帝被害于平阳的祸患。呜呼!山岳崩塌,既已经历国家危亡的厄运;春秋更替,必然会有背井离乡的悲哀。天意人事,真可以令人凄怆伤心的啊!何况又舟船无路,银河不是乘筏驾船所能上达;风狂道阻,海中的蓬莱仙山也无可以到达的希望。因踬者欲表达自己的肺腑之言,操劳者须歌咏自己所经历的事。我写此赋,为陆机听了拍掌而矣,也心甘情愿;张衡见了将轻视它,本是理所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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