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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经》故事:老子要喝粥

大道家园 2023-04-21 12:04:11

道德经》故事:老子要喝粥

文/评书廉颇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

老子写罢了经,坐在关上喝水。

关令尹喜给他带来几个石榴。

老子掰开一个,摆摆手,指指胡子底下:

“吃不了……这牙,说话都漏风。”

关令尹喜铺开一张坐毯,靠着老子坐下:

“大人,从今儿起,我称呼您老师吧?我自己也取了个道号,叫关尹子,行吧?”

老子笑:

“喜大人,你喜欢就好。”

关尹子问道: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这句怎么解啊?老师……”

老子说:

“恒者,亘也。

亘,日之道也。

太阳,行于天,而没于地;一上一下,谓之一日。

以日为标尺,推而广之,有月有年;缩而微之,有时有刻。

万物皆流变,唯独太阳,始终朝升而夕落,巡视天地寰宇,像神之独目;在它的审视之下,一切人间的挣扎,都那么的……儿戏。”

城关之下,有化外之民,赶着牛马,络绎往来。

连天的秋草,黄得发白,衬得牛帮马队像绢帛上甩落的墨点。

老子指着天空之上的雁阵,说:

“鸟儿有鸟道,碧空之上,有什么痕迹么?

野马有马道,衰草之下,蹄印会长存吗?

但是它们自己都知道该怎么走吧?”

关尹子疑惑:

“你老的意思是,道看不见?看不见的就是“恒道”吗?不见得吧?”

老子摇摇头:

“数百年前,古公亶父率先民辗转迁至岐山之下的周原,行经之路,就是道;

及至武王,聚天下诸邦,伐殷商于牧野,立井田而收天下,行经之路,也是道。

孔丘念兹在兹的“求先王之道”,他求的又是哪一条呢?”

关尹子说:

“您是说,道是变动不居的?孔子不该因循守旧?”

老子抠了俩石榴籽儿,托在掌心:

“这个东西……”

关尹子有些尴尬:

“我这就给您弄点大枣去……”

老子摇摇头,说:

“枣我也嚼不了……我是说,这个东西我没见过。”

关尹子说:

“这个是西域来的,石榴。”

老子说:

“呕,石榴,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外邦的普通玩意儿,在这儿算是稀罕之物了吧?……道也是这么个玩意儿。”

关尹子若有所得:

“老师是说,道在远方?岂非海上有仙方?”

老子说:

“我说啥了么?

道可以无形,道可以变通,道可以因为疆域的广袤而逐渐宏大而又各个不同。

但这些所谓的道,在太阳底下,都不是新鲜事儿。”

老子用食指蘸着水,在青石板上画了好几道儿:

“它们就像这点水,在太阳底下,一会儿就没,痕迹都不留。

所有你我能察觉到的东西,早晚得完;那些你我尚未察觉到的,也在忙着生死。”

关尹子有点起急:

“总得有个不朽的吧?太阳吗?”

老子说:

“我也不知道不朽的是什么。

太阳吗?我只是拿它举个栗子,它迟早也得完。”

关尹子懵了:

“为啥啊?”

老子说:

“就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它,所以它迟早要完,这个事儿才真是板上钉钉的。”

关尹子急了:

“那……你还说除了太阳……”

老子站了起来:

“连我们看来亘古不变的东西,迟早都会完蛋,又何况太阳底下的那些道道儿呢?”

人们所谓的“道”是什么,是可以依凭的东西,是可以因循的路径。

一棵大树,上有蜂巢,蚂蚁攀缘而上,攫取甜浆,前者赴而后者继,络绎不绝。

由树根而树干,由树干而树枝,攫蜜之途,就是道。

但树枝会断,树干会朽,树根会烂;身死而道消,蝼蚁何枝可依?”

关尹子还想追问什么东西能不朽,老子摆摆手。

关尹子问:

“老师,你是不想说了吗?这里有什么不传之密吧?”

老子说:

“我是不想说了。

但不是因为啥不传之密——水喝太多了,我总不能在这城门楼子上解决吧?”

老子回来,有点喘:

“喜啊,聊天哪儿不能聊啊?咱非得爬到这城门楼子上来吗?”

关尹子说:

“这样,我才觉得没有怠慢您老……”

说着,命人摆上点心,一大摞胡饼:

“这叫馕,老师,也是西域人的稀罕饮食。弟子不敢独专,特意孝敬您老人家的……”

老子拿了一个端详。

脸那么大的一张饼,上面印着花纹,粘着芝麻;使劲掰成两半,饼渣儿飞溅,迸到胡子里。

老子抖落着白胡子,半块饼不留神被甩到了地上,竟然有金石之声:

“喜啊,说起不朽,你这个饼估计能不朽啊。以不朽献老朽,你也算是有心了啊!”

关尹子没听出话里的枪棒之声:

“这馕啊,本是西域商人保命的干粮,用油用盐用香料,杵臼捶打,黄沙暴烤,以至坚如砖石,等闲不能朽败,听说能放几十年呢!

……各家的饼坊印有各自的花纹,混淆不了。在沙漠里,还是硬通货,能当金银使用。

为了不混淆,买到手的商人,要在饼上刻下自己的名号……看您这个饼,阿布都、马干也奴、撒拉罕、拔锡金、热尔古,已经五易其手,罕见哪!”

老子心里万马奔腾,脸上阴晴不定。

关尹子不知不觉,说:

“您先尝尝这异域风味儿……

名可名也,非恒名也,何解?”

老子都抑郁了,嘟囔:

“何解?我决定不跟你和解……”

关尹子没听清:

“啊?啥?”

老子拿着饼把玩,恨不得把它盘出包浆来:

“名,这个东西,不如道那么渊深;但是,比它更加难懂。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谁都认为自己能懂。”

关尹子说:

“老师,我认为就您老人家才懂。”

老子说:

“名,是啥啊?

喜啊,你是关令尹,你本名叫喜,你给自己取名叫关尹子;可是,到了后世,你成名以后,会有人称呼你为文始真人,更多的人以讹传讹叫你做尹喜;所以,名称各异,而所指一人,你觉得……”

关尹子没得要领,自顾狂喜:

“老师,你说我后世能成名啊!”

老子没理他:

“多名对一实,所以,名非恒名?”

关尹子按捺住激动,跟回老子的思路:

“老师,这我懂了,一个东西好多个名儿,所以名非恒名,对吧?”

老子狠狠地揉了一把饼,扑簌簌的掉面儿:

“你懂个馕啊!以上的解释,乃是错的!”

“啊?”

老子的指头,摩挲着胡饼的背面,那里刻着几串异域的字符:

“这……是名儿?”

关尹子说:

“没错,老师。

弟子粗通番文,这几个确是胡人的名字,阿布都、马干也奴、撒拉罕、拔锡金……”

老子的长指甲,指着其中一个字符问:

“那……这个代表啥呢?”

关尹子有些懵:

“马干也奴么?代表么……代表这个饼曾是马干也奴的?”

老子笑了:

“没错,名,本意代表“占有”,宣誓所有权。

“名”者,“铭”也;铭字本就是后世附会出来的字。

“铭文”,也就是“名文”,在牛马身上烙上印记,在山石树木上刻上记号,就为了证明一件事——这是我的。

有一个词,“一文不名”,是形容人赤贫吗?没错。

泱泱天地,他一个记号都不曾刻下,岂不穷哉?

但“一文不名”还有一个意思,代表了这个世界的初始:干干净净,没有一处刀劈斧凿的痕迹,自然而然。

世界本身是无名的,本是无主之地,就像这张饼刚出炉时的状态:

喷喷香,嘎嘣脆……”

十一

老子的指甲抠啊抠,把那几个胡人字符抠了下去,留下几处白茬儿:

“看……世界的本源大概就是这样。

所有以文名之的占有,都是不牢靠的,权利会易手,文字会泯灭。

正所谓,名可名也,非恒名也。

关尹子有些急,指着胡饼上纵横交错的花纹:

“可是……老师,这花纹?”

老子很赞许的看了他一眼:

“诶……可以啊你?

道是无名的,不可拆分,不可独占,就像面粉一样,无处不同,无处不均,也没有地方可以刻划,所谓一文不可名。

它没有用,不能吃……总得打成饼。

天地寰宇,就是这张饼。

饼出自面粉,由无形无名,到有形有名。

饼出炉时就带着形状、带着花纹,这些都是“名”。

所谓“自名得意”,(“自鸣得意”这个词是错的,讹传),名出而万物生,有了名,这个世界才有了意义。

天清而地浊,天地都是自名自占的。

有名才有分,有分才有万物。

名分,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

十二

关尹子问:

“老师啊,天地之名岂非就是恒名么?”

老师拿起饼朝地上摔,又用脚踩住前后左右的摩擦。

折腾了好一会儿,捡起两块碎饼递给关尹子看:

“别说,还真瓷实……你瞅瞅?”

关尹子被老先生的疯魔举动吓傻了。

接过来一看,饼已经没了饼样,上面的花纹也被磨掉了。

他突然感到莫大的欣喜,浑身通泰:

“老师,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形状没了,花纹也没了啊!

果然,天地之名,也非恒名啊……只要有足够的大能,毁天灭地也是可能的?”

老子白胡子都吹起来了:

“喜啊,我的意思呢……

你这个饼是不是有点硬啊?

我特么手脚并用,才把它折腾成这样,你觉得我嚼得动吗?啊?

眼看就日中了,过午不食,你是要饿死我吗?

赶紧的,熬碗粥,来俩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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