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天下最柔弱的东西,能够驾驭天下最坚强的东西。无形的东西能够穿入没有间隙的东西,我因此知道“无为”是有益处的。不说出来的教导,不妄为的益处,天下人却很少能够做得到。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天下最柔弱、最柔软的东西是什么?是水,是气,是那些无形无状的东西,当然更是“道”。天下最柔弱的东西就是最接近“道”的东西,所以它的作用是最巨大的,它能够战胜它的对立面——坚强的东西。“道”是虚无的,所以它外显出来就是柔弱的,越柔弱的东西越接近于“道”。 自然界中,水是柔弱的;人世间,婴儿是柔弱的;男女之间,女人是柔弱的。所以水、婴儿、女人都是最厉害的,她们可以“驰骋天下之至坚”,可以战胜“天下之至坚”。
老子用了一个词“驰骋”,用得非常形象,最柔弱的东西能够在最坚强的东西中自由自在地奔驰,穿来穿去。坚强、坚硬的东西是没有间隙的,但柔弱的东西、没有形状的东西有一种巨大的、无形的力量可以把它穿透。
王弼以“气”和“水”为例,说明这个道理:“气无所不入,水无所不经。”王道以“气”和“光”为例,说:“天地之气,本无形也, 而能贯乎金石;日月之光,本无质也,而能透乎蔀屋。”“气”是无形的,所以能够穿透任何东西。 能够贯入金石;水是至柔的, 所以能流经任何地方;光是无质的,所以能够射入房屋。
就至柔的水与至坚的石头而言,水可以把石头滴穿,但石头不能把水斩断——这就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啊。
再如至柔的婴儿和至坚的壮汉相比,生命力是谁强?当然是婴儿,看一看《老子》第五十五章就清楚了。
“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为什么“至柔”能胜过“至坚”,“无有”能穿入“无间”呢?其原因就在于这些东西都是“无”,都是符合“道”的东西。 “道”是无形的、至柔的,是宇宙的本质、世界的存在方式,是万事万物运动变化的规律。所以只要是符合这个本质和规律的东西,它的力量就是无穷无尽的, 这也就知道了无为的好处。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不言”和“无为”的好处、 效果不是常人所能认识到的,更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老子以此出发,目的是告诫统治者要“至柔”而不要“至坚”,要“无为”而治,以柔克刚,以退为进,要行“不言之教”。因为言语和思维往往有一定的差异,言语往往不能完整准确地表达思维。此外,人一旦发言,往往带有一定的目的性。 更重要的是,老子看到当时那些靠言论而不是靠“无为”进行统治的君主、谋臣们大都是言不由衷、夸夸其谈,造成浮华不实的风气,或者是用言论制定各种政令来控制百姓,从而限制百姓自由,而带来的结果不仅没有保住自己的统治地位,而且招来怨声载道,一片骂名。
老子以锐利的目光观察自然万物生生灭灭的规律,发现世界的本质、事物存在的方式就是“至柔”、“虚静”,从而发现统治之道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管理之道,应该是“至柔”、“虚静”,这就是“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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