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嵩岩：连孕4胎都是无脑婴，巧用一味药治愈“子肿”孕妇

这是国医大师柴嵩岩教授早年的一则医案，50多年过去了，提起来她仍然记忆犹新。她妙用一首寻常的方剂中的一味药物，治愈了一位不寻常的病例。

1969年6月某日，一位孕5周全身水肿患者找到柴老。患者婚后曾孕四胎。第一胎孕至6～7个月时，腹部膨隆似妊娠足月，周身水肿，呼吸困难，不能平卧。往某医院就诊，诊断为羊水过多。至足月，产无脑女婴1枚，产时羊水量多，约20000mL。以后又连续怀孕三胎，均于孕5～6个月腹大异常，诊断为羊水过多，B超检查均提示孕无脑婴后引产。现孕第五胎又至孕5周，据其既往孕产史，某妇产医院建议中止妊娠。

患者这种情况证属中医“子肿”。初见此案，颇感无措。翻阅古籍，发现本病多责于脾失运化、水湿内停，古人以利水除湿之法为治。

柴老思考：一则，患者既往4胎均孕至6～7个月出现羊水过多，可责之为平素脾虚，运化不利，土不治水，水停胞中，水渍胎元。现再孕至5周又现周身水肿，亦因于脾虚致水湿内停而泛滥肌肤。

二则，此前患者曾因屡孕未果而多次引产，肾气损伤，现再孕后经血下聚养胎，有碍肾阳敷布，不能化气行水；且肾为胃之关，肾阳不布，关门不利，膀胱气化失司，水聚而从其类，泛溢而成水肿。脾虚运化不利，气血乏源，不能上荣，故见面色苍黄。有多次不良妊娠史，求子心切，致身心焦虑不安。舌肥厚、有齿痕，苔白腻，脉细滑无力，亦为脾肾不足之征。辨证属脾肾不足、水湿内停，治法取健脾补肾、利湿消肿，佐以养胎。

总结前人利水除湿之法，首诊拟方五皮饮（《中藏经》）加味：陈皮、茯苓皮、桑白皮、大腹皮、生姜皮各15g，川续断20g，菟丝子20g，桑寄生30g。7剂，水煎服。

五皮饮为古人治皮水经典方剂，用治头面四肢水肿、小便不利、心腹胀满、上气喘促及妊娠水肿诸症。全方药物皆用“皮”，寓“以皮走皮”之意，今柴老引以为用。方中茯苓皮淡渗利水健脾，陈皮理气化湿和中，两药相配共为君，使“气”行“湿”化，土能治水；桑白皮、大腹皮、生姜皮俱为佐。桑白皮甘寒，泻肺降气，行水消肿，使肺气清肃，水自下趋；大腹皮辛、微温，下气利水；生姜皮辛凉，利湿消肿。全方行气与利水并举，气行则水行，达利湿消肿、理气健脾之效。又加味川续断、菟丝子、桑寄生，补肾固冲安胎，配合五皮饮健脾利湿，治病与安胎并举。

首诊方服至孕12周，患者水肿消退明显，B超检查提示胎儿发育正常，舌肥、苔白，脉细滑。因患者既往4胎均孕至6～7个月时羊水过多，此次孕早期至今又数发水肿，现舌肥，素体脾虚，仍有水湿内停病机存在，须警惕再次羊水过多。

柴老再思考：五皮饮治“水”有效，但药量恐轻，所治之“水”证亦轻，现宜适时更方并酌加药量，加大利水去湿之力。二诊拟方：冬瓜皮30g，茯苓皮30g，川贝母10g，百合10，桔梗10g，菟丝子15g，合欢皮10g，白术10g，桑白皮10g，猪苓6g，泽泻10g。7剂，水煎服。

二诊方重用茯苓皮30g为君，行皮肤之水而不耗气。以冬瓜皮、白术、猪苓、泽泻诸药为臣，助君药健脾利水渗湿，又达清热养阴之效。茯苓、泽泻、猪苓三味，均以渗水利湿、利尿消肿为长，古之以来常两两相须为用或三者同用。

二诊方柴老以茯苓取皮用之，用量少至30g，多曾用至50g，是看重其走表，长于利肌表水肿之效。同时，二诊方又以桔梗、川贝母、桑白皮、百合入肺经，调理气机，加强肺之宣发肃降，使水从气化，泻肺行水；菟丝子平补肝肾，固冲安胎，补而不腻，补而不燥。以后患者一周一诊，皆以此方为用，药量酌变。服药后患者周身水肿渐退祛，再无羊水异常增多，终十月怀胎后产健康女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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