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江西诗词·南宋前期江西诗歌·婺源朱氏·朱弁、朱松、朱槔
朱弁(1085~1144),字少章,号观如居士。婺源(今属江西)人。建炎二年(1128)自愿使金,以诸生补修武郎,借右武大夫、吉州团练使擢任通问副使,随王伦赴金,被拘不屈,留16年,至绍兴十三年(1143)遇赦得归。回国后,又遭秦桧嫉恨,仅得转任奉议郎。翌年去世,年六十。其侄孙朱熹写有《奉使直秘阁朱公行状》,《宋史》即据此立传。朱弁著述不少,留存下来的有诗40余首,元好问《中州集》收入38首;另有《风月堂诗话》2卷、《曲洧旧闻》10卷等。
朱弁留金时所作诗歌,内容多反映拘囚生活,抒写了丧乱之情和故国之思,其盼归之心见于梦中,溢于言表,感情真挚深沉,风格缠绵婉曲,颇能动人。如:
风烟节物眼中稀,三月人犹恋褚衣。结就客愁云片段,唤回乡梦雨霏微。小桃山下花初见,弱柳沙头絮未飞。把酒送春无别语,羡君才到便成归。(《送春》)
关河迢递绕黄沙,惨惨阴风塞柳斜。花带露寒无戏蝶,草连云暗有藏鸦。诗穷莫写愁如海,酒薄难将梦到家。绝域东风竟何事,只应催我鬓边华。(《春阴》)
绝域年华久,衰颜泪点新。每逢寒食节,频梦故乡春。草绿唯供恨,花红只笑人。南辕定何日?无地不风尘。(《寒食》)
诗意明朗,情感深挚,诚为肺腑之言。一些诗词炼句甚见功力,如《送春》中的“结就客愁云片段,唤回乡梦雨霏微”,《春阴》中的“诗穷莫写愁如海,酒薄难将梦到家”等,颇得晚唐诗风味。当然,他也有学李商隐而又功夫不到之处,常显斧凿之痕、雕琢之弊。
朱松(1097~1143),字乔年,自号韦斋。婺源松岩里(今紫阳镇)人。朱熹之父,儒林学者称为“韦斋先生”。他幼有俊才,曾游于程门弟子罗从彦之门,问河洛之学,其理学思想对朱熹一生有深刻的影响。徽宗政和八年(1118)同上舍出身,授廸功郎,任建州政和县尉。绍兴四年(1134),因胡世将等推荐任秘书省正字。后历校书郎、著作佐郎、史馆校勘,预修《哲宗实录》。因上疏极言和议不可之事触怒秦桧,被出知饶州(今江西鄱阳县)。朱松抗不赴任,自请赋闲,得主管台州(今浙江临海)崇道观。任满后不久他就去世了。《四库全书》录入其《韦斋集》12卷,其中诗6卷。
朱松诗“高远而幽洁”,在当时“声满天下”(傅自得《序》)。从内容上看,主要有写景诗、抒怀诗,有时也反映现实,抒写其忧国恤民之情。
写景诗如:
丽日疏烟破小春,双峰秀色一番新。要衔天上金鸡粟,莫问人间白眼人。(《次雪峰二小诗韵》)
阴阴叶底午蝉嘶,满腹春风寄一枝。下有行人正愁绝,不知幽咽自缘饥。(《蝉》)
抒怀诗如:
空山冥冥云雾窗,春风好梦欹残釭。朝来果得故人信,微凸而么犀銙双。贵人争买百璎珞,此心儿女久已降。坐观市井起攘袂,念之使我心纷庞。领君此意九鼎重,虽有笔力安能扛。何时来施三昧手,慰我渴梦思长江。(《陈德瑞馈新茶》)
反映现实的诗如:
岁丰农犹饥,岁恶何可说。哀哉半菽氓,罪岁同一舌。年时旱尘涨,腊尽不见雪。青皇忽雨我,万顷麦苗活。令尹民父母,沟壑思手挈。祈年祓斋居,有酒不忍设。那知桃李径,狼藉香泥滑。芳意一如此,坐恐及鹈鴂。郊原伫开晴,出劳南亩馌。秋成已在眼,一醉宇宙豁。更呼湔裙人,劝此侧帽客。和公《斜川》诗,磨石镵岁月。(《春社斋禁连雨不止赋呈梦得》)
朱松诗多平淡,虽然也有忧民之心,并愤慨不已,但没能在诗中强烈地表现出来,总是语浅意显,动人不足,与陶渊明诗的淡而味厚相差甚远。
朱松亦作词,一如其写景小诗的清新恬淡。如《蝶恋花·醉宿郑氏阁》:
清晓方塘开一镜。落絮飞花,肯向春风定。点破翠奁人未醒。余寒犹倚芭蕉劲。拟托行云医酒病。帘卷闲愁,空占红香径。青鸟呼君君莫听。日边幽梦从来正。
朱槔(生卒年不详),字逢年,约宋高宗绍兴八年(1138)前后在世。因尝梦为玉澜堂之游,自号玉澜。朱松之弟,生平已不可考,据尤袤《玉澜集·后跋》介绍,朱槔“少有轶才,自负其长,不肯随俗俯仰”,节厉气高,粪土富贵,能坦然对待人生途中的“厄穷蹈踔”。
朱槔诗今存《玉澜集》1卷,有诗80余首,以七绝、七律、七古为多。内容多抒思归之情、隐逸闲适之情。相较于朱松诗,槔诗更有生气,意境更为壮阔,正如尤袤所评的“凌厉高古,有建安七子之风”。如:
疢忧倦征行,金火方抵牾。宵分饷群仆,乘月问前路。小儿何自至,楫我陈洲渡。暗浪击层崖,平沙起惊鹭。莽苍川花开,冥蒙山气聚。物情岂不嘉,闷滞非所遇。钤语山林表,风期呼我住。寻幽本素志,触热咏嘉句。午枕得高深,复觉清景驻。谁云适所愿,永乏济世具。以兹一梦顷,可况百年遇。咄哉郭氏子,破甑尚欲顾。(《道中》)
漫即古邑埋蒿莱,五柳合抱何人栽。浯溪未作天宝颂,爽气已压南昌梅。苏公邓公先后到,一时玉立高嵬嵬。扁舟载酒渡江水,千山欵翠昏楼台。洼尊抔饮追太古,云荒石老无纷埃。归来玉署念赤壁,侧身西望银涛堆。英辞杰句相震发,尚记野鸟窥空罍。只今却数未百载,虫篆想见留岩隈。中原膻腥杂夷夏,淮北城垒生莓苔。公乎天与济世具,曷不手引枭鸾开。空遗笔力配元祐,顿觉纸上千军摧。禁中颇牧知在即,号令前日颁风雷。丹青元向大羽出,貂蝉要兜鍪来。数公文字虽胜绝,莫使变作《离骚》哀。(《用东坡武昌寒溪韵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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