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写《乡愁》的诗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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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山东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虽然飘落在地上只有浅浅的一层，灰蒙蒙的天空就没有了雪的踪影，但因为是初雪，心里总是快乐的。

瞄一眼微信，在一个写作者的群里看到余光中去世的消息。余光中的名字和那首著名的《乡愁》是紧密相连的，以至于有人问他还有什么其它有名的作品，我愣了一下。不查阅资料，不翻看诗集，除了《乡愁》，我已经背不出他的任何一首诗。

80年代是港台文学在大陆传播最鼎盛的时期，余光中绝对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名字。还记得第一次读到《乡愁》时的震撼——诗，原来可以这样写。只读了一遍，就记到现在：

还记得刚参加工作那年，上夜班，有个同事来跟我探讨这首诗。用赞叹的语气，说这首诗写得真好，“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不懂诗，但一看就知道母亲不在了，那种遗憾……说着眼圈就红了，才知道他母亲早就过世了，那一年他才13岁。

在一首台湾诗人写乡愁的诗里，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我第一次在真实的生活中感受到诗歌的感染力。

《乡愁》之所以流传甚广，甚至入了语文课本，是因为通过“邮票、船票、坟墓、海峡”所传递出来的家国情怀，让人感受到时间的流转和变迁。这首诗是余光中的代表作，他的名字与“乡愁”紧紧联系在一起。

余光中一生从事诗歌、散文、评论、翻译，他自称自己的写作有“四度空间”。梁实秋曾评说余光中：“右手写诗，左手写文，成就之高，一时无两。”

对一个诗人来说，因一首诗被人们牢牢铭记，就已经很了不起。比如舒婷的《致橡树》，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北岛的《回答》，食指的《相信未来》，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余光中祖籍福建永春，1928年10月21日生于南京，1950年随家人迁居台湾。他毕业于台大外文系，1959年获美国爱荷华大学艺术硕士。先后任教台湾东吴大学、台北师大、台大、台湾政治大学、香港中文大学，期间两度应美国国务院邀请，赴美国多家大学任客座教授。1985年后定居高雄，在中山大学任教。

台湾国立中山大学

当年去台湾旅游的第一站就是高雄。还记得在打狗领事馆出来等大巴车，站在山坡上俯瞰，右手边不远处就是中山大学的校门，崇敬之情溢于言表，当时还跟身边的人说：“余光中就在这所大学任教啊！”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知道。

还曾在一篇文章里知道余光中家有四个女儿，他写过一篇文章名曰《我的四个假想敌》。

“冥冥之中，我感到有四个‘少男’正偷偷袭来，像所有的坏男孩那样，目光灼灼，心存不轨，只等时机一到，便会站到亮处，装出伪善的笑容，叫我岳父。”

把未来的四个女婿称为“假想敌”，是因为想到余宅的四个小女孩早晚会变成四个小妇人。文章写得诙谐而又有趣，满满的父爱跃然于纸上。

余光中跟李敖似乎不大对付。李敖说余光中是“弄文字游戏的。过去是蒋介石死了，写诗歌颂蒋介石；蒋经国死了，写诗歌颂蒋经国。这是什么诗人啊 ……”余光中的情商大概是要高一筹，有这样一个段子，记者采访时问余光中，李敖天天骂你，你怎么也不回应，余光中讲：他天天骂我，说明他的生活不能没有我；而我从不搭理，证明我的生活可以没有他。

余光中跟台湾乡土作家陈映真也是有过“过节”的吧。陈映真去年11月份在北京去世，看到一篇回忆文章。在台湾白色恐怖时代，余光中曾将陈映真文章中引述马克思处一一标出，加上批注从香港寄去美国给陈芳明，辗转交给当时国防部总政战部主任王升，告密陈映真是马克思主义者。这在当时戒严的台湾岛是死罪。最后，陈映真在徐复观、胡秋原等人力保之下，侥幸躲过这场灾祸。

余光中自己好像从未解释过，也许，不解释、不争辩才是为人处世的最高境界吧。

中国人讲“盖棺定论”，一个人的是非功过在其身后依然有人评说。我们只知道，那个写《乡愁》的诗人走了。

生命的最后几年，他依然保持笔耕不辍，余光中说：“只要对生命保持敏感，题材就不会匮乏；只要对语言保持敏锐，文字就不会粗糙。”

这其实也是对后辈、对写作者的勉励呢。

想起余光中的另一首诗《等你，在雨中》，当年曾抄在一个笔记本上。那年，正青春。

《等你，在雨中》

等你，在雨中，在造虹的雨中

蝉声沉落，蛙声升起

一池的红莲如火焰，在雨中

你来不来都一样，竟感觉

每朵莲都象你

尤其隔着黄昏，隔着这样的细雨

永恒，刹那，刹那，永恒

等你，在时间之外

在时间之内，等你，在刹那，在永恒

如果你的手在我的手里，此刻

如果你的清芬

在我的鼻孔，我会说，小情人

诺，这只手应该采莲，在吴宫

这只手应该

摇一柄桂桨，在木兰舟中

一颗星悬在科学馆的飞檐

耳附子一般地悬着

瑞士表说都七点了。忽然你走来

步雨后的红莲，翩翩，你走来

象一首小令

从一则爱情的典故里你走来

从姜白石的词里，有韵地，你走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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