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玉漏迢迢尽

缄口。

先生，大约是早年压抑过深的缘故，如今我愈加恣情任性，总是一副乖张相。我大约做不成一个晓事的人，毕竟我既不肯识相，也不肯缄口。好比我万事不遮掩，好比我尖刻过人。再就是，受累受痛时，我不能不做声。

甬道。

看电视，从来愿见官员们在甬道上走，魏晋也好，宋明也好，陪着他们在甬道上走时，眼中心里便似真的陪他们活过一场。便似真的置身风口浪尖，在惊天的时局中挣命，也随时变，也随运转，也自滔天的祸事里一次又一次拼力回圜。

顾惜。

我成日有讲不尽的胡言乱语，不是缠搅哭告，便是诨打诨闹。我是难郑重的人，分明嘴上同她讲的是这一桩，心下想的却并不一样。这夜我在心里第无数次郑重同她讲：好好珍重啊，顾惜且顾惜。

明知道天涯路远，未必相见，却忍不住要想：好好珍重啊，顾惜且顾惜。保得长命身，天涯相逢便不难。

好友，见信如晤。

近来的生活如旧贫病又忙碌，满心对冬季怨憎，又恨自己无能，总是一病二三场，一痛四五天，同人讲时都恨无趣。冬季如旧艰难，也为此，我实在不好说起欢喜二字。

却也是在冬季，成日苦得寒浸浸时，总得人牵念，便又由衷感念那些陪伴。虽说力量终归源于自身，可究起我这一身，力量实在有限，若是不借着一些外力，便是无论如何也难能与寒意顽抗到底的。

仍多心魇。梦复醒，病复愈，总之好日子就是耽在旧故事里，看他人或好或烂的结局。长梦多囿，玄机就在于要防着被绕进去。

昨日晚间见到母亲为我种的郁金香发了芽，是冷处偏佳的磨人玩意儿。人却不能冷，便又要嘱你勤加衣衫，好加餐饭。

万望康健，万望平安。

除此以外，并无别事。

宴

辛丑小雪

时是己亥月 甲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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