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昨日夜里我在念你,天便也落了雨。有一整夜披沥,醒时小楼笼在雾里,寒意仍是不尽。你知道的,南地本多风雨,虽不足奇,却教人伤心。
先生,别来也有三年,原以为我能做到允时年过去,允艰难过去,不再长久执于你的故去。可世事总与愿违,我允时年过去,时年却未肯答允。
讲到底,是我太依赖你,多少年过去,仍难改愚顽本性。
南地囿于冷秋与雨,在每一年的秋冬交际,这年自然如旧。十月上,我如旧病了一场。事实上已有四年,先生,自你过身的那个十月始,这四年间的每个十月我都病得惶惶难抑。
甚至也想:或许身体有了记忆,私自以时年为凭,借病借痛要我牢牢记认,那是它的道理。
又在讲胡话了,先生,长到这一年上,我仍不是持重的人。你看,到底可气又可憾。
也与友人讲起戊戌年那日的情境来,冷秋傍晚,得到消息几乎心骨恸彻。幸得友人出言宽慰,彼时她搭上我肩背的掌心实难忘记,凭那样微温,足我记认一世了。偏她又同我讲,这年也宽慰我。
便是无端又要人泪。
先生,其实到底人们并不明白,你陪我几多程。那是自孤独年幼始,一路跌撞深深浅浅,才一直走到今天。
只是我向无进境,大抵不会是你所愿见的后生模样。明明不年幼了,却仍活在孤独年幼的暗影中经年,我深省人怕自苦的道理,却改不掉长年昏聩,苦到惯处,竟也清贵起来。
先生,这世里命短梦长,漂风摇雨,我是梦中久困的人。而你是造梦者,我这一生,悲甚有你,幸甚有你。
这世里时年过去不过掸烟,人大起来只在转眼,可从囿于风陵的小儿长到饮悲雁门的大人我却足足走了十五年。
先生,是你许我亲见光风霁月的人事,许我亲见山水万程,十五年虽短,却足够我长大成人。
至于戊戌年秋已是后事,千军万马尽溃的细节再不可说。自那以后,千水千山再无归程。
先生,到这一岁上,我已晓事晓得分明,我深明白世事遇合变换的道理,明白机缘气运总由各人性格而定。
自来你怎样讲,我便怎样信,到得这二年上,我已不再拘于幸与不幸的分别,如你所愿见的那样。只是余下的那些,我是无论如何也再不改的了。
先生,别后也久,曲折深长,话却如旧。
“也有人梦你,也有人且深且长,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惊心动意,攀年过岁地恳恳惦你。”
宴
辛丑晚秋
时是戊戌月 辛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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