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再见2020，您好2021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

本期作者：

林一

门上的春联还是2020年春节前贴上的，快一年了，还是色泽明艳，不染微尘。看看镜中的自己，眼尾挂着潺潺细纹，皮肤松弛暗黄，头发干枯毛躁，哎，真是不忍直视。尽管心里千万个不愿意，但我正在慢慢的老去，已是一个不可逆转的事实，真相的残忍总是让人绝望和沮丧。

我想起小时候过年的时候，爸爸每年都会买红纸写春联，那种春联总是不能长久，经不起岁月的风雨，等到下一年再贴春联的时候，才发现它早已颜色尽失、支离破碎。那时年少无知，面对那种残破和陈旧竟未有半分动容和敬意，如今回想，自己同那纸糊的春联又有什么分别，青春易逝，刹那芳华。真真是年少不识事中意，再忆已是事中人。于很多人而言，2020都有些度日如年，因为，2020注定是不凡的一年，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于我，却是我所度过人生中感觉最快的一年，就像立定跳远那般，“嗖”的一下，便从原点跳到了终点，只有那终点的脚印踏踏实实的凹陷。回头看，中间那长长的一段，似曾相识，又别梦依稀。小时候老听父母说，30岁一过，时光如梭，当时不以为意，一门心思的指望时间能走的快些，再快些，盼暑假，盼寒假，盼过年，盼长大......可时间就是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的往前捱着。可如今，却是时间拖拽着我，甚至是丢下我自顾自的走了，留我在原地无可奈何的长吁短叹。眼看2020年马上就要过去，看看别人丰收满满，而我空空如也，委实有些不甘，企图在记忆里翻出个所以然来，可是脑汁绞尽，也没有什么发现......前几天一位同事的父亲突然去世了，我们都有些震惊，因为他的父亲没有长年卧病在床，也没有病入膏肓，更没有什么特殊的征兆，他出门上班的时候还好好的，刚来单位一会儿，电话通知时说人已经离去。似乎每年都有一些老人熬不过这寒冷的冬天，就像那些花草一样陨落尘土之中，可是那些花儿草儿只要春天一到便重生了，可人呢，一旦死去，便真的死去了。我想劝慰他“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是他的父亲，他生命的源头，陪伴他长大，教会他生活，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刚刚还跟他谈天说地，话家长里短，就在他转身出门后的几个小时内便天人永隔，不复相见。那种失去至亲的痛楚只有真正失去的人才能切身体会。我做不到感同身受就不要站的高高的大言不惭。人在无能无力时，就让他尽情的悲伤吧！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我们谁也不知道。我们唯一能把握的只有现在。感谢上苍对我的垂爱，父母高堂，亲情满乡，即使他们不在我身旁，但是我却能真切的感知他们存在的气息与安详，妈妈粗糙的双手，握在手中的温暖力量，爸爸的背驼的更厉害了，却还总是一副执拗不服老的的模样。他们虽然辛苦却也健康，还有什么比生命的存续更根本和更有价值呢。看看这些我牢牢把握在手中的幸福，多么的弥足珍贵，我还在翘首以盼那些虚无缥缈的不切实际，难道我还要做个蠢笨的愚人，舍本逐末吗！只是，我常常自责愧疚，不是个孝顺的孩子，没有时常陪伴在他们身边，嘘寒问暖。三毛说“做父母的，从孩子一出生，便成了爱的囚犯，而且这种父母囚犯，是终生的，不能因病外保，也没有假释可言”。下一世，爸爸妈妈，就让我来做你们爱的囚犯吧。华是我的大学闺蜜，上周六，她来我所在的这座小城看望她的男友，不久的将来，他们就要结婚了，并定居在这里。我记得，她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夏天，那是我们阔别十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没有客套，没有寒暄，自然而然，我依旧犯懒故技重施，她照例迁就照单全收，一如从前。这世间所有的情情爱爱，左右不过一个你情我愿，朋友之间亦然。这种甘之如饴的默契与享受在他人眼里是不能明了的。所幸他的男友亦是我多年的好友，我是什么样子他早已习惯。我照例去他们家蹭饭，蹭的理所当然，还挑挑拣拣，然后一起逛街、一起包饺子，她包的饺子比我包的好看太多，第一次惊觉岁月已让她成长，她早已能独当一面，不再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女孩了，甚而比我更加勇敢。蓦地，却有些心酸，那些我们失去的岁月里未曾分担的孤单。遥想那些大学时光，就像被氧化的黑白老照片，早已模糊成了一片。但我相信，不管历经多少尔虞我诈、世俗沧桑，这个世界仍有值得我们赤诚相待的坚守，这份坚守就像一颗瓜熟蒂落的种子，稳稳的保存在我们心中，永不会质变。只要遇到诚挚的乐土，它自会落地生根发芽，枝繁叶茂。而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颗这样的种子，只是有的种子穷其一生都不曾遇到让它滋生的乐土，我们是何其的幸运啊，而幸之又幸的是我们依然还是那个我们。晚上，我们一起看了我心心念念的《晴雅集》，影片很美，连这冬夜，也柔美了。一天，一位朋友问我，你相信爱情吗 我说：相信，但是，喜欢泛泛，爱则鲜之。成年人的世界有太多的考量与保留，即使心动，也很少有人敢于痛饮了，再加上人的利己主义天性，千金易求，真心难得。她说：她看不透爱情 我说：世人皆醉。爱情这么玄妙的东西，几人能勘透。即使勘透，照样不能独善其身。这便是爱情的魔力，让你欢喜让你忧，让你快乐让你痛，却还欲罢不能。可是再美的爱情如果不落实到吃饭、穿衣、睡觉、数钱这些实实在在的生活里，便是昙花一现。我便想到东坡先生的打油诗《竹笋焖肉》，“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不俗也不瘦，竹笋焖猪肉”。乍看，有些风马牛不相及；再读，确有贯通之处；细品，饮食与男女，实乃生活本质。没有爱情的生活难免俗气，脱离生活的爱情必然瘦骨嶙峋，难以为继。“竹笋焖肉”正是爱情与生活的恰到好处。只是落到生活里的爱情，起初高高在上，后面必然节节败退，久而久之，在岁月与柴米油盐的夹缝中便衍生出了一种新的生存模式：习惯。习惯这东西，一旦形成，看似摇摇欲拽，索然无味，实则坚不可摧 ，必不可少。它平淡无奇的外衣下更是雪藏着经年累月的风花雪月。所以，很少有人愿意去打破它，即使它千篇一律。因为打破它也必然得重建它，又得日复一日的苦心经营与建设，你说这是不是庸人自扰呢。“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你都可以如愿以偿”，莱拉父亲的这句话让我记忆犹深。于莱拉，就如同真主的指引，于我，又何尝不是呢。似乎2020年的大部分时光，我都在迷茫，说来甚是惭愧，天生愚钝，后知后觉，又执拗，还要偏学少年郎的“迷茫”。如果说少年的迷茫是在寻找方向，那中年的迷茫就是自省与修正，是审视自己与直面生活的慎重考量，扪心自问是与非、对与错、得与失，拨开层层浓雾，看清自己的内心，这应当是一个有益人生且有价值的迷茫。所以，迷茫迷茫有何妨！如今我已窥心见性，明了心之所向，只需校准航向，安然起航。我明白，知易行难，前路漫漫，道阻且长，但是没有关系，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最重要。只求不负我心，便已足矣。院里的腊梅又开了，一股浓烈的幽香，在这黑夜里，眼前尽是它冷艳俊俏的模样，淡黄的花朵，红色的花蕊，亭亭玉立，绝世倾尘，2020年末的最后一天有这梅香作伴，虽是偶然，却更加完满。明天醒来便是新的一年了，愿这幽幽梅香替我送去浓浓祝福，愿大家2021的每一天都灿若千阳。祝大家新年快乐！2020年12月31日，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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