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的“缺位”,造成暴力“越位”,“医闹”一时成为社会痼疾。权力越大者,“医闹”造成的后果就越恶劣。历史上最恶劣的“医闹”者,要数大唐天子、唐懿宗李漼。他出演的“医闹”,远比今天的处级“医闹”恶劣得多。
据《旧唐书·列传》第一百二十七记载,咸通十一年(870)八月,唐懿宗视为掌上明珠的宝贝女儿同昌公主病死,唐懿宗“尤嗟惜之”。
嗟惜之余,他“雷霆一怒”,迁怒于医官,“以翰林医官韩宗召、康仲殷等用药无效,收之下狱。两家宗族,枝蔓尽捕三百余人,狴牢皆满”。皇帝搞“医闹”,医官们祸从天降,被株连九族,无辜之人也跟着受罪,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生性耿直的宰相刘瞻,密召谏官们商议上疏,但众谏官面面相觑,“无敢极言”,刘瞻只得独自上疏固争。结果,唐懿宗阅疏大怒,即日罢刘瞻相位,以检校刑部尚书同平章事充荆南节度使。
直至懿宗殁,僖宗即位,乾符元年(874)五月,刘瞻才得以恢复相位。
夫中人已下,修辞力学者,则躁进患失,思展其用;审命知退者,则业荒文芜,一不足采。唯上智则研其虑,博其闻,坚其习,精其业,用之则行,舍之则藏。苟异于斯,岂为君子?
初公绰理家甚严,子弟克禀诫训,言家法者,世称柳氏云。
公权,字诚恳。幼嗜学,十二能为辞赋。元和初,进士擢第,释褐秘书省校书郎。李听镇夏州,辟为掌书记。穆宗即位,入奏事,帝召见,谓公权曰:"我于佛寺见卿笔迹,思之久矣。"即日拜右拾遗,充翰林侍书学士。迁右补阙、司封员外郎。穆宗政僻,尝问公权笔何尽善,对曰:"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上改容,知其笔谏也。历穆、敬、文三朝,侍书中禁。公绰在太原,致书于宰相李宗闵云:"家弟苦心辞艺,先朝以侍书见用,颇偕工祝,心实耻之,乞换一散秩。"乃迁右司郎中,累换司封、兵部二郎中、弘文馆学士。
文尝思之,复召侍书,迁谏议大夫。俄改中书舍人,充翰林书诏学士。每浴堂召对,继烛见跋,语犹未尽,不欲取烛,宫人以蜡泪揉纸继之。从幸未央宫,苑中驻辇谓公权曰:"我有一喜事,边上衣赐,久不及时,今年二月给春衣讫。"公权前奉贺,上曰:"单贺未了,卿可贺我以诗。"宫人迫其口进,公权应声曰:"去岁虽无战,今年未得归。皇恩何以报,春日得春衣。"上悦,激赏久之。便殿对六学士,上语及汉文恭俭,帝举袂曰:"此浣濯者三矣。"学士皆赞咏帝之俭德,唯公权无言。帝留而问之,对曰:"人主当进贤良,退不肖,纳谏诤,明赏罚。服浣濯之衣,乃小节耳。"时周墀同对,为之股栗,公权辞气不可夺。帝谓之曰:"极知舍人不合作谏议,以卿言事有诤臣风彩,却授卿谏议大夫。"翌日降制,以谏议知制诰,学士如故。
开成三年,转工部侍郎,充职。尝入对,上谓曰:"近日外议如何?"公权对曰:"自郭旼除授邠宁,物议颇有臧否。"帝曰:"旼是尚父之从子,太皇太后之季父,在官无过。自金吾大将授邠宁小镇,何事议论耶?"公权曰:"以旼勋德,除镇攸宜。人情论议者,言旼进二女入宫,致此除拜,此信乎?"帝曰:"二女入宫参太后,非献也。"公权曰:"瓜李之嫌,何以户晓?"因引王珪谏太宗出庐江王妃故事。帝即令南内使张日华送二女还旼。公权忠言匡益,皆此类也。累迁学士承旨。
武宗即位,罢内职,授右散骑常侍。宰相崔珙用为集贤学士、判院事。李德裕素待公权厚,及为珙奏荐,颇不悦。左授太子詹事,改宾客。累迁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河东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复为左常侍、国子祭酒。历工部尚书。咸通初,改太子少傅,改少师,居三品、二品班三十年。六年卒,赠太子太师,时年八十八。
公权初学王书,遍阅近代笔法,体势劲媚,自成一家。当时公卿大臣家碑板,不得公权手笔者,人以为不孝。外夷入贡,皆别署货贝,曰此购柳书。上都西明寺《金刚经碑》备有钟、王、欧、虞、褚、陆之体,尤为得意。文宗夏日与学士联句,帝曰:"人皆苦炎热,我爱夏日长。"公权续曰:"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时丁、袁五学士皆属继,帝独讽公权两句,曰:"辞清意足,不可多得。"乃令公权题于殿壁,字方圆五寸,帝视之,叹曰:"钟、王复生,无以加焉!"
大中初,转少师,中谢,宣宗召升殿,御前书三纸,军容使西门季玄捧砚,枢密使崔巨源过笔。一纸真书十字,曰"卫夫人传笔法于王右军";一纸行书十一字,曰"永禅师真草《千字文》得家法";一纸草书八字,曰"谓语助者焉哉乎也"。赐锦彩、瓶盘等银器,仍令自书谢状,勿拘真行,帝尤奇惜之。
公权志耽书学,不能治生;为勋戚家碑板,问遗岁时钜万,多为主藏竖海鸥、龙安所窃。别贮酒器杯盂一笥,缄滕如故,其器皆亡。讯海鸥,乃曰:"不测其亡。"公权哂曰:"银杯羽化耳。"不复更言。所宝唯笔砚图画,自扃鐍之。常评砚,以青州石末为第一,言墨易冷,绛州黑砚次之。尤精《左氏传》、《国语》、《尚书》、《毛诗》、《庄子》。每说一义,必诵数纸。性晓音律,不好奏乐。常云:"闻乐令人骄怠故也。"
公绰伯父子华,永泰初,为严武西蜀判官,奏为成都令。累迁池州刺史。入为昭应令,知府东十三县捕贼,寻检校金部郎中、修葺华清宫使。元载欲用为京兆尹,未拜而卒。自知死日,预为墓志。有知人之明。公绰生三日,视之,谓其弟子温曰:"保惜此儿,福祚吾兄弟不能及。兴吾门者,此儿也。"因以起之为公绰字。
子华二子:公器、公度。
公度善摄生,年八十余,步履轻便。或祈其术,曰:"吾初无术,但未尝以元气佐喜怒,气海常温耳!"位止光禄少卿。
公器子遵。遵子璨。璨仕至宰相,自有传。
崔玄亮,字晦叔,山东磁州人也。玄亮贞元十一年登进士第,从事诸侯府。性雅淡,好道术,不乐趋竞,久游江湖。至元和初,因知己荐达入朝。再迁监察御史,转侍御史。出为密、湖、曹三郡刺史。每一迁秩,谦让辄形于色。
太和初,入为太常少卿。四年,拜谏议大夫,中谢日,面赐金紫。朝廷推其名望,迁右散骑常侍。
来年,宰相宋申锡为郑注所构,狱自内起,京师震惧。玄亮首率谏官十四人,诣延英请对,与文宗往复数百言。文宗初不省其谏,欲置申锡于法。玄亮泣奏曰:"孟轲有言:众人皆曰杀之,未可也;卿大夫皆曰杀之,未可也;天下皆曰杀之,然后察之,方置于法。今至圣之代,杀一凡庶,尚须合于典法,况无辜杀一宰相乎?臣为陛下惜天下法,实不为申锡也。"言讫,俯伏呜咽,文宗为之感悟。玄亮由此名重于朝。
七年,以疾求为外任;宰相以弘农便其所请。乃授检校左散骑常侍、虢州刺史。是岁七月,卒于郡所,中外无不叹惜。
始玄亮登第,弟纯亮、寅亮相次升进士科。蕃府辟召,而玄亮最达。玄亮孙贻孙,位至侍郎。
温造,字简舆,河内人。祖景倩,南郑令。父辅国,太常丞。造幼嗜学,不喜试吏,自负节概,少所降志,隐居王屋,以渔钓逍遥为事。寿州刺史张建封闻风致书币招延,造欣然谓所亲曰:"此可人也。"徙家从之。建封动静咨询,而不敢縻以职任。及建封授节彭门,造归下邳,有高天下之心。建封恐一旦失造,乃以兄女妻之。
时李希烈方悖,侵寇藩邻,屡陷郡邑。天下城镇恃兵者,从而动摇,多逐主帅,自立留后,邀求节钺。德宗患之,以范阳刘济方输忠款,但未能尽达朝廷倚赖之意;与密诏建封选特达识略之士往喻之。建封乃强署造节度参谋,使于幽州。造与语未讫,济俯伏流涕曰:"济僻在遐裔,不知天子神圣,大臣忠荩。愿得率先诸侯,效以死节。"造还,建封以其名上闻。德宗爱其才,召至京师,谓之曰:"卿谁家子?年复几何?"造对曰:"臣五代祖大雅,外五代祖李勣。臣犬马之年三十有二。"德宗奇之,欲用为谏官,以语泄事寝。
长庆元年,授京兆府司录参军。奉使河朔称旨,迁殿中侍御史。既而幽州刘总请以所部九州听朝旨。穆宗选可使者,或荐造。帝召而谓之曰:"朕以刘总输忠,虽书诏便蕃,未尽朕之深意。以卿素能办事,为朕此行。"造对曰:"臣府县走吏,初受宪职,望轻事重,恐辱国命,无能谕旨。"帝曰:"我在东宫时,闻刘总请觐;及我即位,比年上书不绝,及约以行期,即喑默不报。卿识机知变,往喻我怀,无多让也。"乃拜起居舍人,赐绯鱼袋,充太原、镇州、幽州宣谕使。造初至范阳,刘总具櫜鞬郊迎;乃宣圣旨,示以祸福。总俯伏流汗,若兵加于颈矣。及造使还,总遂移家入觐,朝廷遂以张弘靖代之。及朱克融逐弘靖,镇州杀田弘正,朝廷用兵,乃先令造衔命河东、魏博、泽潞、横海、深冀、易定等道,喻以军期,事皆称旨。
俄而坐与谏议大夫李景俭史馆饮酒,景俭醉谒丞相,出造为朗州刺史。在任开后乡渠九十七里,溉田二千顷,郡人获利,乃名为右史渠。居四年,召拜侍御史,请复置弹事朱衣、豸冠于外廊,大臣阻而不行。李祐自夏州入拜金吾,违制进马一百五十匹。造正衙弹奏,祐股战汗流。祐私谓人曰:"吾夜逾蔡州城擒吴元济,未尝心动,今日胆落于温御史。吁,可畏哉!"迁左司郎中,再知杂事。寻拜御史中丞。
太和二年十一月,宫中昭德寺火。寺在宣政殿东隔垣,火势将及,宰臣、两省、京兆尹、中尉、枢密,皆环立于日华门外,令神策兵士救之,晡后稍息。是日,唯台官不到。造奏曰:"昨宫中遗火,缘台有系囚,恐缘为奸,追集人吏堤防,所以至朝堂在后,臣请自罚三十直。其两巡使崔蠡、姚合火灭方到,请别议责罚。"敕曰:"事出非常,台有囚系,官曹警备,亦为周虑,即合待罪朝堂,候取进止。量罚自许,事涉乖仪。温造、姚合、崔蠡各罚一月俸料。"
造性刚褊,人或激触,不顾贵势,以气凌藉。尝遇左补阙李虞于街,怒其不避,捕祗承人决脊十下。左拾遗舒元褒等上疏论之曰:"国朝故事,供奉官街中,除宰相外,无所回避。温造蔑朝廷典礼,凌陛下侍臣,恣行胸臆,曾无畏忌。凡事有小而关分理者,不可失也。分理一失,乱由之生。遗、补官秩虽卑,陛下侍臣也;中丞虽高,法吏也。侍臣见凌,是不广敬;法吏坏法,何以持绳?前时中书舍人李虞仲与造相逢,造乃曳去引马。知制诰崔咸与造相逢,造又捉其从人。当时缘不上闻,所以暴犯益甚。臣闻元和、长庆中,中丞行李不过半坊,今乃远至两坊,谓之'笼街喝道'。但以崇高自大,不思僣拟之嫌。若不纠绳,实亏彝典。"敕曰:"宪官之职,在指佞触邪,不在行李自大;侍臣之职,在献可替否,不在道路相高。并列通班,合知名分,如闻喧竞,亦已再三,既招人言,甚损朝体。其台官与供奉官同道,听先后而行,道途即祗揖而过,其参从人则各随本官之后,少相辟避,勿言冲突。又闻近日已来,应合导从官,事力多者,街衢之中,行李太过。自今后,传呼前后,不得过三百步。"然造之举奏,无所吐茹。朝廷有丧不以礼、配不以类者,悉劾之。获伪官王果等九十余人,杖杀南曹吏李賨等六人,刑于都市。迁尚书右丞,加大中大夫,封祁县开国子,赐金紫。
四年,兴元军乱,杀节度使李绛。文宗以造气豪嫉恶,乃授检校右散骑常侍、兴元尹、山南西道节度使。造辞赴镇,以兴元兆乱之状奏之,文宗尽悟其根本,许以便宜从事。帝虑用兵劳费,造奏曰:"臣计诸道征蛮之兵已回,俟臣行程至褒县,望赐臣密诏,使受约束。比臣及兴元,诸军相续而至,臣用此足矣。"乃授造手诏四通。神策行营将董重质、河中都将温德彝、郃阳都将刘士和等,咸令禀造之命。造行至褒城,会兴元都将卫志忠征蛮回,谒见。造即留以自卫,密与志忠谋。又召亚将张丕、李少直各谕其旨。暨发褒城,以八百人为衙队,五百人为前军,入府分守诸门。造下车置宴,所司供帐于厅事。造曰:"此隘狭,不足以飨士卒,移之牙门。"坐定,将卒罗拜,志忠兵周环之。造曰:"吾欲问新军去住之意。可悉前,旧军无得错杂。"劳问既毕,传言令坐,有未至者,因令舁酒巡行。及酒匝,未至者皆至,牙兵围之亦合。坐卒未悟,席上有先觉者,挥令起,造传言叱之,因帖息不敢动。即召坐卒,诘以杀绛之状。志忠、张丕夹阶立,拔剑呼曰"杀"。围兵齐奋,其贼首教练使丘铸等并官健千人,皆斩首于地,血流四注。监军杨叔元在座,遽起求哀,拥造靴以请命;遣兵卫出之,以俟朝旨。敕旨配流康州。其亲刃绛者斩一百断,号令者斩三断,余并斩首。内一百首祭李绛,三十首祭王景延、赵存约等,并投尸于江。以功就加检校礼部尚书。
五年四月,入为兵部侍郎,以耳疾求退。七月,检校户部尚书、东都留守,判东都尚书省事、东畿汝防御使。
造至洛中。九月,制改授河阳怀节度观察等使。造以河内膏腴,民户凋瘵,奏开浚怀州古秦渠枋口堰;役工四万,溉济源、河内、温、武陟四县田五千余顷。
七年十一月,入为御史大夫。造初赴镇汉中,遇大雨,平地水深尺余,乃祷鸡翁山祈晴,俄而疾风驱云,即时开齐。文宗尝闻其事,会造入对言之,乃诏封鸡翁山为侯。
九年五月,转礼部尚书。其年六月病卒,时年七十,赠右仆射。有文集八十卷。造于晚年积聚财货,一无散施,时颇讥之。子璋嗣。
璋以荫入仕,累佐使府,历三郡刺史。咸通末,为徐泗节度使,徐州牙卒曰银刀军,颇骄横。璋至,诛其恶者五百余人,自是军中畏法。入为京兆尹,持法太深,豪右一皆屏迹。会同昌公主薨,懿宗怒,杀医官,其家属宗枝下狱者三百人。璋上疏切谏,以为刑法太深。帝怒,贬璋振州司马。制出,璋叹曰:"生不逢时,死何足惜?"是夜自缢而卒。
郭承嘏,字复卿。曾祖尚父汾阳王。祖晞,诸卫将军。父钧。承嘏生而秀异,乳保之年,即好笔砚。比及成童,能通《五经》。元和四年,礼部侍郎张弘靖知其才,擢升进士第,累辟使幕。历渭南尉。入朝为监察御史,迁起居舍人。丁内艰,以孝闻,终丧,为侍御史,职方、兵部二员外,兵部郎中。太和六年,拜谏议大夫。频上疏,言时政得失。文宗以郑注为太仆卿,承嘏论谏激切,注甚惧之。本官知匦院事。九年,转给事中。
开成元年,出为华州刺史、兼御史中丞。诏下,两省迭诣中书,求承嘏出麾之由。给事中卢载封还诏书,奏曰:"承嘏自居此官,继有封驳,能奉其职,宜在琐闼。牧守之才,易为推择。"文宗谓宰臣曰:"承嘏久在黄扉,欲优其禄俸,暂令廉问近关。而谏列拜章,惜其称职,甚美事也。"乃复为给事中。
文宗以淮南诸道累岁大旱,租赋不登,国用多阙。及是,以度支、户部分命宰臣镇之。承嘏论之曰:"宰相者,上调阴阳,下安黎庶,致君尧、舜,致时清平。俾之阅簿书,算缗帛,非所宜也。"帝深嘉之,迁刑部侍郎。时因朔望,以刑法官得对,文宗从容顾问,恩礼甚厚。未及大用,以二年二月卒。承嘏身殁之后,家无余财,丧祭所费,皆亲友共给而后具。搢绅之流,无不痛惜。赠吏部尚书。
殷侑,陈郡人。父怿。侑为儿童时,励志力学,不问家人资产。及长,通经,以讲习自娱。贞元末,以《五经》登第,精于历代沿革礼。元和中,累为太常博士。时回纥请和亲,朝廷计费五百万缗。朝廷方用兵伐叛,费用百端,欲缓其期。乃命宗正少卿李孝诚奉使宣谕,以侑为副。侑谨重有节概,临事俊辩。既至虏庭,可汗初待汉使,盛陈兵甲,欲臣汉使而不答拜。侑坚立不动,宣谕毕,可汗责其倨,宣言欲留而不遣。行者皆惧,侑谓虏使曰:"可汗是汉家子婿,欲坐受使臣拜,是可汗失礼,非使臣之倨也。"可汗惮其言,卒不敢逼。使还,拜虞部员外郎。王承宗拒命,遣侑衔命招谕之。承宗寻禀朝旨,献德、棣二州,遣二子入朝。迁侑谏议大夫。凡朝廷之得失,悉以陈论。前后上八十四章,以言激切,出为桂管观察使。
宝历元年,检校右散骑常侍、洪州刺史,转江西观察使。所至以洁廉著称。入为卫尉卿。文宗初即位,沧州李同捷叛,而王廷凑助逆,欲加兵镇州,诏五品已上都省集议。时上锐于破贼,宰臣莫敢异议。独侑以廷凑再乱河朔,方徇招怀,虽附凶徒,未甚彰露,宜且含容,专讨同捷。其疏末云:"伏愿以宗社安危为大计,以善师攻心为神武,以含垢安人为远图,以网漏吞舟为至诫。"文宗虽不纳,深所嘉之。
到了大唐王朝的末世,在皇宫中,神秘的事件、玄幻的色彩不断涌将出来。这对于一个王朝来说,究竟是福是祸?还真让人难以预料,也许这就是任何朝代在更替前夕都会出现的神秘先兆吧!大唐末世的郭淑妃,就是这样一个在宫中能见到黄龙现身充满神幻色彩,在宫外敢与女婿勾搭成奸荒唐 *** 的人。郭淑妃,生卒不详(有神秘的味道),有“长安第一美人”之称,是唐懿宗李y(原名李温)的妃嫔之一,也是唐懿宗爱女同昌公主的生母。不论从正史,还是从逸史中都可以看出,郭淑妃的一生充满了神秘而又荒唐的传奇色彩。
郭氏因姿色美艳,年龄不大就被当时的郓王李温,后来的懿宗李y纳为姬妾。郓王李温虽然是唐宣宗李忱的长子,但由于宣宗皇帝没有册立皇后,而且,对这个长子没有多大的好感(其他皇子都住在宫中,只有李温住在宫外的十六王宅)。因此,李温(y)在做皇子的时候,一直都是战战兢兢地呆在自己王府里,特别是朝中讨论立太子问题的时候(因为唐宣宗不喜欢他,也就不喜欢讨论立太子这个问题),也是让他提心吊胆的时候。这时的郓王,只有偎倚在美人的怀抱里,才会觉得可以暂时忘记恐惧和迷茫。而在所有的姬妾中,最能体谅,最能抚慰,最能随侍左右地照顾他,甚至愿意代他品尝可疑食物的(在食物中下毒,是唐皇室的拿手好戏),就是美艳而神秘的郭姬了。因此,李温对郭姬的感情与日俱增。
当初,李温还在当郓王的时候,不幸得了麻疹,这种传染性极强的疾病,在当时是不得了的病。可是,郭姬不怕传染,亲自送汤喂药,精心照料。一天,当她送药经过郓王寝宫时,竟然看见有一条黄龙围绕郓王寝宫飞进飞出,郭姬惊诧异常。当时因为李温正病着,她也没敢说。等到李温病情好转,郭姬才悄悄地把这件事情就告诉了李温。这是真命天子的预兆呵!可弄不好却会掉脑袋。郓王李温极谨慎地对郭姬说:“这件事千万不能泄露,若被人知道,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我将来若应了此兆,绝不会忘记你!”逸史《唐会要》是这样记载的:“帝在藩邸,常经重疾,妃侍医药,见黄龙出入卧内。既间,妃以异告,帝曰:‘慎勿言之,贵必不相忘。’”。黄龙现身,这是李温将来登基的预兆,郭姬的神秘就在于能见到黄龙现身。
后来又有一次,城里下了很大的雪,白茫茫的一片,都分不出天与地了。宫殿内外全是厚厚的积雪,背风的地方有的竟二尺多厚,人们踩在雪中,有时连脚都拔不出来。然而,郓王的宫外竟然一点雪也没有。许多人认为这是神迹,其他王子虽然也觉得很奇怪,但却没有往别处想,有点玄幻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被郓王视为掌上明珠的同昌公主,是郭姬于宣宗大中三年(公元849年)生的。这个同昌公主也很奇妙,长到三、四岁居然不曾开口说一个字。然而有一天,她却忽然叹息着,向父母说出了她人生的第一句话:“可得活了。”父母既为女儿能开口说话感到十分惊喜,同时也被女儿这句话弄得糊里糊涂了。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什么事是可得活了?直到大中十三年(公元859年)八月,当迎接李温(y)先为皇太子,后继承皇位的仪仗到了郓王府门前时,这个神奇预言的谜底才得以解开,原来是:只有当了皇帝,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新唐书》是这样记载的:“懿宗淑妃郭氏,……生女未能言,忽曰:‘得活。’王惊异之。及即位,以妃为美人,进拜淑妃。”
李y即位后,为了兑现“贵必不相忘”的承诺,先封郭姬为美人,不久就册封为淑妃。而对女儿的神秘预言,唐懿宗李y更是喜出望外。从此把女儿看成是自己的福星,爱得不可开交。说起来,同昌公主也确实值得父母疼爱。她不但从母亲身上继承了绝色容颜,而且心灵手巧,除了琴棋书画,她还擅于裁剪刺绣。据记载,她能在一张普通大小的锦被上,绣出三千彩色鸳鸯来。这种罕见的巧手功夫,不但需要出色的技巧,还需要沉静柔顺的性格。如此出色的女儿,怎么不让父母疼爱万分!
咸通十年(公元869年)正月,唐懿宗将同昌公主公主下嫁新科进士韦保衡。为了显示对公主的宠爱,唐懿宗为宝贝女儿举办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豪华婚礼,嫁妆之丰盛,即使是盛唐时期的高阳、太平和安乐公主,也难以望其项背。同昌公主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妻子,她不但姿色娇美,而且温柔乖巧,不似一般皇家公主那样刁蛮任性。可驸马韦保衡却不然,虽然生得英俊非凡、风度翩翩,其实是一个心胸狭隘、贪财好色又好权的轻浮公子哥儿。韦保衡贪财好色的本性,在婚后的生活中终于充分地表现出来了。这时的郭淑妃依然美艳,与二九佳龄的女儿站一起,竟像两朵娇嫩欲滴的姊妹花。可这时的唐懿宗早已没有了当皇子时的恐惧,整天忙于欢宴游乐,拈花惹草,把当年对郭淑妃“贵必不相忘”的承诺忘到了九霄云外,郭淑妃被冷落了。
在大唐王朝的后宫中,没有哪个皇帝的女人是心甘情愿被冷落的,美艳的郭淑妃也不例外。其实,郭淑妃早已看中了风度翩翩的韦保衡。自公主下嫁后,便以看望公主为名,经常出入韦保衡内宅,与之娱乐欢宴,无所禁忌,甚至彻夜不归,韦保衡当然来者不拒。斯时宫庭内外,舆论哗然,都在传说郭淑妃与女婿韦保衡荒唐 *** 。甘愿戴绿帽子的唐懿宗,对这件事却没有过分地追究,也许他还记得“贵不相忘”的承诺。《新唐书.后妃下》这样记载:“女为同昌公主,下嫁韦保衡。保衡处内宅,妃以主故,出入娱饮不禁,是时哗言与保衡乱,莫得其端。”其实,就大唐后宫而言, *** 通奸并不为奇事,故此事应非虚妄。
咸通十一年(公元870年),同昌公主得了病,御医们想方设法、殚精竭虑为公主治病,但均无效果。八月,公主病逝,时年二十一岁,一个国色天香的公主,就这样香消玉殒了。一时传言,公主是因为明知母亲和丈夫 *** ,为顾全皇家颜面,只得忍气吞声,因而忧郁成疾的。心病需要心药治,御医的草石之药焉能治好公主的心病。韦保衡因为害怕皇帝深究,由是构陷御医胡乱用药,致公主死亡。懿宗皇帝爱女心切,昏庸糊涂,立即把为同昌公主治病的二十多名御医处死,还把他们家族的三百多人投入大牢治罪。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韦保衡借机打击同僚,使不少人牵扯其中,遭到贬官。
可是,作恶多端、品行低劣的韦保衡并没有好结果。咸通十五年(公元874年),唐懿宗驾崩后,唐僖宗即位。韦保衡与郭淑妃通奸 *** 之事被仇家告发,被贬为贺州(今广西贺州)刺史;因为还有人告发他以前诽谤他人的罪行,再贬为崖州澄迈县令(今海南海口市郊)。在流放的路上,又一道旨令追来,令其自尽于途中。美艳神秘而荒唐的郭淑妃,下场也很悲催。韦保衡贬死后,郭淑妃仍然居住宫中。黄巢造反杀进长安时,唐僖宗出逃仓促,郭淑妃来不及跟从,遂流落到民间,后来不知所终。《新唐书》这样记载:“黄巢之难,天子出蜀仓卒,妃不及从,遂流落闾里,不知所终。”
有位朋友对我说,医士难自治。朋友举了一例,说明世宗时的太医许绅,医术高超,把几乎气绝身亡的明世宗治得起死回生,而自己得病却治不了,以己命换皇命,命赴黄泉了。朋友这话,我不以为然,许太医之死,哪里是自医不了而死?分明是被医闹给闹死的嘛。
许太医医术多高明啊,把已到鬼门关的皇帝重新拉回到金銮殿,这是一件多么华佗再世的事啊,世宗“德绅,加太子太保、礼部尚书,赐赍甚厚”。如此,许太医欣喜若何?
谁料许太医没欣喜,反而给吓死了。世宗那里主办再生庆典,许太医这边却开办死亡丧礼。原来,“绅得疾”,许太医病了。自己是医生,自己治不就完了?许太医治别人的病,可以妙手回春,但他清醒地知道,这回对自己的病是束手无策了。为什么呢?那次治世宗,他把自己吓得不治了:“曩者宫变,吾自分不救必杀身,因此惊悸,非药石所能疗也。”不下猛药治不了,下了猛药,效果是否好,难说。若没有救过皇上性命回金銮殿,自己不照样没有活路?许太医这病,是青霉素、氯霉素、巨能钙与消癌胶囊等药物能治好的吗?不出几日,许太医便死了。
或谓,许太医之死,是自己死的,没见谁跟他闹,哪里称得上医闹?然则,没有皇家的一贯医闹,哪里会有许太医的一时吓死?皇家纵或没闹,也能让人死。皇家医闹之厉害在这里,之恐怖也在这里。
平民百姓对悬壶济世的医生,一向是敬重有加的,我们到菜市场去买菜,常常要看小贩那秤星,秤砣微滑,就跟小贩大吵大闹,然而对医生,一杆小秤称药,看都不敢看,医生一口价,百姓不二价。古时民间,是没甚医闹的,医闹全部集中在皇家,皇家医闹具有专业性、职务性、一贯性与规律性。
医闹在皇家,闹是必然,不闹是意外。朱囯祯在《涌幢小品》里记载太医故事云,明孝宗36岁那年,患了重病。御医局成立了医疗小组,全面会诊,太医们不敢向皇帝开刀,只敢开药。可以肯定的是,太医们对皇上是百分百忠诚的,他们都想靠给皇上治好病,赢取天下第一名医的名声呢。只是孝宗皇帝,阎王不请,他霸蛮地要自己去,喝了药—死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孝宗要死,怪得了谁?可是,孝宗的接班人是皇上,他拥有要怪谁就可怪谁、要杀谁就可杀谁的权力。所以,他就把这正常医疗硬说成是医疗事故,开闹了。一般医闹闹起来,多半是要两个钱,人家是皇上,闹得就大不一般了,不要你的钱,要的是你的命。孝宗接班人这一闹,将这事定为“误用御药,大不敬,当斩”,不光专家组的医生,连御医局的干部施钦、刘文泰等,都要斩脑壳。这医闹实在算是胡闹,有人看不下去了,左都御史张敷华就觉得处理过分,将这次医闹提交法院审理。法院懂什么医学原理?他们只懂得皇帝政治,最后还是不按科学逻辑按政治问题,全部处斩了。
明孝宗不治而亡,接班人用了几个脑袋做祭礼,这是接班人对这事的一种表态,一种姿态。孝宗死了,接班人心底里狂喜不已,但脸上不表示一下悲痛哪儿行?所以无论如何也得医闹医闹。
老实说,明孝宗这次医闹有点假医闹的意思在里头,而唐朝唐懿宗那次医闹是真医闹了。那次死的不是皇上,而是皇上的女儿。同昌公主患了病,唐懿宗作了批示,要举全国之力集全国之智,用最好器械用最贵药物,将公主治愈。唐懿宗从全国调来二十多名国医手轮流诊治。只是性命之事,医生只能是救不该死的,救不了必然死的,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将同昌公主性命回天。于是皇家医闹开始了,这回闹得大,所有会诊医生,无人能活,二十多名医生连着他们的三百多名家属,全被斩了脑袋。
明孝宗那回,处斩者没有唐懿宗公主那回多。原因很简单,明孝宗那次死的是皇上本人,不是皇上家属。死了皇上与死了皇上家属,医闹闹起来,程度差别是很大的。总起来说,死皇帝闹得轻些,死皇帝家属闹得重些。这话费解是不?不费解。一个领导死了,对这个领导而言,当然是悲事,但对另外的领导而言,则完全可以化悲事为喜事,有人可以继位顶职了嘛。领导本人亡故,与领导妻子亡故相比,收礼不会多,就是这个道理。
光绪六年(1880年),慈禧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太医都治不好了,急得许多人团团转,所以各地都把延请名医当政治任务来做。两江总督刘坤一推荐了江苏神医马培之。挑担药箱上京城,这是何等荣耀事,可马培之接到通知,却是如丧考妣,抱着妻妾子女嚎啕大哭。他哭什么呢?他怕皇家医闹啊。京城名医都治不了的病,他哪里有把握治愈?治活了,好说;治死了,绝对要命。谢天谢地,这回他运气好,把慈禧治好了。慈禧要留他做保健医生,他不好拒绝,然而,他哪儿敢久留?找机会伪装中风,跑回了家。他跑得快,回来可作《记恩录》,要不,也许就是后人替他作《医闹录》了。
一般医闹,常常是碰回瓷儿,不诈一把银子不罢休,比较可厌。虽可厌,却不可怕,他要闹,后面还有公检法机关嘛。可怕的是权力医闹,比如皇家医闹。他不组织“专家鉴定组”来给医疗事故定性,而直接派司法机关去闹,直闹得人头落地,那甚是恐怖。慈禧的医生马培之很懂这道理,他抛弃了在首长身边工作的无限荣光,觉得小命要紧,三十六计走为上,实在是个明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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