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伯克段于鄢”这个故事大家都很熟悉了,郑庄公的母亲偏爱小儿子共叔段,逼迫郑庄公把国都封给共叔段,之后又逼着郑庄公给他增加人口,军队,财富等等,郑庄公一直隐忍,直到共叔段公开谋反,郑庄公一击致命。恼怒的对母亲说出了“不至黄泉,勿相见”,这才有了后来黄泉相见的故事。
一般来说,对这一段历史,对郑庄公有两个观点,第一种是说郑庄公确实宅心仁厚,孝顺母亲,关爱弟弟,一直包容他们,直到共叔段自己作死才忍无可忍。第二种是说郑庄公其实是一个阴谋家,他故意对弟弟和母亲的不合理要求采取忍耐态度。就是为了纵容弟弟谋反,以便自己动手时名正言顺。
但是呢,今天我们想跟大家说,以上这两种观点可能都不对,实际上更可能的原因是:郑庄公早期是不得不顺从母亲,之后当条件成熟时,对母亲和弟弟进行了总清算。
武姜的背后
我们先说说庄公早期为什么不得不顺从母亲。
首先,是庄公即位时的年龄,郑庄公是公元前757年出生,公元前743年即位,同年他的母亲武姜要求他把国都封给共叔段,也就是说,郑庄公面对这个棘手问题的时候,只有14岁,就算古人那时候早熟,已经在他爹死之前开始参与政事,恐怕人脉和威望也都基本为0,所以面对母亲武姜的强势以及娘家的影响力,他是不可能不屈服的。
第二,武姜的娘家的影响力有多大呢?她的老爹就是申侯,申侯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耳熟?那个联合了犬戎攻灭了西周的申国国君也叫申侯。西周的灭亡虽然因为“烽火戏诸侯”这个故事变得充满了故事性,但是如果我们把所有的旁支都拿掉,这个事情的本质就是周幽王废了王后——申侯联合犬戎攻灭西周——申侯联合其它诸侯扶持周平王。而这个申侯,就是武姜她爹。也就是说,武姜的老爹,可是一个刚刚灭掉了西周,还控制着东周小朝廷的大神,面对这样的实力,年幼的郑庄公想不怂也不行啊。
武姜的背后
申国的来龙去脉,一直是各个历史学家考证的热点,有一种说法是,申国就是西戎的其中一支——申戎建立的国家,西周建国之后,和西戎的战争就没停过,在西周国力鼎盛的时候,申戎选择了归顺,受封为申侯,建立申国。但是之后西周国力日渐衰落,申国又开始不服管,跟西周的冲突开始加剧,直到千亩之战大败周军,周王室和申国达成了协议,由周宣王的太子也就是后来的周幽王娶了申侯的女儿,申侯进入朝廷掌权达成了合议。所以周王室和申侯的关系一直很微妙,所以才有了后来的烽火戏诸侯故事。
而在灭亡西周建立东周之后,申国就在历史上没有特别多的戏份了,可以猜测,东周的建立是申国国力的顶点,同时,也是衰落的开始,并且衰落的速度还比较快,到郑庄公开始对共叔段动手的公元前722年左右的时候,申国的国力很可能已经不大行了,加上郑庄公自己对国家的掌控已经毫无问题了,所以在郑庄公击败共叔段并杀了他的时候,武姜无能为力,申国也没有帮助共叔段。
除了郑国内部事务之外,郑国能在郑庄公时代成为当时的一个小霸,也和申国有一定的关系,申侯扶持平王建立了东周,自己自然要把持东周朝政,之后郑武公(郑庄公他爹)也娶了申侯的女儿也就是武姜,之后郑武公也被周王室授予了朝廷的大权,这其中除了有郑国国力因素外,申侯也一定推动了此事。这更进一步加速了郑国对外的扩张,也让郑国和周王室的关系越来越差,以至于最后爆发了名震天下的繻葛之战,当然,这些都是另一个精彩的故事了。
《左传》开篇为鲁隐公元年,即为公元前722年。其中最精彩的故事莫过于郑庄公掘地见母。
说郑武公辅佐周平王东迁,有大功,周平王命其为周朝卿士,春秋时期,虽说周王室分封诸侯,诸侯在自己属地办公,治理好自己的国家就可以了。
但是有一些工作表现突出的诸侯,是可以调到中央工作的,比如武王姬发分封诸侯时,像自己的弟弟周公旦,姜太公这些人,工作能力很强,那就直接留在朝中执政,由儿子管理封地。郑伯这个周朝卿士倒不是常驻,只是隔三岔五到成周都城办办公也就可以了。
一、忤逆而生
这郑武公的夫人名武姜,她给郑伯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名寤生。那时候人们取名字都讲究个来历,寤生的来历有两种说法。
其一是说因为武姜产他时尚在睡梦中,故而受到惊吓;第二种说法就令人震惊了,大家知道正常生小孩,孩子是头先出来,脚在最后。但是寤生是腿先出来,然后头再出来,乃是忤逆而生,此为大不吉利,故取名寤生。
这第一种说法还情有可原,我们勉强可以接受,可这第二种说法则确实有些令人猜疑。不过要从后面武姜所做的事情来看,寤生确是更符合第二种说法。
当然了,这也可能就是《左传》的作者有意渲染情由,所以我们常说《左传》艳而富,这也是相比于《春秋公羊传》和《春秋谷梁传》更受到大众喜欢的原因吧。
总而言之,郑寤生的出生,可能是造成武姜的难产,所以武姜从他出生时就不喜欢他,又因为她还生了第二个儿子,取名叫作段,段这孩子长得英俊,善于讨母亲欢心,武姜把自己的母爱更多地投到了段的身上。
两个儿子渐渐长大后,武姜便起私心想立段继位,跟郑武公商量此事。郑武公是有远见的君主,他虽也喜爱儿子段,但他知道行事要符合礼法,寤生没有大错,君位自然传给自己的嫡长子,便拒绝了夫人的请求。
二、多行不义必自毙
郑武公去世后,郑寤生继位郑伯,是为郑庄公。不喜欢的儿子继位国君,武姜心里自然觉得段受了委屈,于是便向郑庄公给段求封地,求军队。
郑庄公不忍母亲伤心,将郑国除去国都新郑最大的城邑京城封给了段,这样一来段几乎和郑庄公平分郑国,时人称其为“京城大叔”。
那你说郑庄公傻吗,母亲从小不喜欢他,他难道看不出来,还帮着弟弟要啥便给啥。郑庄公其实不傻,面对朝臣进谏劝阻,他说了这样一句历史名言,沿用至今。
他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什么意思,你们母子尽管作,尽管欺负我,朝臣和百姓是看在眼里的,他们自有公论,当你的不义之举到一定程度时,便会产生灾祸了。
段在京城周围发展自己的势力,不断储备粮草,补充武器装备,他的胃口渐渐大了起来,准备袭击新郑,取代郑庄公。段还暗中联络母亲姜氏,让其作为内应开放城门。
可是这是母子二人的一厢情愿,郑庄公早已发觉,并且采取行动,段未攻到新郑之时,郑庄公已经命部将攻打京城,端了段的老窝,段闻讯便出逃卫国。
三、掘地见母
郑庄公因母亲联合段谋害自己,将母亲迁居颍城,临走时发下毒誓:“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意思是说你我母子在这世上是没关系了,等到死了再相见吧!
颍城大夫颍考叔听说此事,便到都城进献贡品,面见庄公,庄公赐给肉食,颍考叔有意留下一些要打包带走。
庄公问他什么情况?他便对庄公说,我的母亲只吃过我给的食物,没吃过国君赐给的食物,所以带回去给母亲尝尝。
庄公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便说:“你有母亲可以侍奉,只有我没有了。”颍考叔便假作询问,庄公告之实情。
颍考叔给郑庄公出了个主意,可以在地下掘出一条隧道,再在隧道中的深处掘出泉水,庄公母子二人在隧道中相见便可弥合誓言。
庄公于是命人挖掘隧道,命之为黄泉。武姜与庄公多年不见,早已心生悔意,想念庄公。于是黄泉之中母子终得相见,其乐融融。
两人高兴地甚至同时唱起了歌,庄公唱的是:“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武姜唱的是:“大隧之外,其乐也洩洩!
郑庄公因为掘地见母,国内民心聚拢,仁孝之名广播于诸侯,郑国国力在其治下日益强盛,成为春秋时期第一个堪称为“霸”的诸侯。
文弥可先生,简书作者
首先郑武公娶了申国国君的女儿,即武姜。武姜一共为郑武公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便是后来的郑庄公,小儿子即共叔段。
在生下大儿子的时候,武姜被折腾坏了,收到了惊吓,怎么个惊吓法呢?原文中有说道“庄公寤生”,什么意思呢?就是庄公是脚先出来。“惊姜氏”,乖乖,这不得疼死姜氏。
我们都知道,生孩子的时候,小孩子都是头先出来,这样比较容易生出来,母亲也不会太疼。而庄公,则是脚出来,这自然不是那么顺利。
姜氏“遂恶之”,由此也可以看出这是一位娇生惯养的公主。自己的孩子,仅仅因为出生时的疼痛,就厌恶他。甚至以“寤生”作为庄公的名字,这样的小心眼,都不禁让人怀疑,这还是亲妈吗?由此,为后面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后来又生下小儿子共叔段,这次就轻松了很多,所以她对小儿子满满都是爱。这同样是儿子,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这还不算完,武姜没事找郑武公,撺掇郑武公立小儿子为国君。郑武公一心一意培养大儿子,怎么会听她的话呢?因此,郑庄公总算得以继承王位。
继位之后,这位偏心的母亲,开始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首先,她向郑庄公提议,希望为共叔段谋得“制”作为封邑。这就很不寻常,“制”是之前虢国的土地,如果就这样同意了母亲的看法,就等于把自己的弟弟放虎归山,在“制”地培养自己的势力,甚至要争自己的位子。
庄公不傻,并没有同意。但是得有理由搪塞母亲啊,于是说道,“制”这个地方很不吉利,要知道,之前虢国的国君,就是在此,被咱们杀死。
这说的很有道理,直接打消了母亲其他的想法,但是,为了顾及母亲的面子,又说道“佗邑唯命”,就是让母亲选择其他地方吧,反正就不能是“制”地。
武姜就选择了“京”地(注意,这是郑国旧国都,这样的选择同样耐人寻味),郑庄公这次倒是没有拒绝母亲的提议,就让弟弟住在那里。而且很有意思,弟弟也由共叔段变成了京城大叔。
到了封地,这位弟弟也是没有消停一分钟。郑庄公的大臣祭仲就说道“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即作为都城,如果城墙超过三百丈,就会成为国家祸害。这说明,郑庄公的弟弟已经开始了造反活动。
怎么看出呢?祭仲又说道“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叁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就是说,先王规定,大的都城,不得超过国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得超过五分之一,小的不能超过九分之一。在春秋这样重视礼法的时代,这样的规定,京城大叔统统忽略,恐怕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他又很着急的提醒郑庄公,如今你的弟弟,违反祖制,将来您一定会受到伤害。郑庄公难道傻吗?他岂能不知道,但是,他并没有急于出手解决这样的局面。只是淡淡说道,这是母亲的意思,我就想做个乖宝宝,岂能不听我母亲的话。
祭仲看到郑庄公这样的卖萌,估计都要崩溃了,怎么有这样糊涂的国君啊。又赶忙说道,您的母亲一定不会满足,“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真的是把这位大臣急死了,话说的很直接了,必须早早动手了,否则,祸害就像是小草蔓延,到时候就难以对付了。
郑庄公直接给祭仲叫了个底,你放心吧,坏事做多了,自然会跌跟头,我知道分寸。甚至于说出,你等着瞧吧,这就不得了了。这句话虽短,说明事态一直处于郑庄公的预料之中,他知道自己弟弟一定会这么做。
接下来,还不知足的弟弟,又开始命令郑国西部和北部边疆地区,要听从自己的命令。看来,弟弟的造反活动,能量已经越来越大了。
公子吕(郑庄公的叔叔)急忙报告说道,国家不能忍受两种政权共存啊,您得早做打算,这样下去要乱套啊。如果您要让位于您弟弟,那么我们就听您的,直接转头去侍奉京城大叔。假如您并没有这样的想法,那就赶快除掉您的弟弟,这样全国人民就不会产生其他想法了。
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京城大叔此时的势力极大。上到大臣,下到平民百姓,大家都很茫然,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整个国家此时,已经处于分离的边缘了。但是郑庄公并不以为然,只是淡淡说道,让他闹去吧,继续?N瑟下去。
接下来,京城大叔更是私自收了两块土地,紧接着,仍不满足的他,又继续扩展土地。这下公子吕坐不住了,问他道,这必须动手了,再不动手,人心都要向着他了。
郑庄公此时说道,不友爱兄长,不接受君命,土地得到的越多,只会加速灭亡。可见,他的弟弟,于礼法而言,完全是站不住脚的,郑庄公直接点出了要害所在。
接下来,他的弟弟开始广积粮,修城池,不断的打造兵器,训练士兵。此时,他的野心完全暴露了出来,马上就要攻打都城了。
更让郑庄公寒心的是,他的母亲竟然做内应,要为弟弟打开城门。
但是,郑庄公首先打听到攻打时间,派公子吕迎战。结果,这场仗还没有开打,京城大叔的部下便逃走了,他的属地人民更是反对他。这也说明在那时,礼法依旧有着强力的制约作用,人们对于这种僭越礼法的行为,是不认同的。这样也导致后来国家争斗,师出有名才能获得更多人的支持。
京城大叔首先逃到了鄢地,郑庄公的军队跟着打到鄢地。京城大叔没办法,就又逃亡到了共国。这还没有结束,弟弟的儿子公孙滑竟然继承了父亲的志向。他选择逃到卫国,卫国人帮助他打郑国,并且占领了郑国土地。
郑国此时得到了周天子和其他国家军队的帮助,不仅夺回了土地,顺带讨伐了卫国。
可见师出无名,没有礼法道义可以站立,再怎么自作小聪明,得不到人民的认可,是不可能成功的。弟弟的一切在一开始,就没有得到人民的支持,他处心积虑希望变强,不断的占领更多的土地,看似很顺利。不过是郑庄公对他的纵容,郑庄公把握住了最核心的一点,那就是人心,得不到人心,那么做的再多,都是徒劳。
《春秋》对此事评价不高,弟弟没有弟弟的样子,国家竟然有两个君王同时出现,这还是国家吗?这还是兄弟吗?分明是两个国君。郑庄公对自己弟弟疏于管教,一味的放纵,终酿成了这样的悲剧。
那么,最为可怕的地方在于,当时周朝是有一套礼乐制度,人民也应该遵守这样的规定。可是京城大叔并没有遵照这一点,完全无视礼法,对这个社会基本制度提出了挑战,最后,他的对抗完全是失败的,周天子都没有站在他的一边,得不到最高统治者承认,他最后的结果也不可能成功。
还想谈谈郑庄公。整件事情,打一开始,他就知道最后的结果,他也完全了解母亲的心思。他很聪明,一开始就知道弟弟的行为,完全站不住脚,所以并不以为然。他抓住了事情的核心和本质,得不到人心,就是弟弟最大的失败,外表的强大,经不起内部的瞬间垮塌。
这件事情也开启了周朝的潘多拉魔盒,礼崩乐坏由此开始,社会对人们的枷锁消失了,一个乱世也由此开始了。
最后,郑庄公将母亲安置到城颖,并且说下著名的话,不到黄泉永不相见。这话也是十分坚决了,不过过后,郑庄公就有点后悔了,毕竟这样做于礼法是不对的。
为了尽快修正自己的错误,大臣告诉他,可以挖条地道,和你的母亲在此相见,谁又能说你的不是呢?最终母子在地道中相见,走出地道,母子不计前嫌,恢复了该有的母子关系。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一个坑害自己儿子,一个对母亲心怀膈应,仅仅一个地道,两者就和好了?
我想真相恐怕不是这样,母亲因为弟弟,限制了自由,如果她给了郑庄公面子,就可以自由行动,也可以让世人对自己的指责,从此消除。而郑庄公通过这样的作秀,收获了好的名声,毕竟不计前嫌,愿意对自己的母亲宽容,这恐怕对于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母子二人通过这样的作秀,都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恐怕他们的相处,除了表面相认,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一个礼法制度,为郑庄公获得了胜利,最后,又为了礼法,自己又得装样子,礼法是他获胜的武器,也成为制约他的红线,让他不能逾越半步,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吧。
在豪门士族占据统治地位的时代,年迈君主思考最多的问题,就是如何保证在自己去世后,遗留的孤儿寡母不被人欺负。
郑国第二任国君郑武公在临终前,肯定也为自己的正妻和两个嫡子遗留了大量的军政资源,只不过由于自己的两个儿子年幼,所以他们暂时没法使用这些资源。
郑武公的这种做法没有太大问题,可最终的问题却出在他的正妻武姜身上。
郑庄公(寤生)是长子,公子段是次子,一般家庭的父母总是偏爱小儿子,这属于人类天性,再加上武姜生郑庄公的时候出现难产,受了惊吓,所以更不喜欢自己的长子。
生太子寤生,生之难,及生,夫人弗爱。
据说,由于武姜偏爱次子公子段,所以还曾向丈夫郑武公提出过请求,希望能改立公子段为太子,但郑武公没有答应。
夫人请公,欲立段为太子,公弗听。
从感情上讲,武姜偏爱次子段是合理的。但从权力制衡上讲,武姜显然希望两个儿子之间的权力不要相差太多,这样自己就可以居中做裁判,成为郑国最有权力的人。
这样一来,武姜既可以保证自己高高在上的权力,又可以保证长子郑庄公不敢对次子公子段乱来。
基于上述两个考虑,武姜就要求郑庄公把京邑分封给弟弟公子段。
庄公元年,封弟段於京,号太叔。祭仲曰:“京大於国,非所以封庶也。”庄公曰:“武姜欲之,我弗敢夺也。”
京邑是郑国最重要的城池之一,它的军事政治经济地位完全可以和郑国首都新郑相提并论。
大家有没有觉得眼熟?没错,这就是晋国曲沃翼城之争的翻版。
公元前745年,晋文侯去世,他的弟弟公子成师占据了晋国的第二大城市曲沃,晋文侯的儿子占据了晋国首都翼城,晋文侯兄弟两系长达六十七年的火拼序幕由此被拉开。
公元前743年,郑武公去世,郑庄公占据郑国首都新郑,弟弟公子段占据郑国第二大城市京邑,他们的母亲明显支持次子。
两相对比,你说郑庄公兄弟的未来会怎样呢?如果不出意外,这必将引起兄弟阋墙。
唯一不同的是:晋国的曲沃翼城之争历时六十七年,持续了四代人,最后小宗战胜大宗,也就是公族战胜了国君。
而郑国的新郑京邑之争仅历时二十一年,在郑庄公兄弟这一代就终结了,最后大宗战胜小宗,也就是国君战胜了公族。
公元前743年,郑庄公十四岁,公子段十一岁;公元前722年,郑庄公三十五岁,公子段三十二岁,兄弟俩明争暗斗二十一年,最后总算做了个了断。
我之所以说郑庄公是春秋初期历史无法略过的人,就是因为这个人的人生经历过于传奇,在对付弟弟公子段这件事上,郑庄公的隐忍令人惊叹。
公子段在母亲武姜的支持下咄咄紧逼,郑庄公却一再表示退让,很多人劝他反击,但他还是一退再退。
郑庄公的这种做法,就是惯着公子段:你嚣张,我就放大你的嚣张;你得意,我就放大你的得意。等你嚣张得意到了没边的地步,我再考虑反击你。
所以在面对众人的劝说时,郑庄公说出了一句名言:“多行不义必自毙”。
许多年后,晋国有一位韩氏大佬和一位魏氏大佬,被一位智氏大佬欺负了。
很多人都对韩魏两位大佬说:“我们应该反击,不然以后面对智氏就要矮一头。”
结果呢?两位大佬的意见出奇相似:我们不反击,他打了我们左脸,我们立刻把右脸伸过去给他打。
总而言之,我们就是要这样惯着智氏!他一看欺负人这么容易这么爽,肯定还会去欺负别人的。如果有一个人不甘心忍受他的欺负,决定站出来对抗他的时候,我们再与这人一起灭掉智氏,岂不是省时省力?
段规曰:“智伯好利而愎,不与,将伐我;不如与之。彼狃于得地,必请于他人;他人不与,必向之以兵。然则我得免于患而待事之变矣。”
任章曰:“无故索地,诸大夫必惧;吾与之地,智伯必骄。彼骄而轻敌,此惧而相亲。以相亲之兵待轻敌之人,智氏之命必不长矣。《周书》曰:‘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主不如与之以骄智伯,然后可以择交而图智氏矣。奈何独以吾为智氏质乎!”
果然,智氏大佬后来想去欺负一位赵氏大佬,赵氏大佬不甘心,于是暗中联合韩魏两位大佬,一举把智氏火并出局。
哀公四年,赵襄子、韩康子、魏桓子共杀知伯,尽并其地。
这就是历史上三家灭智的故事,后面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三家分晋。
言归正传,郑庄公隐忍二十一年,最终把自己的弟弟公子段火并出局,但在善后的问题上,却给人留下了一个话柄。
干掉公子段之后,郑庄公开始埋怨自己的母亲:我弟弟原本是多可爱的一个人,要不是你偏心,非要我把京邑封给他,他也不会这么膨胀,我们兄弟也不至于刀兵相见。
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们之所以会兄弟阋墙,都怪你这个当母亲的不称职!
据说,在郑庄公兄弟相争处于胶着阶段的时候,是弟弟公子段率先出手偷袭新郑,而母亲武姜不顾大儿子郑庄公的死活,一心要给小儿子公子段当内应。
二十二年,段果袭郑,武姜为内应。庄公发兵伐段,段走。伐京,京人畔段,段出走鄢。鄢溃,段出奔共。
借着这个由头,郑庄公说出了一句非常有名的话:“除非到了黄泉,否则我绝不和你(指母亲武姜)再见面。”
於是庄公迁其母武姜於城颍,誓言曰:“不至黄泉,毋相见也。”
郑庄公说这话,显然有发泄情绪的意味在其中:大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就因为我年长,再加上妈妈生我的时候难产,所以我就活该不受待见吗?凭什么?
从感情上讲,郑庄公的遭遇值得同情;但从权利博弈的角度来看,郑庄公的做法显然有失妥当。
公子段能够与郑庄公分庭抗礼二十一年,站在公子段背后的人肯定也不会少。这帮人肯定没有全部被处死,而是战战兢兢地等待着郑庄公的发落。
可郑庄公来了这么一出,这帮人肯定会想:“你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无法容纳,我们这些依附于公子段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好下场呢?”
如果这帮人心生绝望,难保他们不会有什么狗急跳墙的想法,刚安稳没多久的郑国恐怕立刻就要面临第二场动乱。
在这种背景下,大臣颍考叔面见郑庄公,用一种较为巧妙地方式劝说郑庄公低头,郑庄公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向现实妥协。
于是乎,郑庄公和武姜这对母子,在挖出水的地下通道里相见,算是全了母子情谊,这就是典故“黄泉认母”的由来。
庄公曰:“我甚思母,恶负盟,奈何?”考叔曰:“穿地至黄泉,则相见矣。”於是遂从之,见母。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当他处于底层的时候,总会对顶层恨得咬牙切齿,整天说如果他是顶层的大人物,就会对底层如何如何好。
可等到某一天,这个底层人物真爬到顶层之后,他几乎也会沿用相似的策略:前任是怎么对待底层的,他就怎么对待底层。
面对此情此景,难免会有人大发议论:悲呼!屠龙勇士最终成为了新的恶龙。
比如郑庄公,他本人就是兄弟相争的受害者,还差点因此失去亲生母亲,要说郑庄公在潜意识里不恨自己的母亲,甚至不恨布置出这种局势的父亲,恐怕不太可能。
但轮到郑庄公处理身后事的时候是怎样的呢?他的嫡长子是公子忽,本该是无可争议的接班人,但郑庄公非要认为嫡次子公子突和四子公子亹也很不错,于是在培养长子的时候,也大力培养次子和四子。
时祭仲与俱,劝使取之,曰:“君多内宠,太子无大援将不立,三公子皆君也。”所谓三公子者,太子忽,其弟突,次弟子亹也。
在郑庄公去世之后,围绕着郑国国君的君位,公子忽和公子突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先是公子忽获胜,公子突逃到宋国;后来公子突在宋国的帮助下杀回郑国,击败公子忽自己当国君;随后公子忽又在国内权臣(祭足)的帮助下杀回郑国,重新当上国君,但随后被另一权臣(高渠弥)所杀,公子忽的两个弟弟(公子亹和公子婴)先后继位又先后被杀,公子突再度上位。
简单来说就是:大哥击败二弟第一次成为国君,二弟借助宋国势力击败大哥第一次成为国君,大哥借助权臣祭足势力击败二弟第二次成为国君,却被另一权臣高渠弥所杀,又有两个年龄小的弟弟被立再被杀,最终二弟第二次成为国君,动乱平息。
PS:这段史料太长,为避免过多地复制粘贴,我就不搬运了,大家可以查看《史记·郑世家》。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其根源就在于郑庄公在两个儿子之间大搞制衡术,而且郑庄公的这个搞法,比他父亲郑武公更过分,郑国在郑庄公去世之后陷入内乱,他本人难辞其咎。
郑武公和武姜活成了儿子郑庄公讨厌的模样,郑庄公同样活成了儿子公子忽和公子突讨厌的模样。
我这样写,并不是站在上帝视角批判郑庄公,而是希望告诉大家一个事实:在贵族政治时代,加强自己兄弟子侄的权力,是一种无法避免的选择。
由于郑庄公在位时,郑国的存在感太强,所以大家都把这段历史称为“庄公小霸”,而郑庄公去世之后诸子争位,很多人便认为这是郑国衰落的根结所在。
对此,我们先来看看晋国和齐国的情况。
前文我说过,当郑庄公和弟弟公子段明争暗斗的时候,晋国的曲沃翼城之争就已经开始了,郑庄公去世后二十多年,晋国内乱才算告一段落。
齐桓公去世之后,五个儿子分成五派大乱斗,同样斗了近半个世纪才算分出胜负。
与晋国和齐国的内乱相比,郑国的诸子争位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无论是规模还是持续时间都比不上。
晋国和齐国的内乱如此恐怖,我们也没听过这两个国家从此一蹶不振的论调,那么郑国在经历一场内乱之后,又怎么会由此衰落呢?
郑国之所以衰落,还要从其他地方找原因
本文地址:http://www.dadaojiayuan.com/lishitanjiu/75658.html.
声明: 我们致力于保护作者版权,注重分享,被刊用文章因无法核实真实出处,未能及时与作者取得联系,或有版权异议的,请联系管理员,我们会立即处理,本站部分文字与图片资源来自于网络,转载是出于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若有来源标注错误或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请立即通知我们(管理员邮箱:602607956@qq.com),情况属实,我们会第一时间予以删除,并同时向您表示歉意,谢谢!
上一篇: 申国是在现在的什么地方它是怎么灭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