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县令名叫秦坤,此人不但为官极贪,还是个胆大包天的人。
这年夏天,清河县连降大雨,洪水暴涨,境内的清河古桥一下子被冲毁了。该桥处于交通要道,这下给两岸百姓带来极大不便,洪水退后,朝廷便拟拨一笔款项,用于重建新桥。
秦坤一见油水来了,就想趁机捞一笔,便对上面谎报工程规模,要了一笔巨款,对下则在建筑工程中偷工减料,缩短工期,仅仅三个月就将新桥修成了。秦坤前后一算,自己从中足足捞了几万两银子,乐得他做梦都笑醒好几回。
可是好景不长,这天,秦坤正躺在床上美滋滋地抽大烟,忽然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结结巴巴地说:“大、大人,不好了,新桥、新桥塌了!”此人名叫吴用,是县衙的师爷。
秦坤一听,腾地坐了起来,一把揪住师爷的衣领问:“你说啥?新桥塌了?”
见师爷惊恐地直点头,他松了手又问:“咋塌的?死了人没有?”
师爷深吸了一口气,说:“回禀大人,昨夜下了场雨,上游来了点水,这桥不经冲,就塌了,幸好早上没人过桥,没出人命。”
秦坤一听,眼珠子连转几下,忽然笑了:“这桥塌得好,塌了再重建呗。”
师爷一听,眼珠子瞪得溜圆,小心翼翼地说:“大人,这桥才建成不到两个月就塌了,万一朝廷追究起来……”
秦坤一听,忽地变了脸:“吴用,三个月前,你是不是从账房里预支了三个月的薪俸?实话告诉你,你那提早领的钱,本是要买石料的,也许就是差了你那几车石料,桥才塌的!”
师爷一听,吓得面无人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明察,这不关我的事啊,我明天就把钱如数归还,求大人饶命!”
秦坤呵呵一阵冷笑:“吴用啊,这桥都塌了,你再还钱又有何用?要想活命,你只有一条活路可走……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住,躺下身子抽起了大烟。
吴用抬起头,毕恭毕敬地说:“大人请讲,小的一切听从大人指点。”
秦坤缓缓地问:“清水河上游是不是有个水库?”见吴用点头,他忽然压低声音说:“如果这次是水库决口,这桥塌了,就与那石料无关了。”
吴用一听,心里立即明白了,他战战兢兢地说:“大人,这要是稍有不慎,可是要死好多人啊!”
秦坤脸一沉:“是别人的命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你这般前怕狼后怕虎的,就等着朝廷治你的罪吧。”吴用一听,忙说:“小人明白,小人这就去办,这就去办。”边说边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很快,上游的洪水汹涌而下,大片良田被淹,到处都是难民。秦坤叫吴用拟了个奏章,向朝廷上报灾情,并说此次洪水百年难遇,导致新桥又毁,还望再拨款项,用于修筑水库,重建桥梁。
朝廷派人一查,还真是水库决了口,就又拨了一笔巨款,用于修桥筑堤和赈灾。
银两到了之后,修堤本就用不了多少钱,赈灾方面秦坤只拿出很少的一部分做做样子,只有造桥款是个大头。面对这白花花的银子,秦坤又手痒起来。按说有了前车之鉴,他这次便是有心,也该无胆才对,可秦坤不,在银子面前,胆子比天还大,这次又贪污了大批银子,建了个豆腐渣工程。
新桥建成后,最高兴的是两岸百姓。这天,南岸的一群人到北岸去赶集,众人刚走到桥中间,忽然感觉一阵摇晃,还没回过神来,就见整座桥像被抽了筋似的,哗啦啦又塌了。桥上的人就像下饺子一样,全都掉进水里,很快就没了影。
这下可是捅了大娄子,桥已经是第二次塌了,而且这次没刮风没下雨,还死了这么多人,民怨一下子沸腾起来。其中有个叫大牛的死者家属,要去知府衙门告状。
眼看就要出大事了,秦坤眼睛一眨巴,又想到个计策,他派人拦住大牛,又让师爷放出风声,说经过高人指点,县衙已知清河桥屡建屡塌的原因了;要建成此桥,必须找一个属相相克的人来祭桥,本县即日起将在全县境内寻这祭桥之人。
此话一出,人们都对塌桥的事三缄其口了,都怕自己就是那个属相相克之人。
下面的人算是给唬住了,可上面还是要交差啊。要想不被追究,新桥就必须尽快建起来,可这重建的钱该从哪里来呢?要说秦坤的计策也真够绝的,半个月后,他要师爷再次放出话来,说是经过高人指点,祭桥之人,必须是属龙或属虎的才行。
这么一来,属龙属虎的穷苦人家连夜就跑了个精光,但那些老财地主、官宦之家,根基在这里,想跑跑不成,于是家有属龙属虎之人的,纷纷给秦坤送上厚礼,以求别被选中。秦坤是照单全收,不但很快将重建桥款凑齐,另外又赚了个盆满钵满。
不多久,新桥就又开建了,这次由于很多人都出了钱,又听说还要祭桥,所以每天都有人前来观看。秦坤不敢再马虎,用时半年,终于将新桥建成。
大桥完工的那天,就是祭桥的日子,整个清河县的人都来看热闹,只见桥头上摆着一个大香案,香案对面放了一把太师椅。到了卯时,一顶官轿来到桥边停下,秦坤身着官服,派头十足地下了轿子,坐上太师椅。立即,一声拖着长腔的声音响起:“时辰到……”话声未落,两个身穿红衣红裤的壮汉,用碗口粗的短檩条,抬着一个大麻包走到桥头,重重地放在香案之前。
麻包放在地上后不断蠕动,人们翘首观望,紛纷猜测这是哪家可怜之人无钱送礼,才被选中祭桥,据说等仪式完毕之后,此人就要被沉入河底了。
这时,师爷摆上香烛,那个传说中的高人登场了。高人对着香烛拜了三拜之后,口中喃喃有词起来,却没人听得清他在咕哝啥。一袋烟的工夫后,高人一声断喝,转身对两个红衣汉子叫道:“沉河—”立即,炮仗声四起,红衣汉子将已经绑好了石块的麻包再次抬起,向桥沿走去。人群中一片惊呼,胆小的纷纷闭上了眼睛。
忽然,麻包中的人似乎感觉死到临头,竟然来了个垂死挣扎,这一挣扎,麻包口就被挣开了,一头黑猪从麻包里蹿了出来,看到周围都是人,左张右望,找起逃跑路线来。
这祭桥的人忽然间竟变成了一头猪,观看的老百姓一下子炸开了锅。秦坤脸色大变,气急败坏地大喊:“快来人,速将此猪拿住!”立即有几个汉子朝猪扑上去。
此猪本来就惊吓过度,又见有人向它扑来,顿时兽性大发,在人群里横冲直撞起来,人们纷纷躲避。忽然,黑猪见秦坤那边人最少,便朝秦坤直冲过去。秦坤赶忙起身躲避,哪知不偏不倚,此猪恰好正面撞上,一下子将他撞到河里,很快就被水流卷入河底,没了踪影。
众人全都被惊得目瞪口呆:县令用人祭河,怎么变成猪了呢?后来有人说,这秦坤是收了富人的礼,穷人又都跑了,找不到人了实在没办法,就只好找了头猪来代替。又有人说得更玄乎,说秦坤本身就是属龙的,这桥啊,是想让秦坤本人来祭它呢。
但后来随着真相渐渐浮出水面,人们才知道,原来这祭桥之举根本就是一场故弄玄虚,这都是秦坤想出的坏点子,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乌龙。可喜天理昭昭,善恶有报,秦坤坏事做尽,最终是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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