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湖县夏溪镇有个村民叫夏天常,他本来是一个淳朴的农民,跟官府没有多大关系,可是最近两年,他经常往县衙跑,一直到原任县令走了,新任县令禹少成上任,他又开始准备过去。谁知还没有动身,衙役倒找上门来了。衙役提着一只大桶说,县令让搜集全县每户户主的唾液。
夏天常往桶里一看,里面是小半桶泛着白沫的液体,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熏得人差点儿当场吐出来。可是县太爷的命令不能违背,他只好捂着鼻子闭着眼睛照办。
几天后,衙役敲锣打鼓来到夏溪镇,大声叫道:“县太爷有令,请户主明天申时到县城参加鸣冤鼓开光仪式,不得延误!”
第二天,他赶到齐凤楼时,齐凤楼前的开阔地上已经快站满了人。一打听才知道,县里的每户人家都收到了同样的消息,大家聚在齐凤楼前左右张望,楼上空无一人。
快到申时了,只见一队衙役簇拥着一面八九尺高的大鼓,耀武扬威地走了过来。衙役们把鼓送进了齐凤楼的大门,搬上了楼,安放到楼台上事先准备好的架子上,然后两个木匠拿起斧头凿子,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过后,大鼓被牢牢架在了上面。
夏天常看着那面鼓直纳闷: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过了一会儿,一顶小轿抬了过来,径直抬上了齐凤搂,在楼台上落定之后,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从轿子里钻了出来。这个人身穿道士装,手握桃心剑,面对众人开口道:“本县自幼学得端公之术,能够调动鬼神,辨别世间冤情,我把这面大鼓放在这里,等我作法之后,这面大鼓就有了灵性。大鼓的牛皮是用本县各位父老乡亲的唾液加工成的,诸位之中收集了唾液的,只要你有冤情,就能听到大鼓在无人敲打的状态下自动鸣响,就可以来县衙鸣冤。”
夏天常这才知道,面前这个人便是县令禹少成,同时也明白了收集唾液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唾液加工成的鼓会有灵性。其他人也都半信半疑,议论纷纷。不一会儿,便见禹少成举起桃心剑,对着大鼓,口中念念有词,疯疯癫癫地舞弄起来,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仪式才结束。他还告诉人们,因为大鼓是神灵的化身,不会为人间的各种势力所左右,所以大家有冤尽管诉,神灵一定会主持公道的。说完,坐上小轿扬长而去,剩下百姓们大眼瞪小眼。
其时暮色已浓,百姓们离得近的,急忙往家赶,离得远的只好找地方住。夏天常本来就算计好,正好借此机会第二天去县衙,他等人们都散开以后,看见齐凤楼的大门并没有关上,便走进去,找了一个干净一点儿的角落,和衣躺了下来。
到了半夜,他忽然被一阵“嗡嗡嗡”的声音吵醒了,不一会儿,那“嗡嗡嗡”的声音又变成了“咚咚咚”的声音。难道闹鬼了?夏天常不由得一阵紧张,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
忽然,夏天常想起白天禹少成说的话,这会不会是大鼓在自动鸣响?他一想到这里,就什么也不怕了,一骨碌爬起来,跑到楼台上一看,天哪!果然是那面大鼓发出的声音!它一会儿“嗡嗡”叫,一会儿“咚咚”响,显得非常急迫。可是楼台上除了夏天常,根本没有其他人,那吊在旁边的鼓槌也没有动。这下,夏天常相信了,禹少成说的是真的,民间有冤情的时候,大鼓自己会发出声响来。
夏天常自己就有冤情。他想,既然大鼓真的有神灵相助,那么自己申冤也就不必惧怕其他势力阻碍了。想到这里,他内心一阵狂跳,爬起来径直往县衙跑去。
县衙里黑灯瞎火,夏天常刚在衙门外站定,就见其他百姓也纷纷赶来,都说是听到了齐凤楼的鼓声,才大着胆子来申冤的。
天亮后,里面传出“咚咚”的鼓声和长长的吆喝:“县太爷升堂了!”不一会儿,便有衙役走出来大声问:“谁先来的,按顺序进入公堂。”
夏天常第一个走进去,“扑通”一声跪在公案之下,禹少成看了他一眼,问:“你姓甚名谁,何方人氏,有何冤情,一一从实道来!”
夏天常赶紧磕头:“老爷,草民是夏溪人氏夏天常。草民女儿夏荷,年方十八,半年前在自家菜园里摘菜,被路过的陈虎看到。因小女有些姿色,那陈虎便令随从强行抢了去,草民只好告到县衙。可前任县太爷根本不理会,还说‘放屁,陈家遵纪守法,本县最清楚不过’,就将草民赶了出来。草民不死心,多次来县衙希望讨还公道,但前任县太爷根本不让草民进来。昨天晚上草民亲眼看到大鼓在无人敲打时发出声音,知道伸冤的时候到了,因此前来,请县太爷为草民做主!”
禹少成拿出一本卷宗看了看,问:“夏天常,你说的事可有人证物证?”
“草民邻居亲眼所见,一问便知。至于物证,小女现在陈虎家中,只要搜查陈府便可知草民有没有说谎。”
禹少成抽出一支签子,让衙役去找夏天常的邻居取证。那衙役领命而去,禹少成叫夏天常找地方住下来,等候县衙通知。
夏天常白天就站在衙门外等候,晚上还是住在齐凤楼。但他在这里根本睡不着,因为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那面大鼓都在断断续续响个不停,一里外都能听得见声音。
好容易熬到第四天,禹少成见过了所有来伸冤的人,然后吩咐他们一起来到县衙,县衙里站得满满当当,夏天常估计大概有百来余人,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县太爷是何用意。禹少成清清嗓子,说:“今天,本县就带你们去伸冤,一切听我安排。”说完,禹少成打馬走在最前面,夏天常等人跟在后面,最后是一百多个捕快衙役和官兵。
一行人到了新市镇停下来,捕快和官兵迅速把一处庄园团团围了起来。百姓中有知道这地方的,互相传告:“这里就是陈虎的家!”
夏天常明白了,这一百多个人都是受过陈虎欺压的百姓,现在禹少成掌握了他作恶的证据,真的要捉拿陈虎归案了,于是人群开始沸腾了。夏天常更是悲喜交加,他终于要见到自己的独生女儿了……
禹少成一声令下,官兵和衙役从围墙翻了进去,只听里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后院门打开,一个衙役走出来,禹少成走了进去,百姓依然在门外等候。不一会儿,有衙役出来叫百姓的名字,叫到名字的便走进去,出来时手里拿着东西或者领着人,看来都是被陈虎强行抢夺的。夏天常激动不已。他想,女儿肯定也知道他来了,在里面盼望着见到父亲呢!
终于,衙役叫到夏天常的名字了,他赶紧应了一声走进去。陈虎家里找出来的人都站在院子里,衙役问夏天常:“你看看谁是你女儿?”
夏天常早就看了过去,可是却没有看到自己的女儿。禹少成走过来,向一个女人问道:“你们这里有一个叫夏荷的人吗?”
“有……”那女人紧张地说,“已经自杀了。”
“啊?”夏天常大吃一惊,赶紧追问,“怎么会这样?”
那女人说,夏荷在被抢来的当天晚上,因为不顺从陈虎,用刀抹了脖子。夏天常听了,呼天抢地叫喊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夏天常醒来的时候,所有百姓该认领的都认领了,有的拿着传家宝物仔细查看有没有破损,有的抱着亲人大声痛哭,百姓们群情激愤,都要求把陈虎千刀万剐,才算解心头之恨。禹少成走了过来,解释道:“你们当中有认识陈虎的吧?他不在这里,估计是听到风声逃走了。不过大家放心,我现在就赶回县里,一定会给你们伸冤报仇。”
禹少成说得在理,百姓们停止了哭泣,家住县城方向的就和禹少成一起回去,不在一个方向的各自回家。夏天常本来和县城不在同一个方向,可是他想亲眼看到陈虎的下场,因此也跟着回城了。
人们走到凉风坳的时候,前面忽然有一队军马径直冲了过来,为首的将军大喊道:“百姓靠后,本将只捉拿县令禹少成,与你们无关!”
有人认出来,为首的将军是陈虎的父亲陈天霸,陈虎正是倚仗他的势力作威作福。原来,陈天霸听说禹少成抄了他的家,竟然带领军马来报仇了。百姓们义愤填膺,不知谁喊了一句“保护县太爷”,大家很快把禹少成围在中间,作出和官军对抗的架势。
陈天霸眼中闪过一丝凶狠的神色,手一挥,军士们呐喊着冲过去,禹少成手下的官兵上前迎战,但因为寡不敌众,很快就倒在了地上。手无寸铁的百姓毫无招架之力,多数死在了陈天霸的手里。凉风坳上尸积成山,血流成溪。
禹少成焦急不已,大声叫喊着:“不要伤害百姓。”谁知,却看到越来越多的百姓纷纷倒在了自己面前,陈天霸挺矛赶上前来,扎入了他的胸口。
夏天常一开始就被马踢翻,昏了过去,陈天霸手下的士兵都以为他死了,没有仔细查看,因此捡了一条性命。陈天霸走后,他才醒了过来,想起禹少成为了百姓竟然死于非命,不由痛哭不已。但他却想不明白,禹少成既然是端公,能请得动鬼神,为什么不请鬼神来对抗陈天霸呢?
一个多月之后,陈天霸在一次剿匪中反被匪众杀死,夏天常才结束了躲躲藏藏的日子走出家门,来到街头。一个从县城里来的小商贩告诉他,他的女儿夏荷抹了脖子后,陈家人都以为她死了,把尸体扔进河里,其实她并没有死,被人救起来了,现在正在县城给人当帮佣。夏天常惊喜异常,立即动身去了县城,他到的时候天色已晚,只好住在齐凤楼。
一接近齐凤楼,夏天常就感到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齐凤楼除了大鼓空无一物。夏天常隐约觉得大鼓有些不对劲儿,他找来木棍捅破鼓皮,从里面掉出了一些东西,他打亮火折子一看,竟是还粘着腐肉的白骨,分明是一个人的骨骼!
他继续掏着,“叮当”一声掉出一块玉佩,夏天常小心拿起来,擦干净,看到上面刻着两个字:陈虎。
原来陈虎已经死在这里了!夏天常全明白了,禹少成早就知道陈虎的恶行,因此秘密抓住了他,弄晕之后装进大鼓。陈虎醒后想要出来,结果就把鼓弄响了。而因为禹少成有言在先,大鼓無人自响,让百姓相信有鬼神福佑,不再惧怕陈天霸,才敢揭发陈虎的罪行。禹少成大概准备等到坐实了陈虎的各种罪名,再把他从鼓里放出来治罪,但陈天霸的目无法纪超出了禹少成的预想,他竟然敢带兵劫杀县令和百姓,让一位不畏权势的好官死于非命,也间接导致他儿子的死亡。
第二天,夏天常顺利找到了女儿夏荷。夏天常在家中为禹少成立了长生牌位,终年供奉,朝夕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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