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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之死:一曲低回如泣、凄婉动人的乐曲

话历史 2023-12-31 08:23:32

《红楼梦》作者描写了多少少女的离世——司棋的刚烈、尤三姐的悲壮、迎春的凄苦哀怨、晴雯的忧思缠绵……,而最令人心碎的,则莫过于黛玉之死了。如果司棋、尤三姐的死,是一首慷慨激昂的悲歌,那么,黛玉之死就是一曲低回如泣、凄婉动人的乐曲。它轻轻地倾诉着少女的忧郁、哀伤和不幸。

喜悦的微笑,表达了黛玉失恋的悲痛。

而《红楼梦》赋予黛玉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微笑。其实,会发现黛玉失恋的微笑,饱含了心酸和哀痛,具有眼泪所不能比拟的震慑人心的力量;而且正是凭借这一点,《红楼梦》作者才最后完成了林黛玉这个凄楚动人的悲剧形象。

《红楼梦》作者用以似乎喜悦的微笑,表现了黛玉失恋的悲哀。

当傻大姐说出了“宝二爷娶宝姑娘”这句话时,黛玉被震惊了;她的一切——爱情、幸福和希望,都在这“如同一个疾雷”的霹雳声中粉碎了,破灭了。此时此地,林姑娘耳中、目中、心中,只剩有“宝玉”二字——宝玉负义!宝玉背叛!“我问问宝玉去”这对紫鹃的文不对题的回答,正是黛玉在猝不及防的霹雳声中真情毕露的写照,饱含了黛玉对爱情横遭践踏的悲痛,和对宝玉“背叛”的愤慨;正是这强烈的悲愤,使她冲破了礼教的束缚和少女的矜持,“恍恍惚惚”来到贾母房中,和宝玉相对傻笑起来。

这时,笑已不同一般的感情内容了,它替代了眼泪;并把眼泪所不能包含的悲痛,都容纳在“傻笑”声中。所以,黛玉的提问:“宝玉,你为什么病了?”以及宝玉的回答“我为林姑娘病了”,即使是以微笑的形式、疯傻的形式表现出来,但这一对恋人的辛酸表白,已经深深地打动了读者。

那么,对贾母探视时的凄楚表白:“老太太!你白疼了我了!”以及对贾母的“微微一笑”,便是林姑娘自觉的理性活动了。

“老太太!你白疼了我了!”这句不抱怨谁,也不责怪谁的表白,似乎只是林姑娘的自怨。但它却具有这样的力量,使“贾母一闻此言,十分难受”。是嫡亲外孙女儿濒临死亡的哀音,引起老太太的伤感,还是由于亲手制造的悲剧,引起老太太的内疚?这对于贾母,是二者兼有的。所以,这看来是软弱无力的凄楚表白,却较之声泪俱下的抗议,有力得多,也深刻得多。而且,它还同时表现了黛玉已经从“恍恍惚惚”的“疯傻”的精神状态中摆脱出来,对貌似慈祥而其实冷酷的老太太有了本质的认识;

和乍闻“宝二爷娶宝姑娘”的情形不同了,她不再把酿成这一悲剧的原因,简单地归咎于宝玉的“背叛”;她触及到了事情的本质——折散他们、摧毁他们爱情的,正是自己寄予最大希望的嫡亲外祖母!因此,对于贾母纯属应付性质的安慰:“好孩子!你养着吧!不怕的”黛玉只“微微一笑,把眼又闭上了”。“此时无声胜有声”林黛玉的全部辛酸和哀痛都通过这无声的微笑表现出来了。使读者分明感到此时的林姑娘除了一颗冰冷寒透的破碎的心而外,什么也没有了;她,什么也不需要了。

黛玉生活绝望的表现——“黛玉焚稿”。

林姑娘什么也不需要了——她的青春年华,她的聪明才智,她的对纯真爱情的执着追求,以及血泪凝成的字字句句诗稿,这时都不需要了。这对什么都不需要的凄凉心情,是林姑娘对生活绝望的表现。它集中反映在“黛玉焚稿”里。

一,黛玉的诗稿,是用血泪写成的。

它既是黛玉“孤标傲世”的自我写照,又是黛玉爱的见证和泪的记录,它蕴含了黛玉的多少哀怨、凄凉和痛苦!现在,这一字一泪的诗稿,要由黛玉亲手毁掉——这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悲愤的抗议,它在更深的层次上揭示了黛玉的悲剧性格,并使她的悲剧形象更加完整。

二,写在旧帕上的诗句,是黛玉诗稿最突出的一部分。

它在黛玉心目中占据极其突出的地位。它不仅抒发了黛玉哀怨、悲凉的心情,而且是对宝玉深情的直率回答——“为君那得不伤悲?”已经毫无掩饰地把对宝玉挨打的连心之痛直书出来了。所以,这旧帕上的诗句所包含的感情容量,远远超过了黛玉诗稿中的其他部分——超过了黛玉发自心底的绝唱“葬花词”,也超过了凄婉动人的“代别离”。它是宝黛二人的定情物,是他们心心相印的凭证;它的每字每句,都胜似海誓山盟!

这块充当定情物的旧帕,现在,已不再是两心相印的凭证,它不再唤起黛玉的虽然辛酸,但却甜蜜的回忆;一切都过去了,爱转化为恨,林姑娘在诗句中,倾注了多少爱,现在就倾注了多少恨。这种爱与恨的转化力量,使黛玉要亲手撕毁这无异于自己生命的旧帕。当雪雁从箱子里拿出另一块白绫绢子时,黛玉“使劲说道:有字的!”这看来似乎只是对雪雁错拿绢子的嗔怪,但是,这凄然的“有字的”一声,不是使紫鹃、读者同时感到它所包含的悲愤力量吗?所以,当黛玉“扎挣着伸出那只手来,狠命撕那绢子”时,虽然,“只有打颤的份儿,那里撕得动!”但是,林姑娘却撕碎了紫鹃、雪雁和读者的心!

正如以似乎喜悦的微笑,表现黛玉失恋的悲哀一样,作者又以似乎虚弱无力的形象,表现了黛玉焚稿的巨大悲愤。它赢得的不是读者的廉价眼泪,而是久久的撕肝裂胆般的哀痛。

三,在焚稿中,黛玉表现得极度的虚弱。

不仅撕毁一块旧帕,已力不从心。“只有打颤的份儿”而且连说话,甚至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她的每一句话:都和“喘”联系在一起,和“血”联系在一起;她的每一个行动,都必须借助于紫鹏、雪雁的帮助;她的生命之火正在熄。她不听紫鹏的婉言劝阻,也不顾因反复挪动所引起的肉体痛苦;固执地做她的一切——撕绢、焚稿。最后,她终于把“诗本子“撂在火上“烘烘的着了”;她竭尽了全力;她“眼一闭,往后一仰”,倒了。

这绘声绘色的描写,其感人力量不在于黛玉虚弱形象的本身,不在于她的不停止地“喘气”和“咯血”,也不在于那“只有打颤的份儿”的无力的手;而在于这些情节,表现了黛玉的巨大而深沉的感情内容,它把黛玉的全部哀痛和悲愤,都容纳于这虚弱无力的行动之中。所以,这看来似乎是无力的撕绢和焚稿,却显示了这样的力量:它不仅打动了读者,赢得同情和眼泪;而且强烈地征服了读者,使读者长久地沉浸在黛玉的深深的悲愤之中。

黛玉之死

诗稿焚毁了,痴情斩断了,林姑娘再没有什么牵挂了;她,“一句话,一点泪,也没有了”。如果焚稿之前,黛玉的悲愤是通过微笑表现出来,那么,现在,连这微笑也没有了。但是,在这无言无泪的平静背后,却激荡着黛玉内心深处的悲愤——她的悲愤,没有随诗稿的焚毁而同步消失;她的悲愤,在生命最后一息里,以奔腾呼啸的汹涌之势迸发出来了。

一,黛玉弥留之际向紫鹏的嘱咐,表现了她的愤慨。

她不仅向紫鹃宣告:“我这里并没亲人”,从根本上否定了她和贾母、王夫人以及包括宝玉在内的贾府众人的亲属关系,而且以“我的身子是干净的”,表明自己的清白和自己爱情的纯洁性,并以此表达了她对种种非议和迫害的抗议;她“好歹叫他们送我回去”的要求,与其是黛玉“尸骨还乡”的愿望,也是黛玉对亲人、对生活的绝望。她的悲愤如此强烈,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息,还以揪人肝的凄楚之声:“宝玉!宝玉!你好……”,倾泻了她的全部爱和恨、血和泪、辛酸和哀痛!

黛玉终于心瘁力竭了,她,生命之火熄灭了,在紫鹃等人的悲啼声中死去了。

也许是对黛玉悲愤之死的同情,也许是对黛玉凄楚天亡的哀痛,在紫鹃等人悲悼黛玉的同时,听见了“远远一阵音乐之声”这似有若无的音乐,是置身于此情此景的紫鹏等人的精神状态的写照,是为黛玉之死发内心的挽歌;它连同“竹梢风动,月影移墙”一起,构成了一幅“凄凉冷淡”的黛玉之死的画面。

二,黛玉之死也震慑了贾母和王夫人。

当黛玉的噩讯传来,她们“都唬了一大跳”。贾母“眼泪交流”的哀叹:“是我弄坏了他”,表现了贾母的悔恨。尽管这悔恨不能逆转宝黛的悲剧命运,但是,贾母的内疚和不安,已经表明她对自己行为合理性的怀疑。

三,黛玉之死,引起了众人的哀悼。

探春的同情,紫鹃的愤恨,宝玉发自心底的悲痛,以及李纨对黛玉“寡二少双”的“容貌才情”的痛惜;而贾母在黛玉灵前的痛哭,“哭得泪干气绝”,则表现了老太太将嫡亲外孙女儿置之死地后的深深自谴。所以,黛玉之死的社会意义,不仅在于引起人们的同情,赢得人们的眼泪;而且在于以美的事物的毁灭,唤起人们的探思和觉醒,从而更有力地批判和控诉了已经腐朽的封建制度。

结束语:

黛玉之死,标志了林黛玉这个悲剧形象的最后完成。和其它的艺术形象的塑造一样,黛玉的悲剧形象也是逐步深化、丰富和完整起来的。“葬花”所揭示的,仅仅是黛玉悲剧性格的一个方面,仅仅表现为与其身世相连的忧伤和悲哀;而在宝玉私赠旧帕上的题诗,则深化了黛玉的悲剧性格——她敢于突破“私相传递”、“男女大防”的禁区,表现了对爱情的执着追求和一定程度的叛逆;而当爱情的希望破灭之后,她以“微笑”、“焚稿”以及无言无泪的沉默,表示了自己的具有强烈反抗性质的悲愤,并以自己的死亡,强化了这一悲愤。伤春悲秋的哀怨和对爱情热烈追求的执着,以及无言无泪的悲愤,构成了统一完整的林黛玉形象,并成为中国式的悲剧典型,永远活在人们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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