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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运是唐代著名的山水诗人,他的诗歌以其丰富的意境和精致的笔触而著称。在他的山水诗作品中,反复出现的“雕琢”艺术,既体现在对细微景物的细致描摹上,又表现为对多种意向的结构组织中。谢灵运的“雕琢”功力在表现山水的姿态各异而又变化万端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谢灵运的山水诗真实地呈现了自然的风貌,这与诗人的“雕琢”之功密不可分。他通过对细节的毫不马虎的刻画,使得诗中的山水景物栩栩如生,仿佛置身其中。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这些真实的景物形象,都是谢灵运通过精心“雕琢”而成的。同时,他对多种意向的结构组织也显示了他在“雕琢”方面的功力,不仅展现出山水的多样性,而且表现出他对于诗歌结构的巧妙运用。
谢灵运的山水诗中也有看似不事雕琢脱口而出的句子,真切自然。例如“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这些句子中的自然表现,似乎并未经过精心的构思和打磨,“雕琢”和“自然”在谢灵运山水诗中杂糅并陈。这种双体面的表现方式,使得谢诗既具有现实感,又不失诗意,与汉大赋夸张藻饰及玄言诗的概念化写景风格完全不同。
“雕琢”和“自然”往往在谢灵运山水诗中杂糅并陈,这是谢诗的双体面:从诗歌的发展来看,谢诗是“自然”的,这一方面反映在其描摹景物的用词,另一方面也表现为其所描摹的景物也是现实的,这既不同于汉大赋夸张藻饰,也不同于玄言诗的概念化写景风格。而“雕琢”,大多集中在谢灵运对具体景物的细部刻画上。
谢灵运重情,在其山水诗中表现得极为充分。从整体上而言,在经历了玄言时代诗歌重“理”而“皆平典,似《道德论》”的过程。
谢灵运的山水诗遥接了建安文学的精神,以自身的创作实绩令诗歌重新回归了抒情言志的传统,在其绝大部分山水诗中,也体现了诗人抒情言志的风格。
其诗作中的情感,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①作为理想的失意者,谢灵运在其诗作中倾诉了“与世不相遇”的悲愤之情。②作为山水的游赏者,谢灵运在其诗作中流露了对自然的赏爱之情。③作为行旅的孤独者,谢灵运在其诗作中抒发了寻求同道的思友之情。④作为求道的思想者,谢灵运在其诗作中表达了悟道后的欣喜之情。
谢灵运的山水诗,开创了中国山水文学的新境界。他在既往文学作品写景经验的积累之上,创造性地将多重艺术表现手法运用在其山水诗的创作中。
在他的山水诗中,山水诗充满新鲜感甚至是陌生感的、或幽深或明丽的景观,为读者呈现出如同实景,而又超越实景的诗化的“自然”。
同时,由于谢灵运的山水诗以“言志”为旨归,因而,自然山水又是他抒发情感的载体,总是蕴含着作者主观的情绪。由此,形成了谢灵运山水诗独特的自然、人文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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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运及其山水诗
2004-12-24 13:39:34 目送归鸿@-0qPk /article/-0qPk-Gwsotx.html 复制 评论
谢灵运是我国第一个大量创作山水诗的诗人。在谢灵运之前,山水草木一直是诗歌的一种点缀,山水只作为背景出现。谢灵运开始以山水为主要描写对象,用精致工整的语言刻画山水的秀美,创造出真正的山水诗,成为我国山水诗的鼻祖。谢灵运的山水诗,形式绮丽,声色并妙,在题材、内容、诗歌语言以及表现手法上别开生面,开拓了诗歌的新境界,对古典诗歌的发歌的发展作出了重大的贡献。
谢灵运一生著作极丰,据《隋书·经籍志》记载,有“宋临川内史《谢灵运集》十九卷”,但大多在宋代就散失了。到了明代万历年间,李献吉、黄勉之、沈道初等人先后将散见于《文选》、《乐府诗集》、《宋书》以及其它各类书中的谢灵运诗文辑出,编排成书,由焦竑刊刻行世。我们现在见到的收录谢诗较为完备的《谢康乐诗注》,就是黄节根据焦本《谢康乐集》中的诗歌部分加以重编注释的。从《谢康乐诗注》所辑录的七十多首谢诗来看,谢灵运的创作并没有局限于山水诗的范畴,还有乐府诗从及为数不多的田园诗和《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八首等等,但为谢灵运所擅长并取得极高艺术成就的还是山水诗。
一、身世遭遇与山水诗创作
谢灵运是“淝水之战”名将谢玄的孙子,他生长在世族豪门、显贵大地主的家庭里,十八岁就承袭了“康乐公”的爵位。但魏晋时期,政治黑暗,战乱频繁,社会动荡不安。阶级斗争异常尖锐,统治阶级内部也是尔虞我诈,彼此倾轧,斗争激烈。当时,以刘裕为代表的刘宋王朝统治者坚决地推行抑制门阀大族、提拨庶族地主作为辅佐、加强集权统治的政策,对王、谢等大贵族集团施以压力,企图摧毁他们顽强的势力。谢灵运便在刘裕这种削弱士族势力,实行皇帝专制的政策下被降爵为候。处身于这样的形势中,谢灵运为了维护自己贵族集团的地位和利益,经常与统治者处于一种复杂而剧烈的斗争中。他一直对刘宋集团采取不合作和反抗的态度。
刘义隆即位后,深知谢灵运倔强不驯,更有意严加裁制。谢灵运感觉到了自己的危险,只求隐退。永初三年(422),谢灵运出任永嘉太守,任职仅一年便托病回故乡始宁隐居。元嘉三年(426),谢灵运被召至京为秘书监,常常称病不朝,结果仍是请假回籍。这是刘宋王朝不能容忍的。刘义隆认为谢灵运脱离控制,很不放心,就唆使地方官告他造反,迫使谢灵运到京表白,乘机要他做临川内史,事事加以掣肘。谢灵运自然是不愿受这种约束的,刘义隆于是派人带兵逮捕他。这样,谢灵运不得不兴兵反抗,结果是兵败被杀。一代大诗人就这样在刘宋王朝与世族的斗争中了却了一生。
朝廷失宠,宫廷之争失败后,谢灵运身在朝廷,心却在山水之中。他一方面隐逸泉林、纵情山水,在山水林野中去探寻、追求独立于黑暗现实之外的人生理想,一方面又还苦恋着昔日的荣华,对过去的特权难以忘怀。处于这样一种两难境地,谢灵运常常开山伐木,登山观水。因为只有这样,只有远行郊野荒林之中,才能忘却世道的艰难痛苦;只有在无限纯净的山水中,才能寻找到精神的自由与解脱。因此,谢灵运追求老子的无为、庄子的逍遥。但由于他没有最终跳出功名利禄的怪圈,短暂的惬意之后,他又感到迷茫,故而屡屡向山水诉说自己的失意与孤寂,倾吐自己的不幸与愤懑:“殷忧不能寐,苦此夜难颓……运往无淹物,年逝觉易催。”(《岁暮》)“江南倦历览,江北旷周旋……怀新道转迥,寻异景不延。乱流趋正绝,孤屿嵋中川。”(《登江中孤屿》)
“隐逸”和“仕途”这两种思想经常在谢灵运的心灵深处搏斗;逃避现实而又不能逃避现实的矛盾纠缠着他。遭受统治者的猜忌、排斥和打击,他被放逐到穷乡僻壤,只好遨游山水,怡情风月,但又不能真的忘情于权势;陷入庄园和林泉之中,却又不甘寂寞;逃避到自然美景和老庄哲理之中,但始终无法摆脱心中的烦恼,无法避免政治上的迫害,做个与世无争的真正隐士。他把这种对现实的苦闷、个人的苦闷和忧伤都写进诗文中,因此,在谢灵运的作品中,存在着主客观之间的深刻矛盾:黑暗残酷的现实生活与诗人主观愿望的强烈冲突以及自然美与人间离乱、悲苦的鲜明对照。正如白居易在《读谢灵运诗》中说:“谢公才廓落,与世不相遇。泄为山水诗,逸韵谐奇趣。因知康乐作,不独在章句……”,谢灵运的山水诗是自己怀才不遇、郁郁不得志的内心积闷的发泄,是刘宋朝时期那个特殊政治形势中种种矛盾和斗争和反映。
二、谢灵运山水诗的艺术风格
《宋书·谢灵运传》说:“出为永嘉太守,郡有名山,灵运素所好,出守既不得志,遂肆意游遨,遍历诸县,动逾旬期,民间所讼,不复关怀。所至辄为诗咏,以致其意然。”“寻山陟岭,必造幽峻,岩障千重,莫不备尽。”谢灵运一面欣赏山水美景,一面吟咏成诗。他对蕴存于山水云林中的自然美观察十分细致,一草一木经过他的艺术渲染就形成了优美的意境;他常常把自己对自然的一往情深和被山水神秀触发的哲思,都溶化在景物描写之中,从而使其山水诗带上了强烈的主观色彩,富有鲜明个性。如“白云抱幽石,绿筱媚清涟”(《过始宁墅》)、“密林含余清,远山隐半规”(《游南亭》)、“崖倾光难留,林深响易奔”(《石门新营所住》)……这些诗句所营造的意境,或幽秀清空,或高华豪岩,全都是情景交融的结果。因此,谢灵运的艺术风格在当时是独树一帜的。
鲍照称谢灵运的诗“如初发芙蓉,自然可爱”(《南史·颜延之传》);汤惠休也说:“谢诗如芙蓉出水”(钟嵘《诗品》)。谢灵运在不少的篇中,主动地刻画了自然界的优美景色,给人以清新之感。如《初去郡》中:“溯溪终水涉,登岭始山行。野旷沙岸净,天高秋月明。憩石挹飞泉,攀林搴落英”等句,把诗人在秋高气爽的夜晚,涉水登山,挹飞泉,搴落英的情景写得有声有色。又如:“援萝聆青崖,春心自相属”(《过白岸亭》)写春;“晚霞枫叶丹,夕熏岚气阴”(《晚出西射堂》)写秋;“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岁暮》)写冬等等,诗人从不同角度揭示大自然的美,形象鲜明突出,给人以艺术的享受。《登江中孤屿》中“云日相辉映,空水共澄鲜”两句,写诗人乘船在江中游览,所见的天明朗、湛蓝,几朵白云飘在天上,阳光明媚;所见之水,清澈透底,水中倒映着云和日,天朗水清。诗人在描写景物时,并没有使用华丽的辞藻,但细细品味,这江水一色的美景却是令人陶醉和神往。
谢灵运山水诗明丽清新的艺术风格是显而易见的,但这种自然的诗风却是通过精雕细刻得来的。钟嵘在《诗品》中说谢诗“其源出于陈思,杂有景阳体,故尚巧似,而逸荡过之,颇以繁芜为累。” 谢诗的艺术风格也此产生了不容忽视的缺点:雕琢过多、形容过多以及由此而造成的繁冗堆砌、语言晦涩。
三、谢灵运山水诗的表现手法
东晋以前的诗,没有把山水作为主要的题材,因而写景技巧极不发达。到了谢灵运手里,才自觉地革新和提高了诗的写作技巧。
谢灵运以山水入诗,特别注意声色的描绘,追求图画音乐式的美。沈德潜说:“至于宋,体制渐变,声色大开”(《古诗源·例言》),这种“声色大开”的诗风,正是谢灵运刻意追求的结果。如“初篁苞绿箨,新蒲含紫茸”(《于南山往北山经湖中瞻眺》)、“铜陵映碧涧,石磴泻红泉”(《入华子岗是麻源第三谷》)等诗句,注重色彩的描绘,笔触鲜明,逼真地再现了美妙的山光水色,给人以视觉上的美感,是诗里图画;又如“鸟鸣识夜栖,木落知风发”(《石门岩上宿》)一联,又完全诉诸听觉,巧妙地再现了大自然中的天簌,是诗里的音乐。
谢灵运在创作中非常重视对形式格局的精心推敲,他惯用“叙事----写景----说理”的结构,写出了一些写景抒情浑然一体的优秀诗篇,很得人们的赞赏,《登江中孤屿》一诗便是如此。全诗开头两联叙事,说明出游的打算;中间两联描写江中孤屿的景色;末尾三联发表人生感想并说明延年益寿与自然环境的关系。这首诗结构绵密,前后呼应,层次井然,开合有致,丝毫没有生拼硬凑的痕迹。这些也正是谢灵运运用三段式结构成功诗篇的共同特色。但在谢灵运许多山水诗中,都存在着这样的结构,就形成了一种固定的程式,造成了谢诗整体风格的单一,显得呆板、枯燥、缺乏变化,令人不喜多读。并且,三段式的末尾往往是“始信安期术,得尽养生年”(《登江中孤屿》)这一类的消极出世思想,使山水诗拖上了一条玄言的尾巴。因此,他的诗普遍存在有句无篇的特点,名句迭出,而象《登池上楼》、《石譬精舍还湖中作》、《石门岩上宿》、《岁暮》这类情、景、理结合得较好的通篇风格浑融完整的诗作却不多。
四、谢灵运山水诗与玄言的关系
刘勰《文心雕龙》说:“宋初文咏,体有因革,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庄老”和“山水”都是晋宋时期诗歌主要的思想内容。“庄老”是魏晋以来流行的一种思想,“山水”是刘宋时新生的一种欣欣向荣的力量。在山水诗的发展过程中,作为“老庄”思想的发展的玄学思想被逐步地排斥到诗外。但“庄老告退”并不意味着诗里的“庄老”成分已经完全被肃清、刘宋初期的诗歌里已丝毫没有玄学思想的存在,而是说“庄老”已经开始退出诗坛。山水诗的发展过程也就是诗人们思想斗争的过程,是“山水”战胜“庄老”而在诗里取得统治地位的过程。由此可见,在山水诗兴起的初期,玄言诗并没有中断,而是以玄理的形式残存在诗中。谢灵运诗歌的思想内容正是如此。在他的诗里,“山水”已经占据了统治地位,诗歌风格明丽清新,形象鲜明,名句迭出,但也还保留着一小部分玄言的糟粕。“矜名道不足,适己物可忽”(《游赤石进帆海》)、“怀抱既昭旷,外物徒龙蠖”(《富春渚》)这一类专讲玄理的句子,在谢灵运的诗里随处可见;还有一些不是以完整句子表达的玄意,也渗透在他众多的诗篇里,浮现在字里行间。
在谢灵运和山水诗中,也有玄言洗净之作。如《夜发石关亭》:
随山逾千里,浮溪将十夕。
鸟归息舟楫,星阑命行役。
亭亭晓月映,泠泠朝露滴。
全诗仅六句,却溶叙事、写景、抒情于一体,既叙述了长途行役的经历,旅途的艰辛,描绘了凌晨旷野残月高悬、清露莹莹的独特景色,又写出了自己孤寂凄清的心境与几许羁旅愁怀。但这样的篇目在谢灵运的诗中却为数不多。因为他的山水诗虽表现了自己对美不胜收的山水自然景物的由衷喜爱和忘情流连,但他对自然的感受受着时代的规定与限制:晋宋时期,山水往往不是或不完全是作为审美的对象,而是用来表现“道”的载体。人们欣赏山水泉林,不是同它们作情感的交流,把他们化为情思的载体,而是以哲学家的观念审视大自然,把宏观它们作为理念的外化。谢灵运的山水诗虽然在这一点上的所突破,但他在游观山水自然时表现出的审美意识、审美情趣仍然受到了巨大的影响,因此,在他的山水诗中出现玄言的成份也就顺理成章了。
谢灵运的山水诗中虽有一些玄言成份,但决不是玄言诗。玄言诗的特点在于巧陈要妙,象寓语式的谈玄论道,所以是“淡乎寡味”;而谢灵运的山水诗则是通过诗里的山水,将虚寂的理融入生意盎然的景中,用诉诸人们感官的景物去启示人们的悟道,表现出“超以象化”的理,具有一种玄趣。因此,谢诗中山水与玄言的杂揉主要是受诗人自身思想感情的影响。作为士族代表人物的谢灵运受时代的限制本身就具有玄学思想,因而谢诗中的玄理也是谢灵运思想感情的一部分,而不纯粹是受玄言诗风的影响。谢灵运的功绩就在于他发现了自然山水的审美价值,力图使玄言与山水沟通起来,以山水的形象阐发玄理,寓玄理于景物之中。这种山水背后的老庄玄思,越往后发展就越被一种更为真挚的情感或心境所替代,在唐宋以后便形成了一种情景相生、相融的统一体。
谢灵运对大自然审美价值的发现,使山川绚丽的风光为人们所瞩目,自然山水在题材上开始被作为独立的审美对象,山水诗自此蓬勃兴起了。所以说,谢灵运是扭转玄言诗开创山水诗的第一人。自他之后,有南朝齐的谢朓、何逊,唐朝的孟浩然、王维等许多山水诗人的出现,他们以优美的山水诗丰富了诗歌的题材内容,促进了诗歌的繁荣发展。
刘宋时代的诗坛上,山水诗盛极一时。谢灵运的山水诗为他引来了赞誉与推崇,开一代风尚,影响所及,竞相模仿学习。“每有一诗至都邑,贵贱莫不竞写;宿昔之间,士庶皆偏,远近钦慕,名动京师。”(《宋书·谢灵运列传》)对于后世来说,谢灵运也是一代宗师,特别是唐宋的一些著名文人极度推重谢灵运及其创作成就。李白在他的作品中一再提到谢灵运,对谢灵运游览山水、创作山水诗篇表达了热烈的向往与倾倒:“谢公入彭蠡,因此游松门”(《过彭蠡湖》)、“且从康乐寻山水,何必东游入会稽”(《与谢良辅游泾川陵岩寺》)、“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谢公宿处今尚在,绿水荡漾清猿啼”(《梦游天姥吟留别》);杜甫称赞谢灵运说:“焉得思如陶谢手,令渠述作与同游”(《江上值水如海势聊短述》);陆游也说:“陶谢文章造化奇,篇成能使鬼神愁”(《读陶诗》)……除李白、杜甫、陆游外,从南朝齐梁时的谢朓、何逊、阴铿、庚信,到唐代的王维、孟浩然、韦应物、柳宗元等著名诗人的创作里,我们也都可以寻觅到谢灵运山水诗的影响来。
综上所析,我们认为,时代、阶级的局限,现实生活和斗争,以及诗人自己思想和性格的复杂性与矛盾性,决定了谢灵运创作中的复杂性和矛盾性。但谢灵运的山水诗绝不象某些评论者所认为的那样,是“政治失意时的游山玩水,只是在声色犬马之外寻求感官上的满足,并借此掩饰自己对权位的热衷……很难见出内心的思想感情。”(游国恩《中国文学史》)。
总的说来,谢灵运的山水诗是妍媸并存,但瑕不掩瑜,成就是主要的。
五、作品讲析
《登池上楼》
谢灵运官场失意后,纵情于山水,寄志于林泉,但他并未因山水的秀丽而忘却自己内心的孤独和苦闷。此诗便是诗人内心寂寞悲伤的集中休现,是一首官场失意郁郁不得志的即景抒情诗。“池上楼”,在永嘉郡(今浙江温州)。谢灵运永初三年(422)出任永嘉太守,在位一年,称病去职,此诗当作于第二年,即景平元年(423)初春。诗中写作者官场失意的满腹牢骚以及久病后见到满目春色的新鲜感受,最后表达了隐居的愿望。
潜虬媚幽姿,飞鸣响远音:诗开篇便突如其来地描绘了一个自由自在的理想蓝图:深深潜藏在水中的虬龙无拘无束地四处漫游,自我欣赏着优美的身姿;高飞的鸿雁直冲云霄,远远传来它兴奋愉快地鸣叫的声音。“媚幽姿”,以深潜的姿态自媚,形容虬龙潜游时逗弄姿态,自我欣赏。“响远音”,发出嘹亮悠远的鸣叫声。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这是一种何等自由的生活情景啊,这其中饱含着待人无限的向往与渴求。
虽然,诗人用的是相当于兴的手法,以潜虬和飞鸿引入抒情性的叙述,但这与传统的因物起兴又略有不同。传统的做法,因以起兴的物,与诗中表现的内容或主旨,往往关系不明显,如“关关雎鸠”、“孔雀东南飞”等,很难说起兴之句与后文所表现的内容有什么必然联系。本诗则不同,虬和鸿都带有象征和对比的意义。虬的潜藏、鸿的高飞,象征着退隐与建功立业。如此看来,诗人在这里是提出了一个处世准则:“飞鸿”喻出世、做官,“响远音”指大干一番事业;“潜虬”喻隐居,“媚幽姿”指坚持德操、孤高自赏。
虬龙潜藏时自赏幽姿,孤鸿高飞时声彻四方,无论进或退,都是那样自适,那样得所。这正与谢灵运当时进退维谷的尴尬处境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诗人在现实中无法遵守这一准则。
薄霄愧云浮,栖川怍渊沉:“薄”,迫近。“云浮”指高飞的鸿鸟。“薄霄”句是说:我要象鸿雁那样飞近云霄,又自愧不如。指自己不能飞黄腾达。“栖川”句说:我若象潜虬那样栖于水底,又自惭于不能。喻自己也做不到真正的退隐潜居。“渊沉”指潜沉深渊的虬龙。“沈”同“沉”。
以上四句说:潜虬栖息深渊,飞鸿上于云霄,一高一下,都能各得其所;自己进有“薄霄”之志,退有“栖川”之想,但都不得实现,故对潜虬、飞鸿有愧色。他既不象高飞云间的鸿雁那样,远远抛弃灾祸与痛苦;也不能象潜藏水中的虬龙,能够自由漫游,忘却忧患和烦恼,因而只能留下万分的愧疚和不尽的遗憾,理想与现实相矛盾所引起的苦痛也就深深地埋藏在了诗人的内心之中。
进德智所拙,退耕力不任:进一步点明上两句的句意。“进德”与前句“薄霄”意同,仕进立德,指仕途上的进取;“退耕”,退隐耕作,与前句“栖川”意同。意思是:要在仕途上做一番事业,愧于才智笨拙;要退隐躬耕,又非力所能任。这是进一步说明了有愧于虬鸿的原因。
这两句诗,把诗人内心的矛盾痛苦向前推进了一步,从而使一种“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的走投无路、无可奈何的感情跃然纸上。
徇禄反穷海,卧疴对空林:“徇”,追求。“禄”,禄位官爵。反,同“返”,“穷”,尽头。“穷海”,海的尽头,指永嘉。“疴”,病。卧疴,卧病。“空林”,秋冬林木,因树叶落尽,故称空林。
诗人在走投无路之际,只得供职于边远的海滨,到永嘉来做官。而无边无垠的苦恼和忧愁又不断追随和煎熬着他,于是他便抵挡不住隆冬的严寒,终于病倒了。他卧病在床,目睹着冬季干枯的树枝凄凉地颤抖在萧瑟的原野里,不由得悲凉异常。
按:本诗中,诗人虽然将“飞鸿”、“薄霄”、“进德”、与“潜虬”、“栖川”、“退耕”对举,表面上看来,似乎两者并重,实则不然。“进德智所拙”并非由衷之言。谢灵运自恃其才,曾自比为春秋战国时的名将却克和李牧,只惜身不逢时,有才无处可施;又自比为和氏壁、魏王瓠,宝器无人识,大而无用。因此,“潜虬”、“栖川”不过只是“飞鸿”、“薄霄”的陪衬而已。他所自伤自愧的,是不能象高飞的大雁传扬鸣声,而不是潜藏的虬龙自赏风姿。前者需要时代和政治背景,不是自己主观努力就能实现的,而后者只要自己下决心便可办到。谢灵运在永嘉太守任上一年便挂冠而去,回到祖上传留下来的始宁墅去了。象谢灵运这样拥有大量土地的庄园主,实际上并不用担心什么“退耕不力不任”的,在他那座有山有水的庄园里物资生活他什么也不缺(从其《山居赋》可知)。当然,要下归隐的决心,对谢灵运来说无疑是十分痛苦。这首诗,写出了诗人进与退、仕与隐的矛盾,写出了诗人郁郁的心情。追求“飞鸿”、“薄霄”而不可得,归隐决心又下不了,却被发落到穷僻海隅的永嘉郡来,十分痛苦。“徇禄反穷海”说明他当时到永嘉这僻远的海隅出任太守的复杂心境。“卧疴”句则叙述他一冬都在病榻上渡过,从而转入下文的临窗远眺的描写。
衾枕昧节候,褰开暂窥临:“衾枕”卧病在床。“昧”,暗。“昧节候”,不知道季节的变化,分不清季节。“褰开”,揭开帷幔,打开窗户。“暂窥临”,暂且登楼眺望外景。
这二句说,卧病床上,感觉不到季节气候的变化,揭开帷帘暂且登楼临视。
倾耳聆波澜,举目眺岖嵚:“倾耳”,侧耳倾听。“聆”,听。“波澜”指水声。“岖嵚”,山高峻的样子,指山色。
前句写所闻、后句写所见,都是远景。
初景革绪风,新阳改故阴:“初景”,初春的日光。“革”改变、消除。“绪风”,秋冬的余风,冬季残留下来的寒风。“新阳”,新春。“故阴”,残冬。
这两句描写冬去春来的季节变换,是说冬去春回。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这一联历来为诗论家们交口称赞。“变鸣禽”,树上叫的鸟儿变换了种类。池塘边已无声无息地钻出了满地的绿色小草,园内随风摇曳的柳枝上,有各种鸟儿在欢快宛转的啼叫。
这联诗,初看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惊人之笔,可是读起来却感觉很美。楼外池塘边春草繁生,小园垂柳丛中禽鸟鸣声已变换,诗人在病榻上突然感到,原来外面已是一派春意了,这初春的风光是多么美好。
宋人吴可在《学诗诗》中称此二句“惊天动地”,金人元好问《论诗绝句》说:“池塘春草谢家春,万古千秋五字新”。据说谢灵运本人曾说:“此语有神助,非我语也”。(见钟嵘《诗品》引谢氏家录),这种说法的可靠性当然要大打折扣,但从中可以看出,谢灵运本人对这联诗也是很得意的。
钟嵘《诗品》中说:“谢诗如芙蓉出水”或云“谢公诗如初发芙蓉”(《南史》)。所谓“芙蓉出水”、“初发芙蓉”,也就是清新自然的意思。这一联诗,佳妙之处也正在于它的不加雕饰,不用任何典故,自然而成。正如宋叶梦得《石林诗话》说的:“此语之工,正在无所用意,猝然与景相遇,备以成章,不假绳削,故非常情所能到”。猝然,就是忽然间的意思。久病之后,猝然看到春天美好的景色,感到季节的变化,本来无所用心,而一经感触到新鲜的景物,便觉得格外清新。于是,诗人就不加雕饰地把这种视听感受传达给读者,以至后人读起来仍然有常新之感。
“池塘”句上承“举目”所见,“园柳”句上承“倾耳”所闻,写的都是近景。在远景、近景中,诗人以“初景”、“新阳”两句隔开,使画面的变化略作停顿,又交代了冬去春来的时令更替。音响与画面,近景与远景,错综变化,写得有声有色。
诗人病卧时,冬天已渐渐消退,春天已悄悄降临人间,他却一无所知。一天,他久病初起,拉开了长期关闭的帷帘,突然,一幅生机勃勃的初春景色立即跳入诗人的眼帘。他惊愕了,内心充满了兴奋和喜悦。他贪婪地呼息着春天的气息,聚精会神地聆听远海的涛声,举目远眺着高峻的山势。一切都变了,初春的阳光清除了寒风的余威,春天真正地来到了,池塘草长,群鸟欢鸣。
诗人这几句对初春景象的描绘,由于出自他久病初起的真切感受,因而清新自然、生动活泼、形象鲜明,长期以来深受人们的喜爱。尤其是后两句更是千古绝唱。这一部分是全诗写得最精彩的地方。
祁祁伤豳歌,萋萋感楚吟:“豳歌”,《诗经·豳风·七月》:“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春天的日子渐渐晚了,白蒿多得采不完。采蒿的女子心中悲伤,怕贵族子弟把她抢走。)“豳”,古国名。在今陕西内。这句说:“采蘩祁祁”这样的歌声叫我听了悲伤。“祁祁”,众多貌。
“楚吟”,《楚辞·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王孙在外游历啊,他没有归来。春草已经长出了啊,多么的繁盛”)。这句说:“《楚辞》里‘春草生兮萋萋’的诗句,也使我联系到自己的身世,倍感伤怀。”《楚辞》中即是春草繁生之景触发了归思之情。
诗人久病初起,目睹初春的勃勃生机,内心感到无比的激动和喜悦,但很快又被哀怨所替代。因为他目睹春天景色,想起“采蘩祁祁”和“春草生兮萋萋”的诗句,不由倍感离家飘零、不得而归的凄苦和哀伤。
春草鸣禽,不过是自然景物。诗人写外界的景物,毕竟不过是为抒发内心之情的手段。“祁祁”二句,就成为最末几句抒发内心感受的过渡。
索居易永久,离群难处心:“索居”,独居。“离群”,离开朋友和众人。“易永久”,容易感到时间的长久。“难处心”,难以安心。
这二句说离开朋友,独自闲居,容易觉得岁月长久,很难安心做到。这进一步突出、深化了诗人的内心的怆痛。孤居独处,日子过得如此之慢,如此之长,他又怎能忍受得了这孤独寂寞的漫长时光呢?
写离群之感,加浓了怀人思归之情。然而诗人在痛苦寂寞之极,却不禁想到了遁世隐居的古人,于是便强作欢欣地写道。
持操岂独古,无闷征在今:“持操”,坚持节操。“岂独古”,岂只是古人才能做到。“无闷”,没有烦闷。此是从《易经》“遁世无闷”中化出来,意思是只有贤人能做到隐遁避世而心无烦闷。“征”,验证、证明。
这二句是说:离群独居尚能保持节操,不感烦闷,这样的事不仅古人能够做到,今人也能做到,在我身上便可得到验证。
谢灵运早在在其《永初三年七月十六日之郡初发都》一诗中就曾说过:“将穷山海迹,永绝赏心晤”。可见他原本就是把任永嘉太守看成是遁世归隐之举,因而这里便很自然地说出了“无闷征在今”的话,从而验证自己那“遁世无闷”的设想已经实现了。
虽然“飞鸿”、“薄霄”是谢灵运的宏大理想,但诗人毕竟也表现出了隐居避世的愿望。并且,这首诗写后不久,诗人也真的退隐始宁墅。那么,谢灵运的这种思想又该如何解释呢?和谢灵运时代相近的陶渊明在诗文中反复歌颂田园生活的闲适,感情自然朴实,所以我们说陶渊明的作品的确表达了他不与官场同流合污的思想。而谢灵运的归隐避世是官场失意的产物。谢灵运的族曾祖谢安,也曾隐居会稽,后被朝廷征召,官至司徒,以至有“东山再起”的佳话。谢灵运的归隐的打算,又何尝没有一点“东山再起”的愿望?所以,本诗写所的“潜虬”、“栖川”,希望归隐、自赏风姿以免除烦恼,一方面是官场失意的写照,另一方面又如刘勰《文心雕龙》中所说是“志深轩冕,而泛咏皋壤,心缠几务,而虚述人外”,有点言不由衷了。
思想内容:
本诗写诗人由“徇禄”出任永嘉太守,到病起临窗远眺,耳闻目睹江南早春景色,有感于此,引起了归思。见景生情,层层逼进,从而完成了全诗的意旨。谢灵运的出任永嘉太守实际上是刘宋政权抑制打击世家大族政治影响和势力的表现。对本诗中所流露出的那种低沉情绪,那种进退维谷的忧郁,那种无可奈何的归思等,如果放在晋宋易代这种政治背景下来考察,就比较好理解了。
艺术成就:
1.本诗的成功,最主要的是写景自然清丽,并借景抒情来表达诗人的怀归之心。“倾耳聆波澜”六句,写群山高耸,江涛阵阵,阳光和熙,春风吹拂,春草繁盛,群鸟欢鸣,色彩和谐,声音清脆,一切都欣欣向荣,充满生机,清新而自然,我们仿佛可以从中感爱到春天新鲜的气息。这些诗句,起了承转的作用。诗人失意来到永嘉,之后又久病不起,偶然窥临,见此春景,便触动归隐避世的情思。
2.多用偶句,篇章比较完整也是本诗的一个特色。全诗二十二句,形式上都是用整齐的俳偶句。使用偶句,可以起对比、衬托的作用,如首四句的“飞鸿”、“薄霄”与“潜虬”、“栖川”,第五、六句的“进德”与“退耕”,形象较鲜明地写出诗人进退维谷的复杂心情。
章法方面,全诗
大谢谢灵运编辑
谢灵运(385~433)东晋时代的诗人,中国山水诗的开创者,被称为“山水诗鼻祖”,汉族。是南北朝时代与陆机齐名的诗人。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出生于会稽始宁(今浙江上虞)。因从小寄养在钱塘杜家,故乳名为客儿,世称谢客。又因他是谢玄之孙,晋时袭封康乐公,因为性情狂傲,与朝廷发生矛盾,后被降至为康乐侯,故又称“谢康乐”,墓葬于今江西省宜春市万载县里泉村。谢灵运他发明了一种木屐,后人称为“谢公屐”,就是为了纪念谢灵运。
谢灵运出身名门,兼负才华,但仕途坎坷。为了摆脱自己的政治烦恼,谢灵运常常放浪山水,探奇览胜。谢灵运的诗歌大部分描绘了他所到之处,如永嘉、会稽、彭蠡等地的自然景物,山水名胜。其中有不少自然清新的佳句,如写春天“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登池上楼》);写秋色“野旷沙岸净,天高秋月明”(《初去郡》);写冬景“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岁暮》)等等。从不同角度刻画自然景物,给人以美的享受。
谢灵运的诗歌虽不乏名句,但通篇好的很少。他的诗文大都是一半写景,一半谈玄,仍带有玄言诗的尾巴。但尽管如此,谢灵运以他的创作极大地丰富和开拓了诗的境界,使山水的描写从玄言诗中独立了出来,从而扭转了东晋以来的玄言诗风,确立了山水诗的地位。从此山水诗成为中国诗歌发展史上的一个流派。
对于自己的才华,谢灵运曾说过一句很狂放的话:“天下才共一石(即十斗),子建(即曹植)独占八斗,吾占一斗,天下才共分一斗”。
谢灵运是我国文学史上著名的山水诗人,善于用富艳精工的语言记叙游赏经历、描绘自然景物,多有形象鲜明、意境优美的佳句,对唐代的诗歌发展有一定的影响。
小谢谢朓编辑
谢朓(464—499)字玄晖。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县)人。南朝齐著名诗人。出身世家大族,祖、父辈皆刘宋王朝亲重,谢眺高祖据为谢安之兄,祖母是史学家范晔之姐。父谢纬,官散骑侍郎,母亲为宋文帝之女长城公主,与谢灵运同族,经历有些类似,时与谢灵运对举,亦称小谢。初任豫章王太慰行参军,后在随王萧子隆、意陵王萧子良幕下任功曹、文学等职,颇得赏识,为“竟陵八友”之一。公元495年出任宣城太守,故有谢宣城之称。后因告发岳父王敬则谋反事受赏,举为尚书吏部郎。后被诬陷死于狱中。
现存谢朓诗二百多首,其中山水诗的成就很高,观察细微,描写逼真,风格清俊秀丽,一扫玄言余习。写景抒情清新自然,意境新颖,富有情致,且佳句颇多。如“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晚登三山还望京邑》)、“天际识归舟,云中辩江树”(《之宣城郡出新林浦向板桥》),“鱼戏新荷动,鸟散余花落”(《游东田》)等,至今脍炙人口。
其主要特点是新鲜清丽、自然可爱。他开创了南朝一代新的诗风,山水姿态在他手中占据了主要的地位,谢诗极注重对山水景物的描摹刻画,“极貌以写物”与“尚巧似”成为其主要的艺术追求。谢诗的语言注重写实,充分发挥了语言的表现力,但由于过分追求新奇,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语多生撰,非注莫解其词,非疏莫通其意”之弊。
谢灵运山水诗中的情感
从意象的角度看,谢灵运诗歌中的意象多具有幽峭、清峻的特点,这类意象中往往包含着许多变化的因子。下面一起来看看!
历史上很少有人对谢灵运山水诗中的客观性描摹单独进行过褒扬或批评,相反地,往往对其中的情感因素给予较多关注,如沈约指出谢灵运在当时以“兴会标举”而腾声,稍后的钟嵘也认为“若人兴多才高”。所谓“兴”、“兴会”,即情感被景物自然触发。最有代表性的当属被传为“神助”的“池塘生春草”一句,宋人叶梦得解释为:“此语之工,正在无所用意,猝然与景相遇,借以成章,非常情所能到。”对这种被外物自然触发的情感,王夫之曾给予高度评价:“谢诗……言情则往来动止、缥缈有无之中,得灵 而执之有象;取景则于击目经心、丝分缕合之际,貌固有而言之不欺。而且情不虚情,情皆可景;景非滞景,景总含情。”对谢灵运山水诗中的情感,今之研究者少有系统论及。
一
从意象的角度看,触发诗人之“兴”的景物,多具有幽峭、清峻的特点,如:
濯流激浮湍,息阴倚密竿。(《道路忆山中》)
石横水分流,林密蹊绝踪。(《于南山往北山经湖中瞻眺》)
近涧涓密石,远山映疏木。(《过白岸亭》)
连岩觉路塞,密竹使径迷。(《登石门最高顶》)
林壑敛暝色,云霞收夕霏。(《石壁精舍还湖中作》)
澹潋结寒姿,团栾润霜质。涧委水屡迷,林迥岩逾密。(《登永嘉绿嶂山》)
乱流趋正绝,孤屿媚中川。云日相辉映,空水共澄鲜。(《登江中孤屿》)
密林含余清,远峰隐半规。《游南亭》)
白云抱幽石,绿筱媚清涟。(《过始宁墅》)
野旷沙岸净,天高秋月明。(《初去郡》)
小蹊、侧径、密林、幽篁、白云、幽石、夕阳、夕霏、暝色、夕曛、秋月,类似意象几乎出现在谢灵运的每一篇登游之作中。对清幽的偏爱显示出与玄言诗人在审美趣味方面的相承与相似,也寄托着诗人对远离世俗的隐逸生活的向往。在诗人永嘉一年和回到始宁后的作品中,几乎每一篇都有宣扬自己幽栖之情的诗句,如:“万事恒抱朴”(《过白岸亭》)、“虑澹物自轻”(《石壁精舍还湖中作》)、“始信安期术,得尽养生年”(《登江中孤屿》)等。此种情怀颇与陶渊明的“归去来兮”之慨相类,不同在于陶潜于家常丘园中悠然自得,而谢灵运对寻常田园风光几无感兴。这种穷幽索异的不同很难说没有诗人故作姿态的激愤成分。耐人寻味的是,被誉为“有神助”的“池塘生春草”一句却并非是远离尘世的幽僻之景。诗中较完整的景物描绘有“初景革绪风,新阳改故阴。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可谓一派家园春色。这与谢灵运的一贯“寻山陟岭,必造幽峻”来说可以算作一个偶然。而透过这偶然,可以看到诗人关注的焦点其实并非是幽僻山水与寻常田园的区别,而是景物与诗人心境的契合。久病初愈的特殊时刻让诗人对家常丘园产生诗意,而这些寻常景物中的什么特征令诗人大发感慨呢?诗作表面上只是一时登楼所见的静物,而“革”、“改”、“生”、“变”等词则透露出诗人透过静态联想到的是事物前后的变化。正是事物的变化引发出诗人的良深感慨。而在诗人笔下,那些表面幽谧、清峻的静物,正包含着许多变化的因子,或是蓄势待发的瞬间,或是某一变化后的余音。如:
鸟鸣识夜栖,木落知风发。(《石门岩上宿》)
岩下云方合,花上露犹泫。(《从斤竹涧越岭溪行》)
崖倾光难留,林深响易奔。(《石门新营所住》)
林壑敛暝色,云霞收夕霏。(《石壁精舍还湖中作》)
挥霍梦幻顷,飘忽风雷起。(《石壁立招提精舍》)
日没涧增波,云生岭逾叠。(《登上戍石鼓山》)
积石竦两溪,飞泉倒三山。(《发归濑三瀑布望两溪》)
这种静中寓动既不同于陶渊明“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静穆,也不同于“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的以动写静。无论是静物还是动景,陶的诗中洋溢着一片宁静与悠然,而谢诗中却充满着骚动与焦虑。这种骚动与焦虑与其说来自山水,更不如说是对自己不幸政治命运的伤感与不平。它们或者可以借助玄学或佛理得到稀释,但却无法彻底消解。《宋书?谢灵运传》云:“朝廷唯以文义处之,不以应实相许。自谓才能宜参权要,既不见知,常怀愤愤。”
张溥在《谢康乐集题辞》中也说:“夫谢氏在晋,世居公爵,凌忽一代,无其等匹。何如下伍徒步,乃作天子,客儿比肩等夷,低头执版,形迹外就,中情实乖。乘文帝继绪,轻戮大臣。与谢侯无夙昔之知,绸缪之托,重以孟颛扇谤,彭城坠渊。伐木开径,尽录罪状……盖酷祸造于虚声,怨毒生于异代。以衣冠世臣,公侯才子,欲倔强新朝,送齿丘壑,势诚难之。”
如果说史料尚属旁证,诗人自己则在诗中泄露出这一不平:“忆山我愤懑。”(《道路忆山中》)章培恒先生曾经注意到了山态在谢灵运笔下的异样:“尤其是他笔下的山势,极少呈现平远悠渺之状,而多是峥嵘层叠、线条锐利、很有力量的状态。”意象的这些特点反映出诗人内心的不平与矛盾状态。
因此可以说,谢灵运山水诗中表面幽谧、清峻的'景物,其实蕴藏着变动的内涵,其中寄寓着诗人内心的焦虑与愤懑。
二
这种弥漫在“往来动止、缥缈有无之中”(王夫之语)的愤懑与焦虑,令其抒发玄理的诗句也沾染了抒情色彩。如《于南山往北山经湖中瞻眺》结尾部分:“抚化心无厌,览物眷弥重。不惜去人远,但恨莫与同。孤游非情叹,赏废理谁通。”具有玄学内涵的“抚化”一句与下句连用传达出远离人烟的登游之乐,但孤游之痛却唤起诗人对现实的不平,因而发出“赏废理谁通”的追问,蕴涵其中的激愤之情依稀可见。《游赤石进帆海》是谢灵运少有的描绘大海风光的作品,面对浩瀚的大海,“溟涨无端倪,虚舟有超越”,诗人不由获得了一种胜利者的豪迈感,承接而来的“请附任公言,终然谢天伐”语出《庄子?山木》,太公任教导孔子“直木先伐,甘泉先竭”,诗人以此自警,既有饰智以愚以避世害的玄学意趣,也有对现实险恶的激愤难抑。又如《登池上楼》中的“祁祁伤豳歌,萋萋感楚吟”,“按照传统的理解,前者是‘周公遭变故,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致王业之艰难也’(《诗》毛传),后者是‘小山之徒,闵伤屈原’(《楚辞章句》)。提到周公和屈原,表面上似乎是忧谗畏讥,实则是从字里行间透出了桀骜不驯。”葛晓音先生曾指出:“……借玄言将摆脱世途困扰的主旨和游览写景结合起来的诗句,在大谢诗中还有不少。这些玄言与东晋文人单纯探求自然之道不同,大多是他内心矛盾和苦闷的反映,因而使他的山水诗形成了在景中畅理言情的格局。”
如果说玄言所呈现的抒情功能尚显隐约的话,拟人手法的使用无疑明确说明诗人审美联想和审美情感的展开。《过始宁墅》中“白云抱幽石,绿筱媚清涟”是一种对清新秀丽之景的喜悦;《于南山往北山经湖中瞻眺》中“海鸥戏春岸,天鸡弄和风”,不但鲜活写出生机盎然之春意,诗人之欣悦亦可见一斑;《岁暮》中“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则多少带有一些对险恶处境的隐喻,因而在表面的为时光流逝的伤感之中也夹杂着对仕途蹉跌的无奈与不平。后来小谢“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正是源自对大谢的继承发挥。在中国诗歌史上,用拟人手法来写景,谢灵运算得上是较早的一位,后世一般从体物生动性的角度进行评价,实际上拟人手法不仅仅是一种修辞技巧,其中蕴涵的情感因素更值得仔细体味。
事实上,即使没有拟人,谢灵运山水诗在体物的生动性里也包藏着许多情感。在谢灵运之前的玄言诗人那儿,“山水以形媚道”的观念中包含着将山水形象化、生动化的要求,因为自然本身就具有千姿百态、气韵生动的特点,但玄言诗体物的生动性肤浅而朦胧。《兰亭诗》中的许多作品就体现出这一点,如孙绰《答许询》九章其一:“仰观大造,俯览时物。机过患生,吉凶相拂。智以利昏,识由情屈。野有寒枯,朝有炎郁。失则震惊,得必充诎。”郭豫衡指其“不过空言玄理而徒具诗的形式”。此诗所言玄理乃由“仰观大造,俯览时物”触发,但因旨在谈玄,故诗人之触被淡漠,“大造”“时物”的特征根本没有提及。
《兰亭诗》中不少作品透露出比《答许询》更多的意味:“仰望碧天际,俯瞰绿水滨。寥朗无 观,寓目理自陈。大矣造化功,万殊靡不均。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亲。”此诗意在宣扬由山水而悟“万物齐一”之玄理,艺术上虽然粗糙,但“碧”“绿”、“寥朗”等词体现出对山水形态之留意,此一留意固然无法与后世之细腻刻画相比,但较之孙绰《答许询》,可知在关注玄理之外,山水的感性形态开始进入诗人的视野。
至谢灵运始将体物生动作为一种自觉追求而付诸每一首山水诗作之中。在逯钦立《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辑录的谢灵运诗歌中,可以称作山水诗的90首诗歌中都有体物生动的诗句。尽管其中不乏刻板描摹,而且富于生动性的也多是针对蕴涵动感的局部物象,但这种生动性却足以体现对山水审美态度的加强。玄言诗与山水诗的产生与兴盛,不独是特定阶层在玄学或佛学影响下的结果,同时也是特定空间的产物。正是江南的秀山丽水,唤起了来自北方士人的新鲜感与愉悦感,因此,对山水的实物性的感官愉悦才是玄言诗与山水诗发展的起点。忽略这一最为基本的事实,就难以理解六朝文人何以会留恋山水到乐此不疲的程度,如果仅仅是思理的体悟,则体道又何须山水?
从《诗经》、楚辞到后来的游仙诗、玄言诗,山水景物都曾进入过诗歌,至谢灵运始通过体物的生动来传达自己的情感。“野旷沙岸净,天高秋月明”(《初去郡》)是一种清朗明净,“岩下云方合,花上露犹泫”(《从斤竹涧越岭溪行》)是一种幽静秀美,“鸟鸣识夜栖,木落知风发”(《石门岩上宿》)是以动衬静的典范,“崖倾光难留,林深响易奔”(《石门新营所住》)是以静写动的佳句。“情用赏为美”(《从斤竹涧越岭溪行》),诗人自己道出了在这些微妙刻画背后的深情浓意。因为深情的投入,才使生动的山水成为美的对象。大谢之后,小谢、何逊、阴铿乃至唐代的诸多诗人正是沿着生动体物的方向发展,并在此基础上逐渐倾注较多的个性化色彩,最终达到了情景交融的高峰。大谢的肇始之功正应从此角度理解。
总之,谢灵运山水诗表达情感的手段既有借玄理来议论抒情,也有拟人手法的使用,而最根本的则是体物的生动性。尽管富于生动性的多是蕴含动感的局部物象,但却足以体现对山水审美态度的加强。
需要说明的是,历史上曾有许多诗论者对谢灵运体物生动的特征用“形似”来评价,如《文心雕龙?物色》中“文贵形似”的说法一般认为是对谢灵运的评价,后世据此认为是批评其缺乏对山水神韵的传达。事实上,“其时形似和神似还未曾分化,尚处在混沌统一之中”,“刘勰所说形似,乃逼肖外物之谓。形者,形状物态也。逼肖外物之艺术追求,无论是对诗文之表现自然物,还是对于绘画之写人,都存在着外在形貌和内在意态的两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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