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唯事实破陈见 不循常规立新说
——记我国中西医结合免疫学专家兰金初教授
2003年11月07日
不循常理的想法往往使人误入歧途,故拥有这些想法的人常被人视为“异端”。可历史和现实中却有许多人凭借着一些“不安分”的思想,取得了事业上的成功。他们敢于突破陈规,敢于探求别人难以捉摸,甚至难以理解的“异想”。他们在这种“异想”的支配下,积极探索,往往能捕捉到循常规者难以发现的事物的本质。
我国著名的免疫学专家、中国医疗保健国际交流促进会免疫性疾病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华中医药学会理事、中华中医药学会艾滋病防治分会副主任委员、大连红斑狼疮研究所所长兰金初教授,就是其中的一位。
异想之一:自认为是“上帝”
一般来说,成名之人大多不愿意谈论过去。因为过去大都是他们默默地、勤奋地打基础的阶段,少有闪光之处,回想起来,除了清苦,就是困惑。但兰金初并不讳言过去,他坦然面对刚入医门时遇到的挫折和委屈。
兰金初1952年出生于福建,曾就读于江西中医学院,毕业之初在辽宁省化建医院工作。当时该院规模较大,人才较多,当地患者对这位来自南方的年轻中医大夫少有看重,兰金初的诊台前时常冷冷清清。他现在说起那时坐冷板凳之苦仍是记忆深刻。
有些人会在这种冷清中顺势等待——等到为人们所慢慢熟悉;等到自己慢慢变老,变成一个真正的“老”中医,就像媳妇等着成为婆婆。而兰金初没有选择等待,否则他今天的声望最多只能限于百里之内,而不会成为享誉海内外的中医免疫学专家。他选择了主动出击。
首先,他认为自己应该将中医基础进一步打牢。少有病人光顾带给他的益处,就是让他有了可自我支配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兰金初埋首于浩如烟海的中医典籍中,博闻强记,“面壁”苦学了四五年,熟读了各种中医古籍,更是将一部厚厚的中医脉诊典籍——《濒湖脉诀》倒背如流。至今说起这部典籍,兰金初仍然能信手拈来、侃侃而谈其中的妙言锦句。
除了打好自己的医学基础,兰金初走出困境的另一个方法是争取病人。争取病人并不是去抢、去拉病人,而是以常人所不能有的耐心和细致征服病人。他每天把经自己所诊治过的病人的病历都带回家中,挑灯夜读,认真琢磨。当他发现处方有开得不到位的地方,第二天就变一变。有时发现处方有纰漏,当时他就想方设法通知病人。有的病人居住偏僻之地,没有电话,他就连夜或第二天一大早给其发电报调整处方,其费用都是他自己出。对于那些对自己的病不当回事,或就诊时仅凭道听途说得来的所谓“经验”而任意讨药的患者,兰金初就耐心地教导,认真地为其调配处方。病人受到了尊重,也就愿意按照兰金初的意见进行治疗。经过这样坚持不懈地努力,兰金初的诊台前慢慢地“热闹”了起来。
兰金初说,这样的努力,最得益的是自己——提高了自己的医术,弥补了自己的不足。他说,医生的根本职业道德,并不是把病人作为上帝,因为上帝是为别人解除苦难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医生才是上帝——医生有义务、有责任把病人的病治好。兰金初在他写的新书——《免疫概念新审视》(中英文版)的封面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只要还能呼吸、站立、行走,我定将全部的生命奉献于系统性红斑狼疮、皮肌炎、硬皮病、白塞氏综合征、复发性口腔溃疡等免疫性疾病的研究和治疗!”
异想之二:慢性咽炎不是“炎”
即往的观点认为,慢性咽炎是咽部黏膜、黏膜下及淋巴组织发生的慢性炎症——各种西医教科书中都是这样说的。可依照这种病因进行治疗,临床上却很难取得好的疗效——该病往往迁延不愈,病人很是痛苦。
兰金初在临床研究中提出,所谓慢性咽炎绝非炎症,应将它与急性咽炎严格地区分开来。首先应充分认识到,慢性咽炎是一种继发的而不是原发的疾病,其源头来自于甲状腺炎症——甲状腺炎症波及相邻的喉返神经周围的甲状腺下动脉支,甲状腺炎症经治疗缓解后,甲状腺下动脉支却由于循环较差,加之治疗药物的作用很难达到此部位,使此部位形成瘀结。微小、深层的瘀结没有明显的临床表现,自然很难被发现,于是就埋下了病根,使咽喉部始终处于不适状态。当某些理化因素对机体产生刺激时,首先会使此处产生应激反应,此反应刺激喉返神经,使其产生临床症状,即是所谓的“急性”发作。所以说,慢性咽炎的症状不是“炎”,而是甲状腺下动脉支的内在、深层的瘀结不散造成的临床表现,故不如改称其为“咽结”较符合道理。对急性咽炎可以用消炎药物来缓解症状,而对慢性咽炎采用消炎药物治疗则根本无效。有的药物打着既能治疗急性咽炎,又能治疗慢性咽炎,这是很不科学的。如果采用抗生素或激素类药物治疗慢性咽炎,不但不能获得效果,有的还会产生严重的不良后果。
兰金初根据上述认识,研制出了具有特殊功效的利咽散结药物——三清咽喉片,以治疗慢性咽炎。经中医研究院西苑医院等单位临床证实,该药具有良好的疗效。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实了兰金初的“异想”客观、可信。
异想之三:质疑系统性红斑狼疮国际诊断标准
作为从事系统性红斑狼疮研究达20年之久的专家,兰金初对系统性红斑狼疮的诊治有其独到见解,并在临床工作中,发现世界上通用了二十多年的诊断该病的标准,存在一些问题。
目前世界上通用的诊断系统性红斑狼疮的标准,是美国风湿病学学会于1982年制定的。该标准共有11条:面部蝶形红斑;盘状红斑;光过敏;口腔溃疡;关节炎;浆膜炎、胸膜炎或心包炎;肾脏病变;神经系统异常;血液学异常;免疫学异常[包括LE细胞(+),或抗DNA抗体升高,或SM抗体(+),或假阳性梅毒血清反应;抗核抗体(ANA)(+)]。凡符合其中4项或4项以上标准者,可诊为系统性红斑狼疮,但要排除其它病症。
然而,兰金初却在临床中诊治了不少按上述标准不能被诊断为系统性红斑狼疮的该病患者。他列举了其中的四个病例。病例一:病人表现为关节炎,面部出现蝶形红斑皮疹,检出ANA+1?160。病例二:病人发热后精神出现异常,同时检出抗DNA抗体升高,ANA阳性。病例三:水肿病人血压增高,24小时尿蛋白大于1.5,ANA(+)1?320。病例四:病人发烧、憋气,彩超提示其心包少量积液,ANA(+)1?160。与上述11条诊断标准相对照,这四位患者与其相符的条件只有两三项,没有达到“4项或4项以上”的诊断标准,但兰金初均将其诊断为系统性红斑狼疮,并对其进行治疗,从而使他们的病情得以缓解。
兰金初还举了这样一个例子:17年前,一位青年女性因出现面部对称性蝶形红斑与皮损、抗核抗体弱阳性而就诊于兰金初。兰金初考虑其为系统性红斑狼疮,但其不信,并前往某医院求治。该院因病人的临床表现尚未达到国际诊断标准而否认其为系统性红斑狼疮,但又确诊不了病人所患何病,只以“待查”让病人入院观察,却不给予药物治疗,为的是等待病人病情改变,以便确定其病症。过了半个月,病人的病情急转直下,濒临死亡。该院急忙给病人以激素及降压利尿、补充蛋白等对症治疗。可12天后病人依然危殆,医院随即放弃治疗。病人的家属给病人穿好寿衣后,准备将其送往家中。途经兰金初当时所在的医院时,病人的家属再次找到兰金初,请其为病人治疗。兰金初将病人留下,并采用中药对其进行救治。两天后,病人的病情开始好转。再经一年多的中药调治,病人的病情全面缓解。至今,该病人仍然安康。兰金初说,是“11项”标准束缚了该院医生的思想,导致该病人病入膏肓。他认为,对一部分患者来说,只要其符合“11项标准”中的2~3项,就可以做出该病的诊断,而不必拘泥于要符合“4项或4项以上”标准。他说,这“11项”标准虽已应用20年之久,但其是否合理,我们应该认真反思一下。
呼吁关注儿童系统性红斑狼疮
为了采访兰金初,记者重温了一遍教科书中关于系统性红斑狼疮的内容。教科书中提到,系统性红斑狼疮多发生于20~40岁女性,偶见于儿童或老年人。
“儿童罹患系统性红斑狼疮的确实不多见,临床对此也不够重视”。兰金初提出,其实下至刚出生的婴儿,上至百岁老人,均可能患上该病;80%左右的该病患者年龄在15~35岁之间;儿童系统性红斑狼疮是累及全身结缔组织、呈现多系统脏器损害的疾病,其发病率仅次于小儿类风湿性关节炎,居小儿全身结缔组织疾病的第二位;约20%的儿童系统性红斑狼疮患者存在心血管病变,而该病患儿的肾脏病变最常见——尸检发现率几乎达到100%。
兰金初通过对儿童和成人系统性红斑狼疮患者的临床资料进行分析还发现:儿童从发病到出现肾脏损害的平均时间明显短于成人;儿童补体C3、C4降低的发生率明显高于成人;患病期间,儿童免疫复合物和自身抗体检测指数都高于成人;儿童从发病到中枢神经系统出现症状的平均时间短于成人;有三分之一的患儿首发症状明显,其中,中枢神经系统损害高于成人。另外,兰金初还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85%以上的该病患儿的智商高于同龄健康儿童,其原因兰金初正在进一步研究之中。
虽然红斑狼疮对儿童的侵害如此严重,但长期以来,由于儿童系统性红斑狼疮的发病率比较低,因此在众多儿童疾病中,该病没有引起人们的足够认识,以至于有些儿童被误诊为感冒、发热、风疹、冻疮等常见病,延误了治疗,甚至导致患儿死亡。因此,兰金初呼吁,对儿童系统性红斑狼疮,人们应给予足够关注。
兰金初主张用中药治疗儿童系统性红斑狼疮。他认为,中药治疗对于儿童而言有转归快、安全、可靠之效。如果治疗得当,患儿病情的缓解率、恢复率优于成人。如果采用激素治疗,则效果明显比成人差。这是因为,大部分儿童发病比成人凶险,病情演变快,而激素的副作用往往使儿童难以承受,从而使治疗达不到预期目的。
除了上述几种“异想”外,兰金初还有很多“异想”。比如他认为,人体免疫系统从一开始就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他解释说,精子、卵细胞都具有抗原性,它们在结合并形成胚胎的过程中,需要一系列的免疫抑制物质来克服自身的抗原性(裹挟着精子的精浆就有免疫抑制作用)。这种对免疫系统的破坏,虽然是为了生命的存在,但谁又能保证,那些觊觎我们的有害物质不会乘机而入呢?他还认为,复发性口腔溃疡是一种自身免疫性疾病,采用消炎等方法治疗这种疾病,不但于事无补,有时还会帮倒忙,而他对这些患者施以免疫治疗后,很多患者摆脱了病痛的纠缠。
上述“异想”,建立在兰金初对现代免疫性疾病的深入思考上。正如我国著名免疫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北京协和医院薛社普教授说的那样,兰金初通过临床实践和对免疫性疑难疾病的诊断与治疗,获得了独到的感悟与心得,他对疾病所进行的重新认识,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异想”并非“妄想”。它是智者的思想于沉淀厚积之下突然喷发出来的一缕灵光。在此光芒的指引下,踏实作为,努力耕耘,必然会收获到丰硕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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