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小镇

青草小镇很美，镇子中央是一片要拆迁的房子，然后是学校，大型居民区，体育馆，接着就是弯弯扭扭的小河在一望无际的青草里哗哗流淌。

学生两点有个考试，这个考试很重要，考题每年都会让人喜出望外，就是说，考题会激发学生，从而思考到更多的东西。

女孩子们在长满青草的跑道上一圈一圈的走，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期望。但她们走着走着就错过了考试的时间，已经三点五十了，考试就快结束了。

一个女孩去了学校，另一个女孩去了那片快要拆迁的房子那里，我就是后者。

拆迁的地方满目荒痍，房屋破破烂烂的，人看起来好像也是破破烂烂的，老鼠在地上跑来跑去，老人坐在自家院子里，戴着头巾，晒着被乌云遮住的太阳，看上去惬意极了。

一只大鲵从草丛里滑出来了，它嘴巴翘着，在朝我滑过来，我小腿上的皮肤暴露在外面，所以拔腿就跑，沿着河流，有一条泥土路，刚下过雨，滑滑的，我边跑边滑，大鲵也在草丛里滑着追我，偶尔冒出来，再滑进去，不知不觉我就被大鲵追着到了镇子的尽头。

大鲵可能滑进河里去了，反正就是不见了。我想既然已经到了镇子的尽头，为什么不出去看看呢，虽然我们镇的人一直待在镇子里面，世世代代。

守门人跟我要通行证，我左手捧了一篮水果，有樱桃，五味子，桑葚，野山莓，右手摊开说这是水果出口证，其实我右手里什么都没有。

但守门人放我出去了，我一出去发现一条宽阔的马路，比镇子里的任何一条路都新，我刚准备感概自己有大把时间的时候，守门人从后面追上我了。

他手扶在我的乳房上，轻而易举打开了我的开关。突然间我好像知道了自己是谁，肉体觉醒了一样，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靠在河边的一棵快要倒下去的大树上，我也快要倒下去了。

看门人有着大大的帽子，粗壮的身体，黝黑的脖子，粗糙的手臂，脏兮兮的裤子，他的衣服油光发亮，满是污渍和食物的残渣。但是自从开关被打开后，我知道我是我了，可我也不能控制自己了。

我比任何人都更明确的了解我，但开关在别人手里。

我睁着眼睛，放开身体记录着。粗壮树身上的小叶子，小树枝都被蹭坏了，一个一个掉在树底下，我的鞋子里，袜子里，掉了一堆。看门人是从我校服裙子下面的内衬里进去的，这个时候我正环抱着树身，左手仍旧捧着那蓝水果，五味子，樱桃，山莓，在篮子里蹦蹦跳跳的，我观察着它们，身体也在感受着。

我跑出镇子的那条河，其实尽头不在这里，因为它只是拐了一个弯，但只有站在镇子外面才能看得到，比如我现在这样。

我看到小河很清澈，绿色的树叶影子和巨大的树冠在小河里一颤一颤的，吓得水底的小鱼小虾惊慌失措。

我感觉到自己湿漉漉的，我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正在干什么，是情愿的还是不情愿的。

时间过去了很久，太阳慢慢从云层里现出来了，但很快也就要下山了，透过树枝缝隙的阳光让我暖意融融，我扭了扭身体，又有汁液从身体里流出了，看门人像个机器似的，但我身体的开关已经不在他手里了。

我看见大鲵在镇子外面的河里了，它嘴巴翘翘的。

我翻了个身，看门人掉进河里去了。我站起来整理衣服，树身也稍稍正了一些，再看向河里，看门人和大鲵已经消失不见了，什么声音都没有。河里只有一团猩红的颜色虔诚着消散开来，越来越淡。一根黑色的小萝卜在河的漩涡里旋转，上面缠着水草，小萝卜浮到水面上了，并且向下游漂去，它将在膨胀和腐烂中开启自己的仲夏之旅。

小镇青草丰茂，于是我也准备留下来做个小镇的守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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