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深沉的夜色里醒来,浓妆艳抹。
高跟鞋踩在楼梯上,敦厚的回声敲进胸腔里,汇聚成一股力量,又灌入脚底。
推开门,旗叔站在窗前,左手红酒,右手巧克力,想必夜景很美。
我站在门口,摊开手掌看看那团白,便禁不住有些喜悦油然而生。
--旗叔
我欲言又止。
--喝酒吗
旗叔淡定从容。
--不了
--那吃块巧克力吧。
--好
法国黑巧克力,着实很苦,但是真的够味儿。
--蔷薇,把灯关上。
--旗叔,我...我只是卖冰的。
--哈哈,对啊,你只是卖冰的,把灯关上吧,surprise...
旗叔耸着肩膀笑了,像是一个父亲给心爱的小孩准备了礼物那样,神秘而又滑稽的笑了。
看到旗叔的样子,我有点忍俊不禁。关上灯,屋子里还是亮的,旗叔不会是要给我看夜景吧
--surprise在这里,不过来看看吗
我径直走到旗叔身边,眉头拧成了疙瘩,不过他可看不见。
--闭眼。
--是要做晚间眼保健操吗
--听话。
闭上眼睛的瞬间,眼前有团光亮,像是黎明到来的号角。
窗帘被拉上了,屋子里好黑,我感觉不到光和热。这气氛有点危险,旗叔不会真的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快睁开你的眼睛,瞧瞧这大自然的宠儿!
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大片模糊的黑,黑得我连旗叔都看不到。但我能感觉到,黑暗中,有东西在闪,闪闪发出微弱的光。甚至,我还听到微微振翅的声音!
我看见了!萤火虫在蔷薇花丛中飞舞,没错,它就是萤火虫 !
一瞬间,我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像个孩子一样,冲旗叔和萤火虫傻愣愣的笑,也不知道他们看见了没有。
--算不算是surprise
--当然!旗叔,它从哪里来
--那你可得问它了。
--它说,它来自旷野,那儿的蔷薇有清冽的芳香。它还说,妈妈变成了星星住在天上。旗叔,它还说它想回家......
--丫头你厉害了啊,上辈子精灵转世吧!
--哈哈,旗叔,时间不早了,东西我给你放这儿,钱你上回给过了,我就先回去了。
--辛苦你了蔷薇,以后...能改行吗
--这样来钱挺快,而且你们也蛮需要我这样的人才不是吗
--蔷薇......
旗叔欲言又止。
--哈哈,旗叔你别为我担心,我会长点儿心的,再不济,我就去当清洁工!
旗叔侧着身子不看我,他只顾追随萤火虫的光亮。我的那声哈哈大笑,在夜色中分量太轻,以至于沉了下来,沉到高跟鞋底,我把它踩碎,尸骨无存。
--蔷薇,把这萤火虫带上吧,送它回家,我看得出它喜欢你,而且,它和你一样,来自旷野。
我轻轻关上门,摊开手掌,是一团白,剥开那团纸巾,萤火虫昏昏欲睡,它伸了一个懒腰,紧接着滚到我的指尖,有点凉,又有点疼。
它凉,是因为它太冷了,从来都没有拥抱过太阳。我疼,是因为吃过黑巧克力后,伴随而来的痛经。
托着萤火虫慢慢下楼,它不畏惧黑夜,我也是。它是夜的精灵,我是夜的旅者。
放在巧克力旁的那团白色东西,足够致旗叔于死地了。
没有他,我妈就不会自杀,我爸更不会跑去非洲喂狮子。没有他,我就不会叫蔷薇。我是那百合,不是那蔷薇 !
没有歇斯底里,我却哭出声来,鞋跟断在楼梯拐角,裙角被拳头攥成抹布。
城市的风,来自地铁和人海,夜半,风停了,这城市只剩下我和萤火虫,它是精灵我是旅者,旅者要送精灵回家,回去旷野的静谧的家。
疼,真的疼。我扶着槐树蹲到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甜,腰快要断了。我倚着槐树一动不动,但却眼泪长流,是太疼了吗 不,我已经疼到麻木,不知道太疼有多疼。好像是旗叔给的巧克力太苦了。
手机响了,是条短信--蔷薇,今晚我很开心,不止是因为量很足。更重要的是,你看见萤火虫,还能像个孩子一样,笑得那么开心。其实清洁工也没什么不好,我以前就这样想过,凌晨四五点,抱着扫帚上街,遇到醉汉我就给他买热包子吃,遇到乞丐,我就给他盖几张报纸。晚上十点钟,我坐在条椅上,看路人的行色匆匆,看旅人的思乡情切,如果有人想要说话,那我就陪他,如果没有,那我就继续抽烟,吐出两个满满的烟圈,我就一路奔跑,跑回自己的公寓......只是退役后,公务员的日子太舒坦了,而我也麻木了。趁着这是夏天,去丹巴吧,那里有你的父亲那山。
旗叔人有点啰嗦,就连短信也被他搞得像个长信。
我没有奔跑也没有哭泣,更没有捶胸顿足。因为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痛经,说不出有多痛,它像条疯狗一样,对我又亲又啃。它是乐了,我呢我狼狈的还不如一条疯狗。
旗叔,旗叔果然倒下了,床单上都是血。几块吃剩的黑巧克力鲜艳欲滴,鲜亮的红酒,仿佛融入了黎明的光束。
黑夜走到了尽头,血液开始凝固。黑巧克力像猪肝一样臃肿,红酒散发出夜的深沉,还有,还有一股腥甜。
这辈子,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旗叔了。或许以后会有许多人给我黑巧克力吃,可没有人再会给我萤火虫。我也不会,不会再卖冰给任何人。我不会卖冰的,冰我是用做清洁工的钱买来的,买来送仇人去死。他是真的死了,而我也真的成了孤儿。
我没有把萤火虫送回旷野,我把自己送到了警局门口。
断跟的鞋子,揉皱的裙角,夏日的早晨有点冷,我弓着身子站在晨风里,被冻得有点僵。
--我来报案
--先说说情况
--那蔷薇卖冰,买者猝死。
--你是谁
--我是那百合
--她是你的亲人
--不。
--好,现在还早,你先走吧,留下联系方式,以后有情况随时找你。
我杵在原地,沉默着。
--为什么还不走,是冻僵了吗
--没有,我走。
我把萤火虫送回旷野,这也是我的旷野。八九点的太阳很暖,我把萤火虫轻轻塞进蔷薇花丛里,它抖动着翅膀,我看见它笑了,应是旷野的蔷薇花香太过清冽。
嗯...好香。痛经有些缓解,我在旷野里奔跑,迎面而来的是清冽的风。一夜未眠,果真困了。我躺在草地上,蜷缩着身子,开始进入梦乡,末时,我记得一股芬芳的草香扑鼻而入,草叶还给我的耳朵挠痒痒。
红日从地平线上喷薄而出,天边的朝霞,地上的蔷薇,整个世界都是蔷薇色。
--蔷薇,我热好牛奶了,面包要不要夹香蕉
--旗叔,你起这么早
--今天要去丹巴的你忘了 那可是继香格里拉之后的世外桃源。
听着好像蛮不错的,不过...为什么...我肚子这么疼呢
--旗叔,你能不能先去天台啊,我得冲进厕所里去。
--衣服穿上啊,感冒我可不帮你找医生。
--来不及了!
--旗叔,我昨天都吃什么了
--面包夹香蕉,苹果,橙子,晚饭你在学校吃的,对了,回来之后你还抢我黑巧克力吃!
哈哈,香蕉巧克力,俗称痛经神物 !
--旗叔,我想化妆。
--未成年,不准。
--只剩几个月了啊。
--还有几个月嘛,上车。
一番收拾,我们已经在去丹巴的路上了,车窗外,阳光明媚,像是一簇蔷薇,被撕碎,再被拼凑,周而复始。随即,我掉入蔷薇色的梦境,因为我被痛经折磨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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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为什么你不要他?他是我为你做的。因为他不是人。你要人?我不知道。你在看什么?我在看雨。雨有什么好看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下雨。你知道人类为什么会哭泣吗?我也不知道。你想知道吗?我想知道。那么和我打个赌好吗?好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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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预览:
Chapter14
你有见过一大片一大片盛开的白蔷薇吗?
在春末夏初的季节肆无忌惮的成片的争相开放着,它们白的洁净的接近唯美不真切,那么纯洁干净,那么妖艳带刺。它们的存在感就是一种与世隔绝的美。可以美的那么纯真洁净,也可以美的娇艳动人。
你知道白蔷薇花的花语吗?
“纯洁的爱情。”
是那种单纯近乎透明不搀和任何杂质贪欲名利金钱的最原始自然的爱情。单纯的只是两颗心相靠近摩擦碰撞所激起爱的的共鸣。不掺任何的表演,一触即发的火焰。
不为任何目的。
不为任何伏笔。
只是为爱而爱。
单纯的,以为只要这样就是全世界。
可你知道那夏末凋谢的白蔷薇的寓意又是什么?
---逝去的美丽。
无论多美好,多难忘,多刻骨铭心,却也只是,擦肩而过。
再也没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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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从心中最深处发出的恐惧。
自己狼狈的在荒凉的山上奔跑,那么无力。
思绪渐渐低沉了下去,好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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