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气话，你是否还记得？

小学三年级还是四年级，我忘了，换了个姓李的班主任。

挺酷的。

“酷”可不是现在网络语言里的意思。在鲁地方言、俚语中，这个字读Kóu。“那个人很酷Kóu”，“太酷Kóu了”，是讲一个人很严厉，严肃，还可能代表着脾气不好，死不讲理，等等。

当年，要是谁家的小识字班（小姑娘、小女孩）调皮捣蛋不听话，长辈的人，往往是奶奶或邻家奶奶扮演这样的角色，她们往往会忧心忡忡，也有点警告或者说是幸灾乐祸，说：“等将来长大了，给你找个酷老婆婆……”一个女孩子将来找婆家，遇到个“酷Kóu老婆婆”，是一种惩罚。

现在回想起来，李老师面黄肌瘦，应该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她也算是个好老师，只不过跟刚带过我们的牛老师比起来，显得太酷Kóu罢了。

牛老师是有着慈母一样面容的老师，她有一双儿女跟我们同龄，自带亲近感、亲和力。牛老师家就在教室后面的职工宿舍里，经常能在教室窗户里看到牛老师的家人。

我还记得牛老师的儿子叫赵红心，现在据说是某地的市长还是副市长。刚转学去卫东红校的时候，牛老师的老公，也是一个有着笑模样的人，他问：“你爸爸在部队是干什么的 ”我说：“干事”。

他爽朗地笑起来，我至今还记得他的笑容。他说：“干事，是不是什么事都干呀 ”

我才八九岁，哪知道“干事”是什么，更别说是不是什么事都干了，只知道我爸每天都很忙。我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学校后来改名、也可能是恢复了校名，叫实验小学。

李老师好像就是学校从卫东红校改名为实验小学期间做我们班主任的。好像后来听哪个同学提起，说她以前做过知青。我从小怕老师，几乎没跟李老师有过什么交集。

最是记得李老师的，因为一件事，她说过的气话。

那是一个下雪天。我妈说她小时候，冬天雪下得可大了：头天傍晚如果天色阴沉，入睡前就得提前把铁锨扫帚等家什的拿到屋里，为什么呢 怕夜里雪下得太大，第二天早上推不开房门。我小时候，每个冬天也都要下几场雪。

哪像现在，飘点雪就欢乐了朋友圈，最后一看，雪下的最大的地方不是冬天的天空，而是手机朋友圈。这似乎也是地球的确是变暖了的侧证，不然，雪为什么越来越少了呢

总之，小学三年级还是四年级的冬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我至今记得那一片白雪皑皑的景象。“皑”这个字，就是那时候学的。

现在的孩子们连扫雪的经历都没有，想想也是一种遗憾吧。

通常只要是下雪，班里就会有同学自带扫雪工具，以学雷锋的姿态出现。那天不知怎么回事，好像全班没有一个同学主动带铁锨带扫帚带簸箕……好像都忘了扫雪这件事。

别的班级都在自扫“门前雪”了，我们班还没动静。李老师脸色很难看，她很严厉地批评我们，用对所有同学都很嫌弃的口气说：“你们给我用手捧！”

是不是原话我忘了，反正意思就是让我们用手去清理雪，把雪堆到一起。

我清楚地记得自己捧了一趟就住了手，因为实在太冷了。堆雪人是一种乐趣，但把一堆雪用手搬运到指定地点，还是在老师的监督之下，实在不是件快乐的事。

四年级的学生，10岁的小孩，已经知道好歹。我知道老师说的是气话，也隐约觉得老师让我们用手捧雪是不对的，对她“太酷Kóu了”的印象也就加深了一分。

班里听话的小孩，特别是几个班干部，真的用手一趟趟捧了雪送到西边的操场上……至今我还记得，有个姓米的女生，白雪映着她红朴朴的脸。

想起李老师当年的气话，是因为这两天看到一个社会新闻。

河南周口市扶沟县一寄宿制民办小学发生“老师让学生吃垃圾”事件。

校政教主任江老师到寝室检查卫生，发现值日的学生没有打扫卫生。很生气地说了句“把垃圾吃了”，说完后便离开寝室。结果该寝室4名学生真就把垃圾吃了，垃圾是散落在地上的废纸、塑料包装袋、水果壳等物。

据说“江老师没有站在寝室里守着学生吃，学生吃是因为害怕江老师。”

吃垃圾的4名学生后来出现腹泻、胃部不适等症状，住院治疗，有1人还转院到郑州的医院。据说，转院的那名学生家长索赔100万。

事件的处理结果现在是：两名校长免职、学校被责令全面整改。“整改期60天，不达标吊销执照。针对学生不打扫清洁，江老师有100种处理方式，但他用了最不应该的方法。”江老师已被批捕刑拘。

在这里不评判江老师的师德和学校的管理，毕竟事件的发生已经暴露出了问题，老师和学校也会承担相应的后果，付出相关的代价。

六年级的学生已经十三四岁，是“小小少年”了。难道听不出那是老师的气话吗 若是老师守在寝室门口逼迫学生吃下，那又是另一种性质，老师撂下一句话就走了，4名学生就吃垃圾，这说明了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让你吃屎你就吃吗 让你喝酒你就喝 让你去死你就得去死吗 为什么就那么听话

就算是三四岁的小孩也知道个好歹，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吧 你就是不吃他能把你怎么着吧

还有那些老师家长说句“重（读zhong）话”就跳楼跳桥自杀的小孩，大概就是听不懂什么是好话歹话。大人没学会怎么好好地表达，小孩也没学会“听话听音”。

我们这代人，小时候大概属于野蛮生长。教育体系也还很不完善。我经常听自家大人或邻居家同学家的父母骂自己的小孩：“你怎么还不去死啊！”“小死鬼，你死到哪里去了 ！”“你这个小私孩子！”“我揍死你算完！”……

好像，也没听说过哪家的小孩听了老师父母的话乖乖自己去死。

关于孩子的教育，有这样一段话：

“人们只想到怎样保护他们的孩子,这是不够的。应该教给他成人后怎样保护他自己，教他经受得住命运的打击，教他不要把豪华和贫困看在眼里，教他在必要的时候，在冰岛的冰天雪地里或者马耳岛的炽热的岩石上也能够生活。”“法国十八世纪启蒙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文学家，民主政论家和浪漫主义文学流派的开创者，启蒙运动代表人物之一”卢梭说的。一个三四十岁的教政主任说气话，4个十三四岁的未成年小学生就吃垃圾。说明什么 就算是一只小绵羊，也知道什么草能吃什么草不能吃吧 明明知道森林里有毒蘑菇，小白兔都不吃啊。小时候家里养过鸡，榆树上长一种小虫子，紧紧贴在树皮上，我以为鸡都是爱吃虫子的，捉了虫子让鸡吃，我家的鸡连看都不看，可能也觉得很恶心吧。我就知道，连鸡都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坚持做自己，不爱吃、不能吃的东西，白给都不吃。

你们，干嘛那么听话 ！

写到这里，忽然好气啊。也不知道气什么。

李老师的气话我还记得，但我也没恨过那个老师。就是觉得她太酷（Kóu）了，温柔一点就好了。

现在想想，那个很酷的李老师，心里一定有什么郁结吧 如果现在的我穿越回那个雪后的早晨，真的很想抱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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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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