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犹到梦魂中

妥协。

活到这一年上，愈发清醒，愈发较真，总之万般不妥协。有的人，生来便是骨倒抻，不好委曲求全的。

就把日子过倦，不必赔小心。

干净。

顾城曾有句诗，讲的是，“一个人应该活得是自己并且干净”。我想过很久，始终没能明白怎样才是自己，怎样才算干净。

这日傍晚却陡然明白过来，或许他是在同我们讲：你须得活得高兴。

折堕。

这些年来，也在夜里行路，孽海翻腾，有很十年折堕，长久因痛伏身。亦囿于魇，岁深梦长，见人见己。

我本自世情里跌溃，胡打海摔地大起来，锻得铁肠石心，便不觉得熬煎。只是不能见人在爱里遭劫。不能见人卑，不能见人泪，不能见人被淋湿，被轻贱，被跌碎。

心动。

暗潮迷蒙，雾气漫涌，辞别高城蜷进座钟，放下玫瑰捧起石头。怎样讲你才懂，我要浪漫而终，人生没几次心动。

贪生。

你纵是再蠢，也不该妄图在爱里贪生。

好友，见信如晤。

这半月来春天更深，几乎深得像夏，街巷处处浸着草木辛香，涌生水涨，一来二去便信真了是夏。便也难得觉出胜意来，日子如旧过着，却高兴不少。

近来闲里开始读西游，原来过去了这样多年，并不曾逐字逐句读过这一部。这一二日起了兴，便缠了友人同读。

故事熟稔，也仍旧过瘾，看到那猴儿自石里脱胎，翻山海去访他师，再于世里有诸多结交，后闯出塌天祸事，又教佛祖晾在五行山下赎过。

如今看去才明白，少时的本子简化很多，这样简淡几句交代，在文中实在占去不小篇幅。他自那福地洞天中走出，到后来困于神山五行，看似只是通篇故事的一个前因，可其中始末铺陈折转纷纷，一个前因的铸就前后竟有不下百年磋磨，读来要人心惊。

虽说心惊，倒也是常事。如此又说多了。

已是清明，雨倒是久久未至，甚至日日是晴日。卖花的推车四围越发热闹，整日喧哗，却也动人。于是便认真觉得胜意，近来嘴边总萦着一句：风和日朗，让人想要长久活下去。

是这样。也想要你很好地活在春日里。除此以外，并无别事。

顺颂时绥。

宴

辛丑清明

时是壬辰月 壬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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