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业于金融。七十年代初年方半百,奉命支援外地建设。由于环境简陋,寒湿易侵,渐觉关节疼痛,游走不定。当地所用,尽祛风辛燥之剂。病益笃,来沪调治,始得好转,又急于因公返回。余特书“简述”一文,以供当地医家参考,惜全未采用,及至四肢关节肿胀强直,行动惟艰,始退休回沪,虽勉力调治,终觉良机已失,心长而力短矣。今将当日原文录下,以志其事。
岳父年逾花甲,形体瘦瘠,早岁辛苦劳碌,调养失宜。是以赢弱之质,时患肢节疼痛,劳伤内损固有之,风寒外入亦有之,因病小而忽诸。久而不治,厥疾乃甚。浸至二年前春夏之交,一身肢节尽疼,痛如虎咬,手指关节既肿且大。饮食起居,艰于自理,是为历节风痛也,西医断为类风湿性关节炎。久经中西医迭治,汤丸并进,而又举凡针灸、导引、按摩、运动之法,靡不施行,终鲜效机。及至盛夏,病不少减,行动困惫,肌肉尽削。暑本湿热之气,常人受之,犹汗流不辍,而岳父滴汗不淌,浑身不适,难可名状。
因思风邪闭于腠理,不开鬼门,病何以祛?遂投《金匮》乌头汤(乌头、麻黄、芍药、甘草、黄芪、白蜜),汗仍不露。方中加入桂枝,助麻黄以迫汗,各用3g 亦不知,渐次递加至麻黄12g、桂枝9g,始得通身津润,病势由是而顿挫。却见肌肤亢热,夜剧昼轻,脉弦而细,乃是阴伤血燥之征。频进养血祛风,虚热除而痹痛不瘥,节肿不消。旋因公返回外地,在彼所服近百剂,率皆独活防风灵仙秦艽之属,一派祛风辛燥之品。虽稍益参术,总是杯水车薪。嗣即膺胸大痛,俯仰维艰。石顽云:“上虚而痛者,心脾伤也。”得无为此说法乎?彼医以葡萄糖静脉滴注,持续旬余始趋安可。继而仍服益气祛风之剂,痹痛稍减,但心悸怔忡、足跟疼痛不可着地之病生。赢瘦少气,纳谷不馨。越数月回沪,视脉弦大挺劲,察舌胖大淡嫩,苔薄腻而略干。窃思病逾年半有奇,今已伤及先天,纵观症情脉舌,显然肝肾亏损,此张景岳论之详矣。更参孙一奎《生生子医案》治法,拟方子服:
党参12g 熟地12g 枸杞子30g 炙龟板12g 鹿角胶9g 五加皮6g 苍耳子6g 黄柏4.5g 生苡仁12g 淮牛膝12g 杜红花3g
以地杞龟鹿滋肾而扶本。党参益气而助之;加皮苍膝强筋骨而祛风;黄柏苡仁清消肢节之肿;红花一味通利血脉之痹。以此加减,药未兼旬,而病愈强半。复因公务紧要,返回办事,徒步跋涉数十里,足踵居然不痛。事竟返沪,照服前方,至今尽三十余剂,痹痛又减,除十指小关节晨起略有肿胀外,余处皆舒。胃纳也开,心悸亦宁。舌象虽未复常,而六脉逐现柔和。此先天之真元渐充,后天之胃气来复,是佳兆也明矣。倘能不违前方之意,不离前方之法,随症情而略加增损,则沉疴除去之日,可克期而待也。
按:岳父之病,以彼医固执己见,用药始终不离羌独灵仙,而“沉疴除去之日”终未来到。服药愈多,病势愈甚。患难症而遇不学无术却又刚愎自用之辈,不亦悲夫!罗谦甫《卫生宝鉴》有句云:“活人之道将与相,一旦在己权非轻。”古人又云:“不为良相,宁为良医。”是以医虽小道,而重任独肩,尤其患者危急之际,医操生杀之权,故临证之时切切不可师心自用也。余不敏,时时识此以为鉴戒,不敢放任自流。
中医关节病研究资料(Water版)【3】
中医翁-Water
博闻深思,孤独求败
来自专栏中医专病研究资料
《邓占元医萃》
63页,痹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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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XX,男,40岁,工人。
患者十天前雨中赶路,全身被湿,回家后即感不适,身痛紧如裹,未引起注意,照常工作,一日前突感腰腿酸痛难忍,牵连右臂部及右腋下,动则疼痛加剧。今晨来诊,面色青白,四肢不温,舌体胖大,质淡,苔白腻,脉沉细。此属寒湿痹证,治以祛寒止痛、活血通络,用程氏蠲痹汤加减:独活12克、桂枝10克、赤芍10克、元胡12克、制乳香10克、秦艽10克、川牛膝10克、青风藤12克、松节15克、甘草6克,四剂。
二诊:服药后腰背酸痛大减,但右膝关节仍感痛楚,右下肢不能伸直,伴酸麻无力。药已中病,击鼓再进:秦艽10克、桂枝6克、麻黄4克、杏仁10克、制乳香10克、赤芍10克、松节12克、川牛膝10克、青风藤12克、元胡10克、甘草6克,四剂。
三诊:腿已能伸直,可行走一段路,尚有酸困无力之感,此为寒湿之邪未净。湿邪缠绵难愈,以祛湿之麻杏薏甘汤加味:麻黄6克、杏仁12克、薏仁25克、白术10克、防己10克、川牛膝10克、蚕砂10克、木瓜10克、甘草5克,二剂。
四诊:已能步行就诊,有时小腿酸,此乃邪未退净,正气已伤,气血有滞。拟扶正与祛邪、补气与活血并治。处方:当归10克、炒白芍12克、川芎6克、黄芪30克、红花10克、灵仙12克、川牛膝10克、防己10克、青风藤12克、松节12克、甘草5克,八剂。
续后再以舒筋通络、调和气血药酌情加减运用。共服药三十余剂,恢复健康。
〔按语〕冒雨急走,疲乏劳累,寒湿入侵,闭阻经脉气血运行不畅,“不通则痛”。《济生方》说:“皆因体虚,腠理空疏,受风寒湿气而成痹也。”故肢体、关节酸痛难忍,动则加剧,肢麻沉重,难以步行,舌苔白腻。
治寒湿痹证,选祛寒止痛、活血通络之程氏蠲痹汤最宜。麻桂温经散寒、通达四肢,芍药、元胡缓急而止痛,秦艽、独活祛风湿,苡仁、杏仁渗湿,牛膝、松节强壮下肢,青风藤专治筋骨拘急疼痛、不易屈伸,后期合用扶正之品,而取显效。
Water按:
《医学心悟》“蠲痹汤”:
羌活、独活各一钱, 桂心五分,秦艽一钱,当归三钱,川芎七分,甘草五分,海风藤二钱,桑枝三钱,乳香、木香各二钱。水煎服。
通治风寒湿三气,合而成痹。
风气胜者,更加秦艽、防风;寒气胜者,加附子;湿气胜者,加防己、萆、苡仁。痛在上者,去独活,加荆芥;痛在下者,加牛膝;间有湿热者,其人舌干、喜冷、口渴、溺赤、肿处热辣,此寒久变热也,去肉桂,加黄柏三分。
67页,流痰(胸椎结核)
{19}
李XX,女,34岁,干部,已婚。
1968年发现胸椎结核,在东北X医院经石膏床治疗八个月,稍有好转;一年后因怀孕又加重,再次诊断为胸椎结核,当地治疗无效,于1971年8月12日转入呼市医院外科治疗,仍诊断为胸椎结核,右腋下脓肿形成。保守治疗月余,疗效不显,邀余会诊。
初诊:1971年4月15日。
面色暗淡无华,精神倦怠,少气懒言。自述潮热盗汗、食欲不振、腰背疼痛。右侧腋下破溃,米泔样腥味脓汁渗出。舌质淡瘦,苔白滑,脉沉细而弱。此系久病气血皆虚,阴寒凝滞。阴血虚衰则潮热盗汗;气虚则乏力脉弱、少气懒言;阴寒凝滞则发为流痰阴疽。治宜温阳散寒、通经活络:熟地15克、砂仁5克、鹿角胶10克(烊化)、麻黄3克、白芥子12克、姜炭2克、肉桂3克、枳壳10克、甘草3克、秦艽3克、地龙9克,十四剂。
4月29日复诊。服上方十四剂后、右腋下破溃处脓汁渗出大减,有疼痛感觉,此为由阴转阳之佳兆。改用补气培土、健脾助阳之补中益气汤加味:炙芪30克、党参12克、陈皮10克、当归10克、炒白芍13克、升麻3克、柴胡5克、鸡内金10克、桂枝4克、枳壳7克、白术10克,六剂。
5月9日三诊。进上方六剂后,症状减轻不明显,遂于上方中加入炒香附15克、元胡12克,再服六剂。
5月22日四诊。恰逢月经来潮,用调和气血、健脾和营之逍遥散加减:当归10克、炒白芍12克、云苓12克、柴胡6克、焦术10克、香附10克、枳壳10克、芥穗5克、党参10克、甘草3克、生姜3片,十剂。
6月5日五诊。腰背时疼时止,右腋下溃破痊愈,无脓汁渗出,食欲增加,精神佳,舌脉转正常。停服汤剂,以十全大补丸及人参归脾丸,早晚分服各一丸。
6月25日六诊。恰逢月经刚过,尚正常,患处皮肤色红嫩,新生肉芽长出,无疼痛感。X光片显示:胸椎骨质破坏部分已钙化,继服以上两种丸药调理。
7月24日痊愈出院。
〔按语〕“流痰”病亦称“骨痨”或“疮痨”。此病侵蚀骨质,难以治愈,现代医学多以手术治疗,但常因治疗不彻底前复发,部分患者不愿意手术治疗,求服中药。用阳和汤治疗此疾,颇多效验。此患流痰病日久,正气已衰,治当攻补兼施,用阳和汤、补中益气汤先后续服,待正进邪却后再调和气血,并理阴阳。阳和汤补而不滞,为增强疗效,可加减化裁。此患溃处流出脓水量多,故加白芥子量,痛甚则佐入元胡,加黄芪为敛疮,佐砂仁则补而不腻。正气大伤,不能急于求成,后期用丸剂缓补,使体力渐复,经百余日治疗,终于治愈。
Water按:
《外科全生集》“阳和汤”
熟地一两,肉桂(去皮,研粉)一钱,麻黄五分,鹿角胶三钱,白芥子二钱,姜炭五分,生甘草一钱。煎服。
治鹤膝风,贴骨疽,及一切阴疽。如治乳癖乳岩,加土贝五钱。
马曰:此方治阴症,无出其右,用之得当,应手而愈。乳岩万不可用。阴虚有热及破溃日久者,不可沾唇。
68页,流痰(腰椎结核)
{20}
李XX,女,18岁,学生。1975年4月8日初诊。
腰痛两月余,以右侧为甚,夜间加重,活动不便,精神欠佳,伴骨蒸潮热,食欲不振,体弱无力,闭经。检查第四、五腰椎右侧明显压痛,局部漫肿不红,舌质淡红,苔白,脉弱小而数。证属肾虚频凝、风寒阻络。治宜和阳通滞、散寒化痰:熟地15克、砂仁6克、肉桂6克、姜炭3克、麻黄3克、白芥子6克、鹿角胶6克(烊化)、公英18克、威灵仙9克、鸡血藤15克、秦艽10克、甘草3克,六剂。
4月20日二诊。疼痛减轻,活动灵便,舌脉如前。上方中加白头翁30克,继续服十剂。
4月28日三诊,腰痛消失,活动灵便,腰椎右侧仍有轻微压痛、舌苔薄白,脉弦细略弱。此正气不足、寒痰滞留,前法加补气扶正之品:熟地15克、砂仁6克、肉桂6克、白芥子6克、鹿角胶6克(烊化)、秦艽10克、黄芪60克、炒山药30克、甘草3克,六剂。
5月11日四诊。腰椎右侧压痛已不明显,精神尚佳,饮食及睡眠均好,舌脉如常。上方改肉桂4克、黄芪30克继续服六剂。
守上方服药十余剂后,请症状消失,体力恢复,病未复发。
〔按语〕患者先天不足,肾虚骨寒,加之风寒侵袭,痰浊凝聚,风痰阻络,气滞血瘀,发为流痰,初治和阳通滞、温补开腠,用阳和汤标本兼顾。方中熟地、姜炭、肉桂、鹿角胶等温阳补虚,麻黄开泄腠理以祛邪,白芥子祛皮里膜外之痰,灵仙散寒消结,秦艽祛风兼制药性之燥,公英、鸡血藤化瘀通滞。
为增强活血化瘀止痛之效,二诊时加白头翁。服药十余剂后堵症状缓解,惟压痛如故,此一因正气素虚,二则多用发散之品攻邪,耗气难免,所以减麻黄、姜炭、灵仙诸品,而加入大剂量黄芪以助正敛疮。由于辨证处方切合病情,患者坚持服药,终使流痰重病在较短时间内获愈。
70页,流痰(右跟骨结核)
{21}
齐XX,女,24岁,演员,已婚。
患者因右足跟疼痛半年,加重两周,行动不便而住X医院外科,确诊为右跟骨结核,外科建议手术治疗,本人愿服中药,邀余会诊。
初诊:1962年秋末。
右足跟皮色暗紫,触之冰凉,局部漫肿,似有皮与骨分离之感。夜间骨蒸盗汗,而黄消瘦,月经不调。右足跟疼痛时作,痛时热敷可稍绥解,或抱足搓摸也觉舒服,舌质红,苔白滑,脉细无力。此肾虚寒侵、气虚骨空、瘀血阻络之证。治宜温经散寒化痰、补肾益气壮骨:麻黄3克、熟地15克、丹皮10克、白芥子10克、姜半夏9克、姜炭3克、川断10克、补骨脂13克、黄芪30克、生甘草5克、鹿角胶6克(烊化),十剂。
再诊:服上药之后病情变化不大,患处有波动感,舌脉如前。自思患者病程较长,寒邪深入,非温热重剂,难以从阴转阳,故于上方内加入制附子12克、生薏仁10克,继续服十剂。
三诊:自觉大有好转,足跟已不疼痛,活动自如,唯五心烦热,夜寐不安,舌苔白,脉细数。此因流痰日久,寒蕴化热,灼伤肾阴而成阴虚火旺之证。故于上方中减燥热之品,加滋阴清热药以治:麻黄3克、生地12克、生甘草3克、白芥子10克、补骨脂13克、丹皮10克、黄芪15克、秦艽10克、银柴胡10克、盐黄柏6克、苡仁10克、鹿角粉6克(冲服),六剂。
四诊:脉证同前,守方再进六剂。
五诊:夜热心烦、神疲不寐减轻,唯觉足膝无力。舌质红,少苔,脉细数无力。久病气血两虚,应阴阳并调、气血双补,每周服前方两剂,间服人参养荣丸早晚各一丸,淡盐汤送服。
患者经两个多月治疗,连续服药50余剂,诸症消失,漫肿吸收,X光片复查:右跟骨骨质钙化,临床治愈。
[按语]患者病久正气已伤,证属虚寒。初服温补开腠之阳和汤散寒化痰,热药量小,故收效甚微。次诊针对病本之阴寒虚,阳和汤中加入大量附子从阴转阳,配入苡仁化痰排脓、疗效较著。后因热灼肾阴,阴虚火旺,故佐滋阴清热之品,配以调补气血,益肾壮骨药物。坚持服药,终使冷脓肿自行吸收,骨质钙化,免除了手术之苦。
82页,(儿科)痹证
{22}
孙XX,女,13岁。1975年3月10日初诊。
两个月来左膝疼痛,渐及两膝两踝,运动欠灵活,天寒尤甚。经中西药治疗,仍时轻时重,未能治愈。查两膝关节压痛明显,踝关节稍肿,运动受限。舌苔白薄而滑,脉缓。证属风湿阻络,用祛风湿、散寒邪之法:桑寄生12克、独活10克、秦艽10克、川牛膝12克、苍术10克、木瓜10克、桂枝8克、当归10克、白芍10克、苡仁10克、忍冬藤12克,十剂。
3月21日二诊。关节肿痛稍减,两踝关节仍痛,持重行走时尤甚。舌质如常,苔薄黄,脉沉缓。再予活络利关节之剂:青风藤8克、红花6克、秦艽6克、海风藤8克、木瓜10克、乳香3克、川牛膝10克、没药3克、松节6克、生侧柏10克、木通6克、防风5克、羌活5克,十剂。
3月31日三诊。下肢疼痛减轻,膝无不适,行走自如,步态正常,持重时踝部稍有酸胀感。继服活络利关节之剂:川牛膝8克、防己6克、防风6克、青风藤8克、秦艽6克、松节10克、杭芍10克、当归10克、桑枝12克、宣木瓜10克、丝瓜络10克,六剂。
4月12日四诊。下肢已无不适,仅在过劳后踝关节稍有磨擦感,舌脉正常。上方六付,间日服一剂巩固疗效。
〔按语〕风寒湿三邪是痹证的主要原因,儿童以热痹居多,因为风寒易于从阳化热。本例施以祛风活络利关节之法着重用侧柏、防风、青风藤、羌活散风活络,红花、乳香、没药、水瓜、秦艽活血止痛舒筋,松节、牛膝、木通逐湿利关节,收到良好效果。
《临证实践》(李凤林)
Water按:以下节选,皆出自儿科分类。
38页,风湿性关节炎
风湿性关节炎属于中医的痹证范围。本病可分为急性和慢性的两种。急性的多属于热痹,慢性的多属于风、寒、湿痹。
一、病因病理
由于体虚阳气不足,不足则表虚,表虚则卫阳元气不固,风、寒、湿邪乘虚而入,“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也。其风气胜者,为行痹;寒气胜者;为痛痹;湿气胜者,为著痹也”(《素问·痹论》)。如风气偏盛,疼痛游走不定,或见恶风发热,自汗,称为风痹;风盛则动,风者善行数变,痹久可传为筋痹。寒气偏盛,疼痛剧烈,痛有定处,称为寒痹,寒盛至骨,寒则血凝泣,痹久可传为骨痹。湿气偏盛,痛虽不甚,但肢体沉重难移,活动不灵,甚则关节、胫(jìng,小腿)部湿肿,称为湿痹;湿邪性质粘腻,湿气蓄留,不易升散,痹久可传为肌痹。若湿邪留恋不已,与风邪结合,称为风湿,与寒邪结合,称为寒湿。若嗜酒辛辣,热蕴中州或因风寒客邪不解,久蕴化热,与湿邪结合,则称为湿热痹。
二、辨证治疗
1、风痹(行痹)
症状:全身或四肢关节疼痛,游走不定,关节屈伸不便,或有恶风发热、自汗,甚则腰脊痠软。
检查:脉浮缓,舌苔薄白,听诊心肺正常,四肢运动时而异常、时而正常。
治法:祛风通络,活血化瘀。
处方:五痹丸(见207页)、通络汤(见196页)。
2、寒痹(痛痹)
症状:全身或四肢关节疼痛较剧,痛而不移,关节屈伸不便,运动时关节吱响,喜厚衣絮,得热则减,得寒血凝则痛剧,运动时痹痛则减,沉静时痹痛则增。
检查:脉沉迟或弦紧,舌苔薄白,四肢关节有的不能高抬弯曲,皮色不变,走路跛行。
治法:温经散寒、祛风化湿。
处方:三七血红散(汤,见207页)、五痹丸加桂皮附子。
3、湿痹(著痹)
症状:全身或四肢疼痛沉重,肌肉、皮肤麻木不仁,关节红肿热痛,有的关节积液,不得屈伸,行路困难。
检查:脉沉缓,舌苔白腻、关节浮肿,有压痕。
治法:清热利湿,祛风化湿。
处方:苍柏汤(见203页)、泻白胜湿汤(见211页)。
4、热痹
症状:全身或局部关节疼痛,痛不可触,痛处红肿灼热,关节肿胀,动则痛甚,并有发热恶风,或有骨蒸烦热。
检查:脉弦数或细数,舌质鲜红,舌苔黄燥,有的关节痛肿、畸形、不能行走。
治法:清热利湿、活血祛风、消壅散肿。
处方:黄柏苍术汤加味:黄柏、苍术、南星、桂枝、防已、灵仙、桃仁、红花、胆草、羌活、白芷、川芎。神曲、乳香、没药。苍柏汤(见203页)。
典型病例:杜X,男,6岁。
{23}
病史:腿痛两个月,双膝关节痛,有时串痛,不红不肿,走路不便,无汗,服药无效。化验血沉一小时14毫米,抗链球菌试验800单位。
检查:脉浮缓,舌质正常,听诊心肺正常,走路玻行关节均正常。
治法:活血祛风、通经利窍。
处方:五痹汤四剂。
复诊疼痛已愈,走路右腿不方便。前方加附子服八剂,再诊请症痊愈,走路无妨。
复查血沉一小时9毫米,抗链球菌试验500单位以下。口服加味消瘀散、参苓白术散巩固之。
Water按:
以下方药,从其著作找出,附于下文。
五痹丸(验方)
〔适应症〕风湿性关节炎(痹症)。
〔处方〕生川乌10克、生草乌10克、紫草根90克、乌梅肉60克、金银花60克、制乳香90克、制没药60克、羌活60克、桂枝90克、透骨草60克、红花60克、当归90克、甘草90克
〔制法〕共碾研细面,炼蜜为丸,每丸重8克。
〔用法〕成人每服一丸,日服二次,黄酒为引。
〔备注〕孕妇禁服。体壮邪实者,服药后微汗。生川乌、生草乌不宜超量。
通络汤(验方)
〔适应症〕痹证(风湿性关节炎)、痉证、中风证等。
〔处方〕当归10克、红花6克、牛膝6克、全蝎10克、丝瓜6克、葛根10克、天麻6克、僵蚕10克、钩藤6克、鸡血藤10克、甘草6克
〔制法〕水煎每次100毫升,煎两次。
〔用法〕1~7岁每服20~30毫升,8~15岁每服40~50毫升,成人服100毫升,日服2~3次。
〔备注〕此药剂量成人可加量服,孕妇禁服。
三七血红散(验方)
〔适应症〕风湿性关节炎、跌打损伤
〔处方〕当归尾90克、制川乌90克、乳香珠90克、没药珠90克、血竭90克、西红花30克、汉三七90克、麝香1.5克、自然铜90克、骨碎补90克
〔制法〕先碾研粗料,再研入西红花、麝香、血竭。合匀后,每包3克,蜜封备用。
〔用法〕成人每服1~2包,黄酒或白酒送服,日两次。
〔备注〕孕妇禁服。忌食豆类食物。
苍柏汤(验方)
〔适应症〕关节炎。
〔处方〕苍术15克、黄柏15克、制川乌9克、红花9克、没药9克、川芎12克、白芷6克、甘松9克、桂枝9克、防已9克、牛膝9克、细辛3克、益母草12克
〔制法〕水煎二次,每次煎100毫升。
〔用法〕成人每服100毫升,日服两次。
泻白胜湿汤(改革方)
〔适应症〕白带症、风湿性关节炎。
〔处方]桑皮12克、地骨皮9克、粳米9克、羌活12克、独活9克、川芎9克、蔓荆子12克、藁本9克、防风9克、甘草6克
〔制法〕水煎每次100毫升,煎2~8次。
〔用法〕成人每服100毫升,小儿酌减,日服二次。
〔备注〕无粳米以大米代之。血瘀者加桃仁、红花。白带属寒象减骨皮加小茴香、川楝子。
《三十年临证探研录》(邹孟城)
历节风痛误药辨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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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业于金融。七十年代初年方半百,奉命支援外地建设。由于环境简陋,寒湿易侵,渐觉关节疼痛,游走不定。当地所用,尽祛风辛燥之剂。病益笃,来沪调治,始得好转,又急于因公返回。余特书“简述”一文,以供当地医家参考,惜全未采用,及至四肢关节肿胀强直,行动惟艰,始退休回沪,虽勉力调治,终觉良机已失,心长而力短矣。今将当日原文录下,以志其事。
岳父年逾花甲,形体瘦瘠,早岁辛苦劳碌,调养失宜。是以羸弱之质,时患肢节疼痛,劳伤内损固有之,风寒外入亦有之,因病小而忽诸。久而不治,厥疾乃甚。浸至二年前春夏之交,一身肢节尽疼痛如虎咬,手指关节既肿且大。饮食起居,艰于自理,是为历节风痛也,西医断为类风湿性关节炎。久经中西医选治,汤丸并进,而又举凡针灸、导引、按摩、运动之法,靡不施行,终鲜效机。及至盛夏,病不少减,行动困惫,肌肉尽削。暑本湿热之气,常人受之,犹汗流不辍,而岳父滴汗不淌,浑身不适,难可名状。因思风邪闭于腠理,不开鬼门,病何以祛?遂投《金匮》乌头汤(乌头、麻黄、芍药、甘草、黄芪、白蜜),汗仍不露。方中加入桂枝,助麻黄以迫汗,各用3g亦不知,渐次递加至麻黄12g、桂枝9g,始得通身津润,病势由是而顿挫。却见肌肤亢热,夜剧昼轻,脉弦而细,乃是阴伤血燥之征。频进养血祛风,虚热除而痹痛不瘥、节肿不消。旋因公返回外地,在彼所服近百剂,率皆独活防风灵仙秦艽之属,一派祛风辛燥之品。虽稍益参术,总是杯水车薪。嗣(Water按:嗣,随后)即膺胸大痛,俯仰维艰。石顽云:“上虚而痛者,心脾伤也。”得无为此说法乎?彼医以葡萄糖静脉滴注,持续旬余始趋安可。继而仍服益气祛风之剂痹痛稍减,但心悸怔忡、足跟疼痛不可着地之病生。羸瘦少气,纳谷不馨。越数月回沪,视脉弦大挺劲,察舌胖大淡嫩,苔薄腻而略干。窃思病逾年半有奇,今已伤及先天,纵观症情脉舌,显然肝肾亏损,此张景岳论之详矣。更参孙一奎《生生子医案》治法,拟方予服:
党参12g、熟地12g、枸杞子30g、炙龟板12g、鹿角胶9g、五加皮6g、苍耳子6g、黄柏4.5g、生苡仁12g、淮牛膝12g、杜红花3g
以地杞龟鹿滋肾而扶本,党参益气而助之;加皮苍膝强筋骨而祛风;黄柏苡仁清消肢节之肿;红花—味通利血脉之痹。以此加减,药未兼旬,而病愈强半。复因公务紧要,返回办事,徒步跋涉数十里,足踵居然不痛。事竞返沪,照服前方,至今尽三十余剂,痹痛又减,除十指小关节晨起略有肿胀外,余处皆舒。胃纳也开,心悸亦宁。舌象虽未复常,而六脉逐现柔和。此先天之真元渐充,后天之胃气来复,是佳兆也明矣。倘能不违前方之意,不离前方之法,随症情而略加增损,则沉疴除去之日,可克期而待也。
按:岳父之病,以彼医固执己见,用药始终不离羌独灵仙,而“沉疴除去之日”终未来到。服药愈多,病势愈甚。患难症而遇不学无术却又刚愎自用之辈,不亦悲夫!罗谦甫《卫生宝鉴》有句云:“活人之道将与相,一且在己权非轻。”古人又云“不为良相,宁为良医。”是以医虽小道,而重任独肩,尤其患者危急之际,医操生杀之权,故临证之时切切不可师心自用也。余不敏,时时识此以为鉴戒,不敢放任自流。
《疑难病治验》(李凤翔)
71页,腿痛验例(坐骨神经痛)
{25}
患者史XX,男,38岁,干部,住山东成武造纸厂。
【主诉】左腿痛一月余。
【病史】开始左臀部酸痛,逐渐向下蔓延,沿大腿外侧,痛甚时犹如触电般,直至足小趾尖部。严重影响行动和睡眠。在某医院确诊为坐骨神经痛。
【治疗经过】开始时注射维生素B12,痛甚给止痛片类以济急,后又注射强地松龙及内服强地松等,能起临时止痛作用,不能根除,至今一月多。
【现在症状及治疗】左腿疼痛,脉沉弦而紧,舌苔薄白。据脉理诊断为寒痹。给桂枝芍药知母汤三十剂。
方药与方解,见下例类风湿性关节炎,郝某病案中。依方服至八剂后,逐渐减轻,至二十四剂,疼痛基本消失。依方又服六剂获愈。
【分折】《内经》认为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其风气胜者为行痹,痛则游走不定;其寒气胜者为痛痹,痛甚而固定不移;其湿气胜者为着痹,酸痛而重。此证的疼痛既放射似乎游走;又酸痛而固定不移,确无沉重感,脉沉为在里,脉弦主寒主痛,脉紧为外邪束闭。此证既有内寒,又有外寒,内寒为重,外寒较轻。寒中于里,寒借风而入;风中于表,风中亦有微寒。故采用桂枝芍药知母汤以治之。《金匮要略·中风历节篇》云:“诸肢节疼痛,身体尪(尪wāng,①骨胳弯曲不正;②孱弱;瘦弱)羸,脚肿如脱,头眩短气,温温欲吐,桂枝芍药知母汤主之。”疼痛较甚,寒邪已经入里,本不可能短时治愈,正值夏季火令当旺之时,气温大热,对治疗有资一助,故三十剂获效,若时值寒冬,恐难成功。历节正证,是风寒与血相搏,其治法不外乎活血通络,祛风散寒兼补虚。此方之所以获效,是桂枝汤去枣,能调和营卫以通行经络,并能保心气以养血;加附子以破寒结而止痛;配干姜、白术温脾阳以通四末;得防风以行脾气;麻黄通阳以透表,使内寒从内而外解;知母以调其阴阳。内寒得温以散,从里达外,缓缓而出。又加天气相助,热则血管扩张,肌肉疏松,腠理毛窍开,邪散而疼止,营卫调和而自愈。观察一年多无复发。
73页,痹证验例(类风湿性关节炎)
{26}
患者郝XX,男,19岁,学生,住包头市昆区反修路16街坊34栋1号,1979年6月18日初诊。
【主诉】周身关节肿痛三年多。
【病史】从76年元月开始,手指关节肿痛,后逐渐加重并发热。肿痛渐及肘膝和足趾关节,步履艰难,气侯变化明显。饮食减少,身体蠃瘦,至冷已有三年之久,经过中西医治,从未见效。
【治疗经过】曾经住包头市某医院,诊断为类风湿性关节炎。曾用激素(强地松类),结合针灸。用中药计八十余剂,多为祛除风湿的灵仙、鸡血藤、海风藤、追地风、千车健、薏苡仁、乌蛇等及活血止痛的当归、红花、木瓜、牛膝、乳香没药等。
【现在症状及治疗】周身关节肿痛而不可触近,每天起卧穿脱衣服,全家长帮助,起坐困难。面憔体瘦,关节肿处触之发热,脚肿如脱,手指关节略有变形,饮食欠佳,二便尚可,脉沉紧,舌苔白腻。遂断为阳气不足、寒邪外闭、风湿内蕴所致。以温阳祛寒兼除风湿的桂枝芍药知母汤加羌活、薏苡仁、红花治之。
桂枝12克、白芍12、知母12克、白术12克、防风12克、附子10克、麻黄10克、干姜10克、甘草10克、羌活10克、红花10克、薏苡仁30克,水煎二次服,每日一剂,连服三十剂。
7月25日复诊:诸肢节痛已大减,脚肿已消,行动灵活,饮食尚可,二便正常,脉象涩滞,舌质有瘀斑而苔白。遂断为风寒湿三邪已去,瘀血停留。应以逐瘀为主,用身痛逐瘀汤加桑寄生、桂枝。
秦艽10克、川芎10克、桃仁10克、红花10克、甘草6克、羌活10克、没药10克、当归15克、灵脂10克、香附10克、牛膝10克、地龙12克、桑寄生15克、桂枝10克,水煎二次服,间日服一剂,连服十五剂。
9月2日三诊:一切好,惟内踝肿,足无力,脉沉缓,苔薄白,饮食大增,小便多,身体轻硚(通跷,qiāo),能自骑足踏车行走。改用甘草附子汤加当归、黄芪、党参、防己十剂,隔两日一剂。
12月2日四诊自诉停药四十五天,一切好,惟骨节按之痛,并发痒,时起小疙瘩,多在关节部。手足指尖发绀(gàn,红青,微带红的黑色)。此属血中有瘀,嘱其再服前方二十剂,隔两日一剂而愈。
1980年6月信访,已全愈,身体健康,正在攻读,谁备参加高考。
【分析】此证属于痹证范畴,也叫“历节风”或“痛风”,还有“自虎历节”之称。乃因疼痛遍历关节,犹如虎啮之状。缠绵不已,日益增重,拖延三年之久,骨质稍有变形。虽有激素类药物维持,减量则增重,且肿痛较甚,遍历关节。故断为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病,且以寒湿为主。脉象沉紧、舌苔白腻,亦是见证。故用桂枝芍药知母汤加薏、羌、红花以辅助。此方配伍严谨,而有通阳行痹、祛风逐湿、和营止痛的作用,疗效超过一般。用于坐骨神经痛、风湿热等,亦有较高的疗效。桂枝能和营通经,保心气以逐水,宜通阳气以化阴邪,故为君;配芍药能破血中之凝结以止痛;知母以治郁久化热之阻隔,除邪气以祛肢体浮肿之水,为此证之要药;湿阻于下非发散不能为功,故用生姜发散;麻黄、防风祛风除温于毛窍,使缓缓似汗而出;白术、桂枝以治水阻;合附子以破下焦之结;甘草和中以通肠胃之结,治中州以运四旁,使诸肢节瘀阻得通;又恐不及,故加红花以活络脉,羌活以通行上下,散肌表八风之邪;因系三气杂合于筋骨血脉之中,又恐久必蒸而化热,故重用薏苡仁以舒筋利骨,滋养阳明,配伍芍、甘、知母以和阳明之血,润宗筋而利机关,其证可平。三十剂后虽肿消痛大减,然而脉象涩滞,舌质瘀斑,知是三邪(风寒湿)去而瘀血留,故改用身痛逐瘀汤以打扫阵地。继则用甘草附子汤加参、芪、归、己补气养血重建家园,使元气恢复。老子云:“大乱之后,必有凶年。”我认为,“大病愈后,必有余殃。”故用身痛逐瘀以清残余,此即邪去正复之理。经追访两年多,虽历冬春亦未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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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三十年临证经验集》的作者是邹孟城。 ? ?
清代医学家王孟英在《随息居饮食谱》中说“米油可代参饮”可见米油是非常好的一种吃食。
什么是米油?
米油又叫粥油、饭衣,主要是以大米或者小米等为原料熬粥,等到粥熬好后,在粥的表面浮着一层细腻、黏稠、形如膏油的物质,在中医里就叫做“米油”,闻起来带着非常浓郁的米香味。用科学点的解释就是大米、小米等中的淀粉属于大分子物质,在温度降低后其活性降低,受冷变硬形成“米油”。
食用米油有什么好处?
邹孟城在《三十年临证经验集》中有论述:下自孩童,上至耄耋,无不食之屡矣。至其益阴之功,则知之者鲜也。夫米为养生首要之物,而粥油为米中之精华,其功用已不待言。米油软糯香滑,大人小孩都爱吃,也是婴儿非常优质的一种辅食。
如何熬出丰厚的米油?
选米是关键,一款好米能轻松熬出米油。
米:选用有机新米为佳,新米相对于陈米更容易熬出粥油,淘米不能太过,否则也难熬出粥油。
这里给大家推荐一款绿野红川的有机黄小米,是2017年的有机新米,大小色泽均匀,真空包装不易受潮,亲测煮食香糯可口。
锅:柴灶铁锅>砂锅>其他材质。用铁锅或砂锅熬出的小米油更鲜美,不建议用铝锅。
火候时间:锅的火候可调节,能大能小。猛火煮开后转小火慢熬,一般建议30分钟以上。
米水比例:能不能飘着一层米油,也要看粥的稀稠程度,超稠的粥是没有的,稍微稀一点才有且厚重,太稀了也会有一点,但是失去了粥的香甜软糯。
一般比例如下:
1:6-7(超级稠、干)1:8-11(稠粥)1:12及以上(稀粥)。所以一开始水就要加够,避免中途再加水。
总之,要熬出米油,需要新稻、好锅、米水比例合适、煮的时间足够。
小贴士:大火煮的时间稍久(比如5-10分钟后转小火)的话,粥的颜色就是柔和的米黄又稍透着点水绿的颜色,不是白色。
好了,赶紧回家试试吧!
文/邹孟城
虚劳一症为虚损劳伤、久虚不复之病,自古以来即属难治之疾。今时医药进步、生活安定,此病似已少见。其实典型之虚损症虽不常有,而诸多慢性而迁延难疗之病,无不涉及损途。如久治不愈之 慢迁肝、肾病综合征、慢性尿毒症、再生障碍性贫血、结核病及肿瘤患者免疫功能低下者 等不胜枚举,多可从虚劳病中求其治法,可知探研“虚劳”仍有现实意义在,故余不揣浅陋,试作本文。
“虚劳”为虚损劳伤之简称,其含义有二:一者以真元损伤过甚、脏腑气血阴阳严重虚弱为病,但纯属虚证。亦即《素问·通评虚实论》“精气夺则虚”之义。如恽铁樵《风劳鼓病论》卷二“虚劳”篇曰:“虚者,气血之虚;损者脏腑之损,久虚致损,脏腑皆有。”莫枚士《研经言》“虚劳论”亦曰:“苟因劳伤气血不复,皆得称为虚劳。”然此意义之虚劳,亦称作“虚损”、“损病”。此义当为虚劳之本义,故中医学院教材《内科学》“虚劳”病篇即取此义。而晋代之《肘后疗》则直称“虚损”。
虚损之定义,《中医大辞典》载:“因七情、劳倦、饮食、酒色所伤,或因病后失于调理,以致阴阳、气血、脏腑亏损而成”之病症。与上述虚劳之含义正相符合。本文下述凡言虚劳者,皆取此义。
虚劳之另一含义,谓在虚损基础上,更兼内热渐起、虚火日炽,焦灼气血,致血瘀不行,日久化而为虫,啮人脏腑而发为痨,或感染痨虫而发病者。如《风劳臌膈四大证治》曰:“虚是气血不足,损是五脏亏损,劳是火炎于上。劳瘵者,既虚且损,复竭其力,而动于火以成其劳也。虚而未劳,但名不足;虚而且劳,其成瘵成蒸无不至矣。”又曰:“故劳者,必因于虚,虚极必至于劳。”又《研经言》曰:“今之所谓虚劳,古之所谓蒸也;古之所谓虚劳,今之所谓脱力也。”则虚劳一词,包括虚损与劳瘵在内。故《中医大辞典》对“虚劳”之释义即取此义: 虚劳****“包括气血、脏腑等正气损伤所致的虚弱症和某些具传染性、表现为虚弱证候的疾病。后世多将前者称为虚损,后者称为劳瘵或传尸劳。”
虚劳之成,《理虚元鉴》列有六因:“ 有先天之因,有后天之因,有痘疹及病后之因,有外感之因.有境遇之因,有医药之因。 ”所渭先天之因者指秉赋及遗传因素。后天之因为劳累过度及摄养不善,痘疹、病后以及外感乃疾病因素。境遇为精神因素,而医药之因则为误药致病。
本病纵有六因之分,且体质、精神因素与外感、疾病,境遇诸因可相互为病,但终不出内外二因。外因中以感受外邪失于解散,邪气久留最为主要。如《笔花医镜》“虚劳论治”指出:虚劳之症“固由真阴亏损,虚火烁金而然。而其始大半由于外感,感邪在肺则作咳嗽。治失其宜,则咳不已。久咳则伤肺金,金伤不能生水,则肾水日枯,肾火日炽,上灼于肺。再复嗜色欲、受外邪,以竭其水,而虚劳成矣。”
外感成劳《内经》已有论述,尤怡于《医学读书记》中释经文“劳风法在肺下”节后,慨然曰:“读此,可悟伤风不解成痨之故。劳风者,既劳而又受风也劳则火起于上,而风又乘之”。“设不出,则风火留积肺中而肺伤,肺伤则喘咳声嘶,渐及五脏,而虚劳之病成矣。”感受外邪为虚劳病之重要成因,无怪乎绮石先生不禁大声疾呼:“ 伤风不醒便成劳 。”
内因成劳不外水亏火旺、土弱金伤诸候。如《笔花医镜》曰:“间有本元不足,思虑太过,而心血耗、心火旺,肾水干、肺金痿者,其受病不同,及其成劳一也。”内因成劳实已包括《理虚元鉴》所述六因中后天、疾病、境遇、医药诸因素,亦与先天秉受与体质强弱密切相关。
无论外因抑或内因,当着意于防范,切勿因循以使病成,然后渴而穿井、斗而铸兵,亦已晚矣。平素当窒情欲以积精全神、节饮食以调护后天,惩忿怨以颐养天年。倘感外邪速进药饵,亟使解散,以保安康。
由此可知,感受外邪且留着不去,为虚劳病之一大成因,则临证凡遇外感之病宜加重视,勿以病小而忽之,亟予及时、正确、高效之治疗,务使迅速、彻底解散病邪,毋使留着变生他患以遗殃于日后,斯为善矣。
本病之证候,《巢氏病源》提出五劳、六极、七伤之病变,并详列不同证候凡七十五论。后世医家,多宗是说,然五劳、六极、七伤之具体内容,诸家未尽相同。如《巢源》曰:“夫虚劳者,五劳六极七伤也。”其中五劳与七伤均含两类不同内容,如五劳之第一类以劳伤情志为主,“一曰志劳,二曰思劳,三曰心劳,四曰忧劳,五曰瘦劳。”第二类,则以五脏归纳证候:“肺劳者,短气而肿,鼻不闻香臭。肝劳者,面目干黑,口苦,精神不守,恐畏不能独卧,目视不明。心劳者,忽忽喜忘,大便苦难,或时鸭溏,口内生疮。脾劳者,舌本苦直,不得咽唾。肾劳者,背难以俯仰,小便不利,色赤面黄有余沥,茎内痛,阴湿,囊生疮,小腹满急”而清代无名氏所著之《杂症治要秘录》则采《内经》之文,以“久视伤血,久卧伤气,久坐伤肉,久行伤筋,久立伤骨”为五劳。五劳之内容诸书虽有参差,但终不越劳伤五脏及精、气、神、思、形五者。
又如七伤,《巢氏病源》亦有两义:第一义为“一曰阴寒;二曰阴萎;三曰里急;四曰精连连;五曰精少,阴下湿;六曰精;七曰小便苦数,临事不卒。”另一义为:“一曰大饱伤脾,脾伤善噫,欲卧,面黄;二曰大怒气逆伤肝,肝伤血少目暗;三曰强力举重、久坐湿地伤肾,肾伤少精,腰背痛.厥逆下冷;四曰形寒、寒饮伤肺,肺伤少气,咳嗽鼻鸣;五曰忧愁思虑伤心,心伤,苦惊喜忘善怒;六曰风雨寒暑伤形,形伤发肤枯夭;七曰大怒恐不节伤志,志伤恍惚不乐”第一义侧重下焦及肾精亏损,而第二义亦以五脏伤损为主要病理。
人体由五劳、七伤成病,加之失治、误治等因素,病变由浅而深,由轻渐重,终成“气极、血极、筋极、骨极、肌极、精极”之六极,病情发展至此,已成虚损重证,治之非易。
六极所现之证候。据《巢氏病源》载为:“一曰气极,令人内虚,五脏不足,邪气多,正气少,不欲言;二曰血极.令人无颜色,眉发堕落,忽忽喜忘;三曰筋极,令人数转筋,十指爪甲皆痛,苦倦不能久立;四曰骨极,令人酸削,齿苦痛,手足烦痛,不可以主,不欲行动;五曰肌极,令人赢瘦无润泽,饮食不生肌肤;六曰精极,令人少气嗡嗡然内虚,五脏气不足,发毛落,悲伤喜忘。”
对于五劳、七伤、六极之认识,清代莫枚士见解甚卓,其于《研经言》中曰:“古有五劳、七伤、六极之目,皆言虚也,核之则劳、极二端而已。劳是过用其气,极则几乎无气,其浅深不同。以《病源》所记言之,五劳中志劳、心劳、忧劳、是过用其神;其疲劳是过用其形。七伤则房劳之病,亦劳属也,以其病多,故别出之。然精为七神之一,是亦过用其神也。约之,特形、神二者尽之矣。若风寒暑湿及一切病之久而不去,甚虚其气者,皆极也。极有气、血、筋、骨、肌、精六症者,谓病于气,其极也小欲言;病于血,其极也无颜色,眉发堕落,喜忘。余皆仿此。然约之亦不外形、神也。大抵劳言其始,极言其终,分别截然。”
《难经》对虚劳证候不以五劳七伤六极归类,而主以“五损”。《难经》第十四难曰:“一损损于皮毛,皮聚而毛落;二损损于血脉,血脉虚少,不能荣于五脏六腑;三损损于肌肉,肌肉消瘦,饮食不能为肌肤;四损损于筋,筋缓不能自收持;五损损于骨,骨痿不能起于床。”《难经》之五损叙证皆在形体,未及精神情志及五脏六腑,其实“五损”之证皆本五脏:一损本于肺,二损本于心,三损本于脾,四损本于肝,五损本于肾。与五劳七伤六极仍属一致,并无原则区别,仅有证情轻重程度之异。至于五损与劳伤之关系,乃依病情由轻而重逐步递进。清代张鲁峰于《馤塘医话》中曰:“人之不足,由虚而损,由损而劳(孟城注:此劳字含五劳七伤在内),由劳而极。”
其实,无论为虚、为损、为劳、为极,总不离“阴阳、气血、脏腑亏损”之基本病理。故 虚劳之病,当以人身阴、阳、气、血四者之虚衰为经,以五脏之亏损为纬,则病无遁情、治无不中矣 。
如近人恽铁樵于《风劳鼓病论》中曰:“五脏虽分,五脏所藏无非精气,其所以致损者有四:曰气虚,曰血虚,曰阳虚,曰阴虚。”气、血、阴、阳五脏皆具,而病变既成,必有侧重,并不等量齐观。如恽氏又曰:“而气血阴阳各有专主,认得真确,方可施治。”如气虚虽五脏皆有,而虚劳病中以脾肺两经为重点;同样,血虚以心肝两经为重点;阳虚以心脾肾为重点;而阴虚则以肺肾为重点。现将相关病证摘要列之于下:
虚劳独特之脉,仲景于《金匮要略》中已有论述:“ 男子平人,脉大为劳,极虚亦为劳。 ”论者每以脉大无力之劳为气虚,极虚之劳为肾虚。喻嘉言则曰:“ 虚劳之脉多见浮大。 ”又曰:“ 浮大弦紧,外象有余,其实中藏不足。 ”而《馤塘医话》于“补编”中所言虚劳之脉,大符临床实际:“ 虚劳之脉必数,而有浮大、细小之别。浮大而数,阴虚甚也;细小而数,阴中之阳绝矣。又有一种阳虚者,脉不数,但缓而大不收,奄奄无力。 ”可供临证参考。
虚劳之治,当宗《内经》“ 损者益之 ”、“ 劳者温之 ”及“ 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 ”为基本法则。总以调补患者气血阴阳之虚损,使致充实平衡以恢复健康为目的。
喻子嘉言曰:“秦越人发明虚损一证,优入圣域,虽无方可考,然其论治损之法:损其肺者益其气;损其心者调其荣卫;损其肾者益其精,即此便是正法眼藏。”虽虚劳之症,五脏皆可致病,然五脏之中,以肺脾肾三脏更为首要。《理虚元鉴》曰:“ 治虚有三本,肺脾肾是也。肺为五脏之天,脾为百骸之母,肾为性命之根,治肺,治脾,治肾,治虚之道毕矣。 ”而肺脾肾三者之中,又以脾肾更为着重。
《医门法律》云:“ 治法当以脾肾两脏为要,肾乃系元气者也,脾乃养形体者也。 ”明代薛己《医宗摘要》亦云:“ 治虚劳,当以脾肾两脏为要。 ”
关于治脾,不仅脾胃为后天之本,生化气血以营养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土居中州,万物所归,有执中央以灌四旁之能。且脾土于虚损症中自有其特殊地位与作用。医书对虚劳有上损下损之说,如秦伯未先生于《内科纲要》中曰:“自上损下者,一损损于肺,二损损于心,三损损于脾,过于脾则不可治。自下损上者,一损损于肾,二损损于肝,三损损于胃,过于胃则不可治。所谓过于脾胃者,吐泻是也。”更引古人之言曰:“不问阴阳与冷热,先将脾胃与安和。”虚劳患者,如若脾胃渐健,纳谷渐馨,饮食畅进,气血由生,必臻病去正复,五脏安和之佳境,何虑虚劳之不治哉。清代名医程杏轩精于歧黄,经验宏富,其于“医案辑录”中直抉心源:“ 稽古补虚之法,千蹊万经,为其关键,总以脾胃为之主脑。 ”
肾为先天之本,中含水火二质、阴阳二气,肾阴肾阳即真阴真阳,为人身阴阳之基础,亦即生命之根本所在。凡五脏有虚损者,病久必及于肾。故治虚损者,舍肾脏于不顾则非其治矣。景岳于《全书》“虚损”病篇“论治”条,开宗明义,慨然而论曰:“病之虚损,变态不同,因有五劳七伤,证有荣卫脏腑,然总之则人赖以生者,惟此精气。而病为虚损者,亦惟此精气。气虚者即阳虚也,精虚者即阴虚也。凡病有火盛水亏而见荣卫燥、津液枯者,即阴虚之证也。有水盛火亏而见脏腑寒、脾肾败者,即阳虚之证也。”故治虚劳者,必察肾气之盛衰,倘有损伤,宜速弭平。
余临证所见,凡虚损者久病理其脾而仍无起色者,莫不与肾有关。且肾阴虚者远较肾阳虚者为多,更多兼见虚火旺盛,是以《十药神书》有“肾虚精极、火盛金衰”之论。 无论阴虚阳虚,治疗之关键在于固精,若漏卮不堵,虽日进龟鹿参杞,与病何益!固精堵漏虽属重要,而更其要者尤在保精以自珍摄。较之徒恃药力,更为上乘。
《笔花医镜》曰:“ 惟在屏弃一切,不近女色,调饮食、慎风寒、息嗔怒,静养二、三年,服药可,不服药亦可。自然生机徐转,复其天和,非旦夕所能效也。 ”此外,如能完善自我之品德修养与加强精神调护,则善之又善也。如《馤塘医话》曰:“ 凡患此者,修德为上,制药次之;治心为上,治身次之。 ”此保养调摄之道,亦属“勿药元诠”,不用药饵,胜于药饵,于虚损劳伤诸证,不啻上池之水也。
本文摘自 《邹孟城三十年临证经验集》 ,该书系作者临证三十年间部分临床经验及理论认识的汇集,全书共八十一篇,分作九个部分。其中包括疑难杂症的治验病例;屡奏捷效的达药验方;独具匠心的诊脉方法;治疗癌症的心得体会等。尤其对带状疱疹、急性阑尾炎、脑震荡、脑挫伤等病勤求古训、古为今用。对恶性肿瘤、中风后遗症、面神经瘫痪、肺结核、精神分裂症、心房纤颤、甲状腺功能亢进、过敏性皮炎、哮喘等病则博采众方、推陈致新,都取得了显著的效果,并于相关篇章中毫无保留地展示读者。全书内容丰富,文笔简练,具有较高的参考价值,可供中医临床、教学、科研人员参考。
虚劳,即虚损劳伤之简称,其含义有二:一指阴阳、气血、脏腑之慢性虚损(如今西医之慢迁肝、肾病综合征、慢性尿毒症、再生障碍性贫血、结核病及肿瘤患者免疫功能低下者等),二指因某些具传染性、表现为慢性虚损的疾病(如中医之痨瘵、传尸劳或西医之结核病)。其辨证,以人身阴、阳、气、血四者之虚衰为经,以五脏之亏损为纬。其治疗,以《内经》“损者益之”、“劳者温之”及“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为治疗大法,五脏之中,重在调理肺脾肾三脏,其中尤以调理脾肾先后天之本为重。另,此病重在预防,其预后更与患者自身调摄是否得当息息相关,如患者能节房事、调饮食、慎风寒、息嗔怒、修品德,静养身心,则“服药可,不服药亦可。自然生机徐转,复其天和”(《笔花医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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